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旎也晓得他口非心是的,却也没说什么,只垂着头淡淡一笑。
池宴轻咳了一声,他总感觉一碰上狄旎,两个人就开始了你来我往,毫无营养的对话。
哦,对了,这营养一词还是从狄旎那儿学来的呢。
也不知道那个小脑袋瓜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比她那叫他一见倾心的容貌,更加吸引人了。
不过这话,池宴自然不会说的,他眼珠子一转,就转移了话题:“欸,那阿旎这夜深了来乾清宫做什么啊。”
他慢腾腾挪上前去:“这宫禁马上到了,阿旎不如配朕一起睡吧?”
还没等狄旎反应过来,池宴自己的连便一下变得通红。
狄旎顿时语塞,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着些什么黄色废料。
不过她以前曾听说,古时贵族,大多十三四岁时家里便准备了通房侍妾。
而池宴,如今都已到弱冠之年了,连开个不算车的小车车都会脸红。
狄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竟不知道该心疼这个傻大儿,还是庆幸自己喜欢的人洁身自好。
毫无疑问,狄旎的情绪还是后者居上的。
她忍不住的伸出手来,揉了揉她脑袋:“那你想,怎么一起睡?”
池宴一下连耳垂都染上了绯色,他支支吾吾:“自然是,同床共枕啊。”
狄旎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有些魅惑人心:“同床共枕,就不做些什么嘛?”
傻狍子是一副没被魅惑到的纯良样:“做什么?”
他顿了顿,又在狄旎的底线上疯狂蹦跶:“一起...数羊?”
狄旎咬咬牙,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脸和身材产生了怀疑。
难道和一个美人儿一起睡觉,他就想着数羊吗?!
狄旎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想往后边退两步。
只是她脚尖刚落地时,却一下又被池宴扯了上去。
池宴的掌心缓缓往下走,落在了她腰上,他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则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狄旎被这炙热的爱意灼烧得,想把脸撇到一边去。
池宴洞悉了她的想法,他舌尖抵在后牙槽上,半晌才出声:“想走?”
他轻捏着狄旎的下颚,把她脸又扭了回来,倾身而下:“朕不许。”
狄旎的舌尖被他吻得麻了,嘴唇也有些辣辣的疼。
她眼里藏着水雾,身子止不住地往后退,却被池宴一下带过来。
这时候,狄旎心里却在想:今天的阿宴,真霸总!
第四十一章
等到狄旎迷迷糊糊地回到了铜雀殿,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紫鸢左顾右盼,终于瞧见她回来了, 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走上前去:“娘娘,夜深了, 也该歇息了。”
狄旎有些魂不守舍的点了头。
等到了内殿, 烛光照在狄旎的身上。
紫鸢才发现, 狄旎脸颊绯红,唇边不知何时染了口脂,眸子里水汪汪的, 一看就知道做什么去了。
她手上动作一顿,终于知道为何狄旎现在才回来了。
不过紫鸢对于狄旎如今都成了惹人怜爱的娇花了, 还能被池宴放回到铜雀殿,而不是留宿乾清宫。
她在心里对池宴闪过了一丝无奈。
紫鸢走上前去替狄旎脱了衣裳,这时,狄旎才回过神来。
她揉了揉眉心, 驱散了周身的媚意:“明日派人查查,近日蒋妃都做了些什么。”
她顿了下, 缓缓:“可否与宫外人有联系。”
紫鸢张了张嘴:“您方才见到蒋妃了?”
狄旎点头:“本宫觉着,她有什么事情瞒似的。”
紫鸢颔首应下,转身替她准备洗漱用的热水去了。
狄旎坐在红木椅上,阖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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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里, 蒋妃看着面前有些趾高气扬的宫女, 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宫女丝毫未察觉到,喋喋不休着:“娘娘您如何能违背大人的话呢!”
她嘴上虽唤着娘娘,可这话里话外全然没有拿她当主子看:“奴婢从小在太傅府上侍奉着, 这蒋家的奴婢,站出去腰杆子都挺得直。”
“您怎么却这般瞻前顾后呢!”
蒋妃缓缓开口:“本宫这回只是...”
她话还没说话,便一下被面前的宫女打断了:“奴婢想,大人定不会想听见这些。”
“大人让奴婢给您带句话,若是您想要温公子好好的,那便记得自己的身份,莫要给蒋家丢脸才是。”
这充满威胁的斥责,让这宫女说得阴阳怪气。
蒋妃尖利的指蔻一下陷进肉里了,就连她舌尖都染满了铁锈味。
她逼迫着自己平静下来,稳住身子,不至于自己失了身份,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亲自教训这个毫无尊卑之心的逆奴。
蒋妃缓了许久,她袖口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过了一会儿,等到宫女心里觉得有些不对,连背后都出了薄汗后。
蒋妃才睁开眼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对着宫女笑意款款:“本宫知晓了,夜深了,姑姑早些睡吧。”
被蒋妃叫了姑姑,宫女心里熨帖得很,她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软了:“奴婢谢过娘娘,娘娘您也晓得,太傅做的这些,还不都是为了您好。”
“若是那事真的成了,您可不仅仅是如今这妃阶的位置呢。”
“况且,也在不用看拿北狄女人的眼色。”
蒋妃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同凛冬一般,刺得人心里发凉。
她长睫一压,掩饰住了所有的情绪。蒋妃淡淡地开口。
“下去吧,本宫也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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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
池宴批完了最后一本奏折,也舒了一口气。
他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池宴将眼神一偏,落在了桌案上一个奇形怪状的小人上。
他眼底带了些温柔。
这是狄旎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是她送给自己,第一个礼物。
片刻之后,一个黑衣人从外边来了,在他面前作了一揖:“陛下。”
池宴长睫微垂,掩住了眸子里的情绪。
他挥了挥手:“起来吧,朕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暗卫站了起来,立在一边,缓缓开口。
前些日子,陛下给了他一个名单,上边写着这三年来,京官外臣大大小小贪污渎职的数额。
命他去查。
他是陛下亲军之首,得到消息之后,他就派遣了底下的人照着名单一个一个地去查。
他从来都知道,这朝臣之间关系复杂,可如今在他看来,更像是伺机的猛虎一般,虎视眈眈看着陛下的皇位。
“陛下。”他缓缓开口,细细道着这些日子,他查到的东西。
暗卫方看见那些呈上来的文书时,惊得万年不变的脸色都裂开了几分,他觉得,陛下这回怕是会大怒。
果不其然,池宴面色一黑,他手一扬,就摔了桌案上价值不菲的砚台,叮铃哐当的响声在静默的大殿里响起,那墨色的眸子里充斥着满满的怒气。
龙颜大怒,向来都是要浮尸百万的,纵使在别人看来,池宴只是一个尚未执掌大权的小皇帝。
池宴将自己令牌丢给他,厉声吩咐道:“拿着。听清楚了,务必斩草除根。”
暗卫一顿,他抬头看向池宴:“陛下,那位大人物呢,该如何?”
“那位,你不用管,只需把他的爪牙一一拔了,朕在朝堂中,自能叫他失去所有。”
池宴拳头紧握着,因着用劲太大,还止不住地有些颤抖着。
暗卫站在一旁,沉默着。
池宴缓了好一会儿,挥了挥手:“下去吧。”
“对了,蒋家表弟要来京了,你着人在暗处好好照看着他,莫要叫别人寻到了空子。”
暗卫方应下,又听池宴说。
“先太傅那得意门生,有消息了吗?”
“先前有人在杞县见过他,可等到臣的人不知所踪了。”
池宴揉了揉眉心:“那就继续去寻。”
“是,陛下。”
乾清宫的烛光微微摇晃,宫门内,早已寂静无声,就连蝉也开始了短暂的休憩。
半个月后。
太傅府里,这些日子,他明里暗里的门客,一个一个地,要么自己请辞,要不就被言官上谏。
轻则被外派贬官,重则连身家性命都没了,连累全族。
菜场口那行刑台上,猩红攀附着木墩,就连周遭新长出的植被都被染上了鲜红。
杀鸡儆猴这一招,池宴使得极妙,叫朝重原本小动作不断的臣子们,都低着头成了鹌鹑一般。
缩着头连探都不敢探出来,一个个都安分得很。
蒋鸣眉间皱成山峦,又抬了眸子轻轻瞥了一眼底下有些焦躁的门客。
他声音沉稳,却也带了一丝厌烦:“闭嘴。”
这些年来,蒋鸣在这些人之间极有声望。
他一开口,其余人便只敢低着头,不再惹怒他。
蒋鸣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这般吵吵闹闹,不就是落了那人的下怀?”
“说是陛下,本官瞧着,却是连断了奶的孩子都不如。”
这是蒋鸣第一次在这些人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的嘲弄池宴。
底下的门客互相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