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旎重重的一点头:“我也觉着,吃面不喝汤简直就是没有灵魂!”
池宴一顿:“灵魂, 灵魂是什么?”
狄旎面上神色一僵,随机转开这个话题:“没什么,就觉得它好吃呢。”
池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噢,那这面也很灵魂。”
看着误解了意思,又一本正经的池宴,狄旎压下了头,忍住了笑意。
她甚至还开口附和池宴,说道:“嗯,对。确实很灵魂。”
这顿面没有宫里做的这般精细,可还是让池宴和狄旎二人吃的一干二净。
就连汤都没剩下多少。
狄旎还好,池宴方才吃了许多糕点,如今第一次感觉到了撑的感觉,揉了揉小腹有些不愿起来了。
狄旎偏过头来,就是看见池宴这一副模样。
她面上带了笑意,推了推他:“起来吧,去走走。”
池宴一下拉住狄旎过来戳他的手指。
“就在这儿再休息一会儿吧。”
狄旎看着他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想起自己先前吃多了的时候,也确实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她叹了一口气,就连手都忘记缩回来了:“那好吧,咱们便在这儿再休息一刻钟。”
她用手指比了一个一:“一刻钟后就要走哦。”
池宴点头:“不过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像是在哄娃娃呢?”
狄旎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等到店家来收拾桌子时候,他看着他们这一桌上,两个碗里几乎连汤都没了。
店家面上表情有些奇怪,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便转过身来走了。
没过一会儿,他又端了一小碟酥花生来:“就当送你们的了。”
店家把东西搁这之后,便背过手去往里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看着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少夫人,怎么连吃面都把汤给喝了啊。”
狄旎和池宴对视了一眼,而后一下便笑出了声。
他们自是听见了方才店家说的话,又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一碟花生。
池宴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个,吃完后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人:“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
狄旎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吃不下了,要缓一会儿吗?”
她又拉了拉池宴:“既然好了,那便别在这儿再待着了。”
狄旎左顾右盼了一下,俯身下来在他耳边说道:“耽误人家店家的生意,不好。”
池宴叹了一口气,突然站了起来,把狄旎都吓了一跳:“那行吧,咱们走。”
等到走前,池宴又从怀里掏出个碎银子出来,扔在桌上。
他转过头来看向狄旎,一笑:“也不好让人家店家吃亏吧。”
狄旎自是赞同他这做法的,便也没说什么。
如今已是春末之季,江边生了一些芦苇,夜里有些凉风,可并不冷。
二人在江边慢慢悠悠的走,江上是热闹的人们,江岸上却安安静静的,周遭连声音都没有什么。
静得让狄旎觉得,这仿佛不是在京城一般。
她印象中的京城,应该是万家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
“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狄旎开口,问的是方才的面馆。
那面馆在西城,但西城却不是京中最繁华的地方。
相反,还颇为落魄。
池宴低下头来,似乎是在思考狄旎方才问他的这个问题。
“我也忘了,最开始应该是舒怀带我去吃的。”
“紫鸢从小便是在那儿长大的?”
池宴点头:“那时候啊,西城连现在的风景都不如呢。”
“脏脏乱乱的,别人都管那儿唤作贫民窟。”
狄旎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给说些什么。
她缓了许久才说:“那是你即位之后的光景了?”
池宴偏过头一笑:“是啊。”
“这是我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让离我最近的,京城里的贫民吃上饱饭,也能像东城一般,夜里点上火。”
“这样,我才能让颍川,赣南,所有地方的百姓都吃上饱饭。”
池宴对上狄旎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在发光。
“你说,我的心愿能达成吗?”
狄旎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能。”顿了,她想到先前被赶出宫的方璧,虽这时候有些不对,可她还是开了口问道:“那方璧...”
狄旎扬起面来看向池宴:“你还未同我说,她做了些什么惹你动怒呢。”
池宴早就把方璧抛在脑后了,先前便也忘记同狄旎说这事了。
只是池宴沉思了一会,开口问道:“你真的像听?”
他挠了挠头:“我怕你把方才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狄旎:“?”
她顿了顿:“她怎么了?”
池宴面上五官皱成了一团,他想到先前看到侍女呈上来的东西,就恶心的想吐。
他缓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方璧,听信了侍女的话,用人血擦脸。”
狄旎:???
她面上有些呆滞:“人血?擦脸?”
狄旎脑海里冒出一个画面。
却不由得叫她有些反胃。
池宴看着她忽青忽白的脸色,也晓得她大概是被吓到了。
他叹了一口气:“倒也不知道这将军府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狄旎沉默了一会,评价了句:“果然是又蠢又坏。”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花船上就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叫声。
狄旎一下从方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她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小哆嗦,转过头看向湖面。
“这是怎么了?”
池宴有些紧张的看了四周一眼,下意识地把狄旎护在了身后:“你小心些,照看好自己。”
他吩咐侍从:“去那儿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狄旎偏过头来,看着他的侧脸:“你别忘了,咱们第一回 见时的样子。”
她摸了摸别在腰上,从未离过身的小刀:“你自己莫要受伤了才是。”狄旎顿了顿继续说道:“毕竟太后娘娘要回来了,你也得照看好自己。”
“知道了。”池宴摇摇头:“跟母后似的,念叨的很。”
狄旎听了他这话顿时一噎,方才紧张的七分顿时松散了下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说上几句话,方才传来尖叫声的花船上,一下便有几个黑衣人往他们这边来。
狄旎手臂紧绷,一眼都不眨的看着面前。
忽然,一个黑衣人不知从怀里摸索出什么东西,便有一只银箭往他们这来。
这银箭速度极快,破空而来。
狄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便被池宴一护。
他闷哼了一声,手却还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狄旎的腰上。
狄旎闻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有些慌了神,她扶住池宴,反过身用自己的身子护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池宴,你没事吧?”
她有些急,脱口而出了池宴的名字。
可现在这个时候,谁都不会在意了。
池宴摇摇头。
方才那一击没有致命,黑衣人便已经丧失了先机。
毕竟如今,在暗处保护着池宴的人一下便全部出来了。
那头的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就想逃。
池宴脸色苍白,捂着伤口:“去,把他们都给朕抓回来。”
暗卫们颔首后,便往黑衣人逃跑的地方去了。
狄旎转过身来,感觉到池宴有些越来越重了。
借着月光和花楼的灯,她一下便瞧见了池宴这伤口,有些发黑。
狄旎嘴唇嗫嚅了几下:“这...”
她声音有些发虚:“这箭有毒!”
“紫鸢,去宫里带个御医来。”
她转过头又看向塔娜:“塔娜,走,我们去医馆。”
这个情况下,狄旎不敢轻易的移动他。
恰好这处繁华,离一些医馆不远。
不过盏茶的时间,池宴就已经躺在了医馆上的榻上了。
狄旎浑身有些发抖,牙齿上下磕在一起,一不小心就把嘴唇上撕了一个小口子。
她紧紧握着池宴的手,一刻都不敢分开。
方才她被池宴护在怀中时,听见他的心跳声,抬头看他时,看见他面上的惊慌担忧一下变成痛苦的狰狞时。
狄旎就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塌陷了半边。
狄旎手有些颤抖,她感觉得到,池宴手心的温度,正在慢慢下降。
她想帮他捂热来。
狄旎垂下头,慢慢在他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裂开流着血的唇瓣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带了些薄茧,叫撕裂了的唇瓣有些痛。
渗出来的一丝血沾在了上面,莫名叫人觉得这有一丝凄惨的美感。
狄旎不知道自己身边过了多少人,自己又在这里守了多久。
她只知道,床上的人,一直都没醒过来。
从漫漫黑夜,到另一个黑夜。
等到狄旎回过神来后,已经回到了宫里,可她都已经一天都未进食了。
本就有些干涩的嘴唇已经撕裂了三四个小口。
血凝在嘴唇上,张口闭口时都能感受到浓浓的铁锈味。
塔娜在一旁干着急着,就连紫鸢脸上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