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好歹吃一些东西吧,别让自己累垮了。”
狄旎抬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太医可有说,陛下哪时候能醒?”
塔娜一听这话,便垂下头来一声不吭。
“太医说,不知道陛下中了何种毒,说是...”
狄旎止不住地手抖着,她一下拉住塔娜:“说是什么?”
她声音沙哑得像是一个哑着嗓子的老妪,满是沧桑之感。
塔娜有些不敢说了,便转过头来看向紫鸢。
紫鸢抿着唇,用沾了热水的帕子轻柔的擦了擦狄旎的唇瓣:“太医说,若是还不能找出是什么毒...陛下便没有回天之力了。”
狄旎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她发髻早就不成模样了,双手抱膝,将头埋着,哭声隐隐约约。
“都怪我。”
身边侍女纵使有万分的担心,如今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宽慰她了。
在池宴未醒来之前,一切的宽慰在狄旎面前,都是叫她更加愧疚的话而已。
外边走来一个人,步子有些杂乱:“放心,我能救陛下。”
狄旎听见这话,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
她眼里含着水雾,看着面前的人。
“蒋妃...你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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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旎已经不记得她那时候怎么被蒋妃一把拉起的,也不记得之后蒋妃同御医说了些什么,给了什么东西。
狄旎只记得等到她再次看见池宴时候,他嘴唇已经不复方才看到的那么黑了。
虽透着苍白,可却没了死气沉沉的感觉。
狄旎如卸重担一般,眼前一晕,便没了知觉。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候,池宴已经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了。
“陛下...”狄旎觉得自己嗓子仿佛在冒烟,她每说一个字,嗓子都要疼好一会。
她咽了一口唾沫,可唾沫顺着喉咙管下去,所到的地方都烧人得很。
池宴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顿时有些白了。
他拿过一旁的水杯来,放在狄旎嘴边:“慢点喝,别呛着了。”
明明自己是病人,可池宴还是亲历亲为的照顾着狄旎:“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朕听紫鸢说,朕晕过去开始你就没吃东西了。”
池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一下她脑袋,可动作却轻轻的:“怎么这么傻啊,这个姑娘。”
狄旎撑起身子来,就这池宴的手喝了几口水。
她摸了摸池宴的手,温温热热的,虽然没有先前康健时那般的烫人,可却比他昏迷时候好上太多了。
狄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笑意,可挂在她消瘦的面庞上却有些叫人心疼。
她小声的开了口:“还好你没事。”
池宴见她这副模样,再也忍不住,一下将人搂在了怀里。
“别担心,朕没事。”
“看,朕现如今生龙活虎的。”池宴又伸手,将狄旎的头发别在了耳后:“倒是你,叫朕担心了好一会。”
狄旎趴在池宴的肩上,她听着池宴的话,不由自主地掉下了几滴泪来,缩了缩鼻子:“你吓死我了。”
狄旎先前从未在池宴面前表现过她柔软的一面,如今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用撒娇的语气说话,池宴顿时觉得自己这回是因祸得福。
只是...
他忍者想要咳嗽的感觉,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祸,却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池宴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压下了眼底的阴霾。
那箭最开始是射向狄旎的,若不是他挡了下来,射中她时便直逼胸口了。
想到那当初命悬一线的人如今安安稳稳的在自己怀里,池宴也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的开口,似乎是怕吓着怀里的人:“你已经许久未曾进食了,如今吃一些东西可好?”
怕她不信,池宴又重复了一句:“就一些,不吃多了。”
狄旎现在已经饿得没有知觉了,甚至有些闻到食物就想吐。
可她抬头看见池宴担忧的目光时,狄旎又点了点头:“好。”
她不想让池宴再为她担心了。
池宴脸上带了笑意,轻轻放开了狄旎,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一个极易破碎的瓷器一般。
他提了音,对殿往说了一声:“弄些东西来给贵妃用。”
外边侍女应道,不一会儿,塔娜便端着一碗红薯粥走了进来。
红薯熬得烂,池宴用小勺子轻轻一压,便成了泥。
他只舀了一小勺,放在唇前吹了吹,等到温度适中后,再递到狄旎面前:“来,张嘴。”
狄旎长睫微垂,浓密的像是鸦羽似的,一扇一扇。
她张嘴含/住了那勺子。
红薯粥带了些甜味,一下子把狄旎不知道藏在何处的馋意一下子又勾了上来。
他们一来一往的,等到吃完这一碗粥后,池宴觉得自己的胳膊都有些酸了。
可是看着狄旎渐渐红润起来的脸色,他方才一直提着心也放了下来。
池宴拿起帕子,在她嘴角边摁了摁:“再休息一会儿吧,朕再一旁守着你。”
因着吃了东西恢复了些许体力的狄旎摇了摇头,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池宴:“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等池宴开口,她又继续说道:“我记得我晕过去之前,看见了蒋妃。”
狄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好像说,她能救你。”
“是她救的你吗?”
池宴面上神色一顿,他许久未说话,等到狄旎再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后,他才缓过神来,朝她点了点头。
“是的。御医说,是她给的方子救的朕。”
狄旎皱了皱眉头,她虽总觉得有写不对劲之处,可现如今她自己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便也不再想这么多了。
她揉了揉眉心,又放下手来抬起头来看向池宴,松了一口气:“既然你没事,那便好了。”
狄旎低下头来,声音有些轻,若不凑近听了怕是也听不真切:“那日夜里,我真的害怕死了。”
池宴听清了她的话,伸出手来牵住了她的手:“别担心。”
他在一旁坐了,偏过头来看着她:“我身强体壮,这点小伤无足挂齿。”
“倒是你,虽然武艺着实高超,可那人明晃晃是冲你来的,下手也都是一击致命的要害。”
池宴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这回虽是蒋妃送来的药方,可朕还是有些担心。”
狄旎抬头:“担心什么?”
“担心这罪魁祸首,只是想害你,而不是朕的。”
“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朕拿到这解毒的药方。”
狄旎听着他的话,顿时陷入了沉默。
确实,那日夜里,黑衣人摆明了是对着自己来的。隔着老远便对上了她的眼睛。
可狄旎总觉得好似哪里出错了一般。
为何恰好是那日出宫之时才被袭击,是因为害她之人在宫外?那与先前敏嫔的那事可有关系?
而蒋妃又从何而来的解药方子。
池宴受伤的消息并未传出去,连他们回宫之时也是小心翼翼的,还将太医院所有的人都唤到乾清宫里来了。
按理来说当是没有人会悄悄去钟粹宫通风报信的。
狄旎思来想去都想不出原由来,便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不再想了。
只是她一伸出手来,一下就被池宴给抓住。
她抬起头,看向池宴,眼睛眨了眨:“怎么了?”
池宴一只揉了揉她脑袋,又将她的头发抚平了,另一只手牵着她,用指腹摩擦了下她柔软的肌肤。
“没事。”
池宴垂下头来,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可以...”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狄旎眨了眨眼,面上一下就挂上了笑意,她点头应下:“好啊。”
话音刚落,狄旎便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龙涎香和药香萦绕着她,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面前男子的怀抱厚实,狄旎心跳如雷,就连手指都有些发颤。
她思忖了片刻,还是悄悄地将自己的手,抚上了他的脊背上。
双手轻轻的环了起来。
又眯着眼睛,往他怀里蹭了蹭。
美人在怀,还以这般亲昵的姿态,叫先前连她手都有些不敢碰的池宴顿时感到心满意足。
池宴轻声一笑,热气喷在狄旎毛茸茸的脑袋上。
她瑟缩了一下,可却还是没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池宴叹喟了一声,愈发将她搂得紧了。
“阿旎。”
狄旎听见这奇怪又亲昵的称呼,扫了扫眼睫。
“我在。”
“阿旎。”
“我在。”
“阿旎...”池宴用下巴蹭了蹭她头顶,轻声告白:“好喜欢你。”
狄旎嘴角的笑意一下便藏不住了,她垂了眼眸,轻轻地说。
“我好像,也喜欢上你了。”
池宴听到她的话,顿时浑身僵硬,他慢慢的将她放开,心里有无数的话欲脱口而出。
可看向狄旎时,眼里却只带着火热和诚挚的爱意。
狄旎被这露骨的眼神盯得有些紧张,她向往后退一步,却又丝毫动弹不得。
“怎,怎么了,陛下?”
池宴张口说话时,声音带了微微的沙哑:“别叫我陛下,叫阿宴,或者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