许卿倒是不怎么考虑这个的:“总是有兵,也不会比整个京城的兵都多。”
“陛下除了禁卫军,手里还握着一支亲兵吧。”
这是向来皇帝们都心照不宣的事,许卿知晓,还是因为他的师父。
池宴点头:“确实,不过朕觉得爱卿也该知晓,这支军队,朕是不会拿出来的。”
许卿有些诧异,却也在意料之中:“也对,陛下亲兵贴身保护陛下,这是理所应当的。”
听了这话,池宴却摇摇头:“不对。”
他想到了什么,脸上也带了笑意:“只是想保护一个人罢了。”
许卿看着池宴这个神情,微微皱了眉头,他想到了京城中还在传的流言蜚语。
他近些日子来,一直宿在乾清宫偏殿,也没见池宴临幸过宫妃,对于那些传言,许卿也觉得就当个笑话听听。
可如今,许卿看着池宴那荡漾的神色,和有以代指的话,突然沉默了。
“陛下您说的,可是那贵妃娘娘?”
池宴一顿,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
许卿看着他,陷入沉默。
等过了许久,他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陛下您和臣说实话吧,您究竟是想如何待这北狄来的贵妃娘娘。”
池宴挑眉:“如何待?朕以为自己说的很明白了。”
“自然是娶回家中,好好供着。”
供着,供菩萨吗这是。
不过这话也只敢在心里嘀咕着。
许卿颔首:“那臣大概知晓了。”
池宴疑惑:“知晓什么?”
许卿:“日后辅佐陛下,不以后宫牵制朝堂。”
他沉默了一会儿:“若是真叫那些世家小姐们进宫,那怕是别说牵制了,朝堂都会一团糟。”
池宴的求知欲又升起了:“为何?”
他默默地看了池宴一眼:“怕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们因着陛下独宠一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池宴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打了个哆嗦。
他挺直脊背,轻咳了一声:“没事,反正朕也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许卿赞同的点点头:“陛下这样是对的。”他顿了下又说道:“果然是先帝的种。”
池宴听到前半句,以为是要夸自己,还有些飘飘然的。
可听到第二句时,池宴顿时有些语塞了,他看着许卿,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自己父皇会对他又爱又恨了。
爱他的能力,却恨他长了一张嘴。
池宴看着许卿,叹了一口气。
你说,好好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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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布置地有模有样,而宫外蒋鸣府里,却剑拔弩张,一副紧张极了的模样。
不大的屋子里站着两行人,显得这屋子愈发狭小。
蒋鸣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这三年在朝堂上顺风顺水惯了,近些日子就算池宴对他有了防备,却还是迂回地处理了他的下属。
没在明面上同他闹过口角。
可那北狄小部落的使者,却丝毫不给面子。
黝黑的面容上蓄满黑乎乎的大胡子,一身横肉看起来极为强壮。
他往那儿一站,便叫人觉得这地都会塌陷一般。
北狄人野蛮,这是蒋鸣向来都知晓的,只是他却不知道,他们还会这般贪得无厌。
那使者哼了一声,一口大启话有些磕巴:“我知道大人您想要什么,可如果连我们这边的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那便告辞。”
“要求?你们这是要求?!”蒋鸣鲜少生气,可如今,脸色却都涨红了:“若只想要几个小城池或是黄金,本官自然是拱手赠予你们。”
身后有人顺着他的背,蒋鸣呼吸了几口气,可那使者似是几天都没洗漱过似的,身上味道有些重,熏得蒋鸣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往后退了几步,不做声色的捂住鼻子:“你们太贪得无厌了,这个买卖,再怎么样我都不做。”
使者眉头紧紧皱着,眉心都拱出小山峦来了:“我们部落,打那什么狗屁皇室可是绰绰有余。”
“可是你非要先让我们来大启帮助你们,这路途遥远,还有你们中原人说的什么水土不服。”
“你给的条件太少了,这笔买卖,亏,大亏。”
蒋鸣也没想到这北狄人说话竟如此心直口快,确实,先前他们约定好的是先将北狄的王室攻下,再里应外合,一同攻打池宴。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池宴封了狄旎为贵妃,还有册为皇后的先兆。
他不能保证池宴不会插手北狄的事。
更迫在眉睫的,还有那瞻洲的铁矿。
据他手底下的兵们说,近些日子,瞻洲那几个山头下,可是藏了好几个生面孔的。
蒋鸣不敢想,若这些人是池宴派来的,那会怎么样。
他缓和了下面色,决定和这个粗鲁又贪心的北狄人再次交涉:“若是本官得到了大启的国土,可以让步。”
蒋鸣话还没说完,便被北狄人给打断了:“哼,我们要的不是让步。”他走近来,眼里闪着凶光:“我们要的是妥协。”
蒋鸣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他背过身来,挥手:“送客。”
既然已经没法再说了,那便也没必要浪费口舌。
他是大奸臣,也是觊觎皇位的罪人。
可要整个大启的百姓因为他的上位而颠沛流离,蒋鸣不准。
北狄人有些诧异,他忍不住地再说了一遍:“我们不过是想要北狄人毫无忌惮地进你们大启,为何不行!”
“况且同样,你们也能来我北狄随意经商。”
“北狄这块肥肉,你们大启不是早就想沾了吗?你若是答应,那便给你沾。”
蒋鸣呲笑一声:“想肆意进大启,然后让我大启十三郡都落入你们的手里。”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想都不要想。”
第四十七章
蒋鸣将那几个北狄人“请走”之后, 又颇为头疼了好一会儿。
发兵,是肯定会的。
篡位,是肯定会继续的。
只是没有了北狄人的帮助, 蒋鸣觉得, 自己好像在无形之中,忽然落入了下风。
他揉了揉太阳穴, 问着自己的亲信:“小公子呢?你们可妥善安置好他了?”
蒋鸣问的是自己那个唯一的私生子。
是人皆有软肋, 他的软肋, 便是他膝下唯一的孩子了。
亲信听到他的话,额上冒了些汗珠出来,他支支吾吾的:“这...”
蒋鸣不过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挑眉逼问道:“怎么了?”
蒋鸣看着他的脸,从里边发现了惊慌失措, 蒋鸣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紧紧皱着眉头,逼问道:“你说,究竟怎么了。”他顿了顿,毕竟是对着自己的亲信, 如今紧要关头,语气还是缓和了些:“你慢慢说, 本官不怪你。”
蒋鸣的话叫亲信心里有些不舒坦,可面前的人毕竟是自家大人,而且...
他颔首:“从前日起,公子进入颍川境内时, 便再没人知晓他的踪迹了。”
颍川离京城说近不近, 说远也不远。
可在这紧要关头之下,蒋鸣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派人寻他。
蒋鸣思忖了片刻:“你先去瞧瞧姓沈的那户人家,近些日子来都做了些什么。”
他儿子将沈家那小子腿给弄残了, 确实是他们这儿理亏。
可他蒋鸣的女儿,还为了他自裁了。
若旬儿这事真与他们有关,那别说他不讲情分了。
蒋鸣一边想着,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
可等到亲近傍晚回到蒋府时,告诉蒋鸣,沈府近些日子一直都在着急着沈小公子的腿,怕是没有分身乏术。
而沈小公子本人,听说是正打算寻居于世外的高人来诊治自己的腿,旬儿的事,怕是与他们无关。
蒋鸣手心一紧,险些捏碎了手里的玉佩。
他心中焦急万分,可却没有丝毫办法。
目前正值发兵篡位的紧要关头,万万不能因小失大。
蒋鸣在心里这般同自己说,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神色也有些怏怏的,并不好看。
而宫里训练场中,狄旎方才巡视完如今已经在自己手里的亲兵,却发现了一个生面孔。
她刚想上前叫人把他捆住,可却见他满脸的不情愿,周围的人似乎也在盯着他。
“阿旎。”池宴的声音响起。
狄旎转过头去:“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会过来,来瞧瞧你。”池宴一笑,他偏过头去看正在训练着的士兵们:“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池宴伸出手来,指了其中一人,就是狄旎方才看到的生面孔。
狄旎摇摇头:“不知。”
既然池宴这般问她了,那就代表他知晓咯。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池宴一笑,附耳说道:“蒋鸣的私生子,就是害的沈公子断腿的人。”
狄旎眼睛一下瞪得圆:“什么?!”
她声音有些大,一下就惊动了正在训练的士兵们。
不过就算他们听到了,却也没人敢将目光投到这儿来。
毕竟狄旎面前站着的,可是池宴。
他小肚鸡肠,先前将他们派来照看狄旎前,还三令五申,只许他们保护狄旎,却不许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