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池宴偏过身来,才替她挡了一箭的。
狄旎有些怀疑,自己来到京城,位列贵妃,难道就真的触及到了这么多人的利益吗?
至于一个一个阴谋诡计朝她涌来吗?
她在现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怎么一穿越到这个世界,便活得这么累啊。
狄旎眼睫微垂着,叹了一口气。
紫鸢在她身边看着狄旎的神情,有些许的担忧。
她沉思了片刻,伸出手来,握住了狄旎的手。
这是不合规矩的,紫鸢她清楚。
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想这么做。
“娘娘,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怪你。”
“塔娜姐姐手上的伤不怪你,陛下中毒,蒋妃被囚钟粹宫,同样不怪你。”
“您莫要再自责了。”
狄旎手心有些湿热,是紫鸢握出来的。
她捏了捏紫鸢的手背,因着做过粗活,不是很细腻,可在狄旎看来,却极有安全感。
狄旎抬起头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这回,也叫她自己看懂了对池宴的心。
虽是过程心惊胆战了些,可结果总是好的。
她面上带了笑意,反过来拍了拍紫鸢的手:“放心,本宫没事了。”
“对了,给本宫换衣裳吧,本宫想出去一趟。”
紫鸢有些诧异:“娘娘您想去哪儿?”
“钟粹宫。”
钟粹宫殿外站着一圈的侍从,狄旎一见,都颇为心惊胆战。
她走上前去,便被侍从拦了下来:“陛下说过了,钟粹宫不许任何人进去。”
狄旎拿出自己的令牌来。
侍从见了有些踌躇:“贵妃娘娘,可是...”
狄旎转过头来,声音温柔却坚定:“没有可是,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宫全部担着。”
她扬了扬眉:“叫本宫进去吧,本宫只是想去见见蒋妃。”
守门的侍从看了对方一眼,殿内,大太监敲了敲殿门,打开后,他转过头来看向狄旎。
“娘娘,蒋妃娘娘让老奴迎您进去。”
狄旎抬头,便看见了向来都在蒋妃身边的大太监。
侍从低下头来,将令牌还给了狄旎。
狄旎收下,放入袖中,轻声说了一句:“有劳了。”
等到同大太监一道进了内殿后。
殿内有些昏暗,明明是白日,殿中却燃着蜡烛。
狄旎看着端坐在软凳上失神着的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走上前去:“蒋妃。”
蒋妃一顿,起身看向她,行了个礼:“贵妃娘娘。”
狄旎扶了她起来,便牵着她到一旁坐了下来。
“不必多礼,今日我只是过来看你的。”
狄旎有许多话想说,可张嘴,却又顿时说不出口了。
蒋妃瞧见狄旎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娘娘,您和陛下遇刺一事,不是臣妾做的。”
她这话大概是已经说了许多遍,连音儿都平平的了,像是掀不起她内心丝毫的波澜。
狄旎点了点头:“我知晓,我从来没怀疑过你。”
“反而还要谢谢你。”
她没有那高高在上的自称,一下子便拉近了与蒋妃的距离。
蒋妃垂着头:“只是抱歉,关于这药方的事,我不能说。”
“因为谁呢?”
“爱人,友人,还是家人?”
狄旎面上添了笑意,温温柔柔的,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蒋妃,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你做这些...”狄旎顿了顿:“是为人赎罪。”
蒋妃一听这话,手指绻缩了一下。
狄旎离她近,便也看得真切。
“我说的,对吗?”
她眼底带着笑意,看向蒋妃时,就想随口问着:今日吃饭了没。
蒋妃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臣妾...我...”
纵使她口中想否认,可蒋妃心里却一清二楚。
狄旎说的是对的。
她知道,先前想给狄旎下绝孕药的是自己父亲,也知晓诬陷狄旎行巫蛊之术咒陛下的也是她父亲。
这回刺杀狄旎和池宴,叫池宴中毒昏迷的,还是父亲。
蒋妃一直都不知晓,自己父亲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利。
可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便有这般诱人吗?
他已经是太傅了,桃李满天下,还教导出陛下这样的学生。
先帝撒手人寰之时,特地嘱咐了池宴,要善待分权制衡的三位大臣。
也曾叮嘱过太傅,要他好好辅佐池宴,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
可当蒋妃她入宫之后,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竟成真了之后。
她便以赎罪的心情,留在了宫中,就想等那时候池宴有难之时,可以相助。
毕竟当初,太后娘娘可是一直拿她当亲女儿疼的。
蒋妃年幼失母,若是在太傅府后院,怕是会被那些狠心的姨娘蹉跎致死。
是那时的皇后娘娘,蒋妃母亲闺时的手帕交,力排众议,时不时的叫她进宫小聚。
虽然外边人都说,她是为了给池宴寻个未来太子妃,才这般亲近她的。
可蒋妃却清楚,太后娘娘从未有这个意思。
她入宫为妃,都是自己父亲逼迫她的结果。
毕竟在宫外,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等她。
蒋妃的思绪飘得远了,等回过神来,狄旎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她底下头,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一声叹气打破了这份宁静。
狄旎眉头紧紧皱着,她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丝无力感来。
毕竟她能感觉得到,蒋妃不愿意透露那一直在暗地里窥探着他们的人究竟是谁。
可又能感受到蒋妃对他们的担忧。
矛盾得叫狄旎都不知如何开口。
她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狄旎总觉得,她这回来的,好像确实会一无所获。
不过她原本的目的,也不止想从蒋妃这儿打听出什么消息的。
狄旎转过头来:“塔娜。”
塔娜将手上挽着的木盒放下,狄旎亲自上手,从里边拿出来了一碟热乎乎的糕点,和两本书。
她将这些东西放在桌上:“第一回 到钟粹宫来,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才是。”
狄旎把东西往前推了推:“莫要嫌这些寒碜。”
蒋妃垂下头来,又长又软,像鸦羽似的睫微微颤着。
她伸出手来,捏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真甜。”
“吃些甜的,总会叫人开心一些。”
蒋妃抬头看她:“这话是陛下同你说的吗?”
狄旎一顿,摇摇头。
蒋妃突然笑了:“果然陛下会喜欢你,你们俩不像,又像极了。”
狄旎听着她打哑谜似的话,抿了抿唇。
蒋妃吃了一块糕点之后,又拿起旁边那书。
是一卷佛经,狄旎闲来无事时静心抄的。
蒋妃摸着上面的字迹,抬头看她,唇畔边带了些笑意:“谢谢。”
虽只看过狄旎的字一会,蒋妃还是认出了这是狄旎亲自抄写的。
狄旎摇头,她也不是特意给蒋妃抄的。
只是将从前抄完的拿了出来,再送给蒋妃而已。
蒋妃合上了佛经:“如今已不早了,娘娘您还得去陛下那儿吧。”
她还没等狄旎开口,便又说道:“那臣妾便不留您了。”
“您也知道,如今钟粹宫这场景,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来留您吃个饭。”
狄旎站起身来:“无事,等过几日,本宫再请你来铜雀殿用膳好了。”
过几日啊...
蒋妃抬头,面上带着笑意,应下她的话:“好啊。”
蒋妃低下头来,转念一想。
过几日太后娘娘便回来了,好像她也该被放出去了。
“那等陛下解了臣妾的禁足,臣妾便来铜雀殿给您请安。”
狄旎点头,便带着塔娜往外走了。
方一出殿门,就有风刮过,吹动了殿内的蜡烛。
狄旎转过头去,微微颔首:“那本宫今日,便先走了。”
狄旎还没等蒋妃说些什么,便提了步子往外走了。
她抬头,看向半垂着的落日。
“陛下在哪儿?”她问着塔娜。
塔娜摇摇头:“奴婢一直同娘娘您在一块,怎么知晓陛下的去处啊。”
狄旎一顿,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脑子。”
她轻声叹了口气:“陛下大概在乾清宫吧,今日就不去叨扰他了。”
“塔娜,回铜雀殿吧。”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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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旎这段日子,迁就着池宴,每日都去了乾清宫给他喂药。
虽说是喂药,可终归还是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
药没喝多少,可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却显而易见的亲近了几分。
池宴知晓那日狄旎去钟粹宫一事,可他却一直未主动提及。
狄旎也知晓池宴清楚这事,可既然他没提起,狄旎便也不主动同她说。
愈发弄得池宴抓耳挠腮的,想知道那日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终于,等到他收到了自己母后将要回来的消息,终于可以把蒋妃从钟粹宫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