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知道他是死囚,饭菜也都能省则省,顶多施舍两口馒头。
张廷财境遇好些,毕竟还未下令宣判,只是收押调查,或许还能东山再起,狱卒自然就没有多加为难,只是按照规矩办事罢了。
可如此境地,张廷财反而异常平静,只是在牢里闭眼打坐,仿若老僧入定一般。
御书房里,李皖、李执跟甄小四三人,在皇上面前恭敬回话。
“李爱卿,虎父无犬子,李执这事办得不错。”
与朝堂上的冷峻不同,此时,皇上的笑意直达眼底,看向李执的目光,满是赞许。
“皇上谬赞了,犬子尚且年轻,还需多加历练。”
李皖见过大风大浪,心里虽然高兴,但面上还是谦卑。伴君如伴虎,关系再近,也终是君臣。
“李爱卿何必自谦。”
皇上转而笑问李执:“李执,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此番多谢皇上支持,让微臣能够抓到蛛丝马迹。”
李执开口就先谢恩,然后才继续道:“眼下虽然找到了张廷财与禄亲王的来往书信,但上面只是些客套话,或是暗语也未可知。单凭一封寻常书信,定是无法将根基深厚的禄亲王彻底铲除的。”
“言之有理,你可有想法?”皇上点头赞赏。
李执如实汇报:“搜查时,并未瞧见张廷财的贪污银两,同时,他的妻女也不知去向。从赵铁才的供词中可知,他除却贩卖劣质军械,还送了好些上等军械出去。虽然不知是何人订购,但一想便知,此事定与禄亲王息息相关。”
“哼!”
皇上拍案而起:“他要是真敢犯上作乱,死性不改,那朕也无需再顾忌手足亲情。”
几人相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父子二人回到李府,许念安早已亲自下厨,准备好了一桌酒菜,为二人庆功。
原来他们还未出宫回府,褒奖圣旨就已然传回府中。
金氏听到李执如此出息,喜不自胜,竟流下泪来,许念安劝了许久,才稳住她的情绪。
许念安自然也高兴,但更多的是欣慰。她本以为此事凶险,却不料李执在嬉笑玩闹中,就将事情办妥了,实属难得。
一顿饭,一家人吃得喜气洋洋。
皇上还特意放了李执两天假。这样的嘉奖,比任何金银官位都更让李执满意。
他终于可以远离琐事,又缠着许念安了。
可惜好景不长,美好的假日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李执刚休完假期,准备上朝,就见甄小四冲到府里。
“李兄!不好了!”甄小四慌乱的叫喊道。
“甄兄?何事?”
李执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任由墨砚帮他系紧腰带。
他昨夜和许念安调香调到大半夜,现在鼻子里似乎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哎呀!李兄,你还有心情犯困,我刚收到消息,张廷财被劫狱了。”甄小四着急道。
“哦,劫狱了。”
李执双眼朦胧,似乎随时都会昏睡过去。
“嗯?劫狱了!?”
李执突然一个激灵,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惊愕的看向甄小四。
“被人劫走了?!”李执又确认了一遍,生怕自己听岔了。
“是啊!你才醒啊!”
甄小四颇为无奈,见李执终于有了点儿正常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你速与我说说。”李执一边让墨砚备轿,一边问道。
“听狱卒来报,说是昨夜有数个黑衣蒙面人,潜入天牢,掳走了张廷财。”
皇宫守卫森严,天牢更是密不透风,眼下只为张廷财而来。
李执一想,心下了然:“行,我知道了。”
说着,上了轿撵。
早朝上,皇上果然震怒,直觉皇威受到了挑战,遂命李执立刻查明此事。
李执闻言应下。
另一方面,宁平郡主跑到李府,专程来找许念安。
许念安疑惑不解,宁平郡主却没有过多解释,直接拉着许念安进宫了。
“孩儿参见母后。”
许念安盈盈一拜,动作娴熟,就和从小在宫里长大似的。
她自打被皇后认作义女,就有两个宫里的老嬷嬷,长期在李府教她规矩礼仪。
“你啊,若不是今日宁平将你拉来,你怕是想不起我这个母后了。”皇后打趣道。
“可不嘛,也不知她成天忙些什么,连我都有段日子没见到她了。”
宁平郡主在一旁煽风点火,丝毫不顾及许念安的眼色。
“哼,你要是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可就真生气了。”
宁平郡主佯怒道,小女儿性子展露无遗,惹得皇后一笑。
第74章 祭天
“是念安的不是。近日念安醉心研制新品, 方才疏忽了请安,还望母后恕罪。”
许念安说得真诚,皇后听得舒坦。
“宁平, 我用两个新做的香露给你赔罪, 可好?”许念安又看向宁平郡主,温声说道。
“真的吗?还是念安你最好了。”宁平郡主开心不已。
“你呀,这么快就叛变了,也不知是谁常常来本宫这儿诉苦。”皇后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宁平郡主。
宁平郡主也不反驳, 撒娇似的看向皇后, 眼里笑意盈盈。
看着两人嬉笑, 皇后却突然忧从中来,不禁幽幽一叹。
宁平郡主虽然平日里粗枝大叶, 可有些时候,心思还是挺敏锐的。
“娘娘, 您怎么了?”宁平郡主察觉到皇后的异样,遂出声问道。
“母后有什么烦心事吗?”
许念安接话道:“或许念安不能帮您排忧解难,但您说出来解解闷也好, 念安愿闻其详。”
“好孩子,让你们担心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闻前朝风波, 边境有难, 南边又在闹水灾,实在是祸不单行。皇上眼下夜夜难安,本宫很是担心。”
说着,皇后的心情愈发低落,竟觉得额头隐隐作痛, 只得用手揉搓,稍作纾解。
见状,许念安有些于心不忍。
皇后平日里对她不错,还是她名义上的义母,见她头疼不已,许念安遂直言道:“母后可是头疼?念安不才,会一点简单的按摩手法,不如让念安试试?”
“好,你有心了。”皇后抬眸看向许念安,温柔一笑,恩准了许念安的提议。
只见许念安绕到皇后身后,并拢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将其轻放于皇后的太阳穴,动作轻柔,缓缓施力,以穴位为中心,旋转按压。
片刻功夫,皇后略显苍白的脸色有所缓和,紧锁的眉头也逐渐舒展。
“念安好手艺。”皇后舒服得喃喃道。
“母后谬赞了。家母偶尔也会头疼,看了诸多大夫也不能根治,念安看着焦心,遂只好从老师傅那里学了些手法,以尽绵薄之力。今日能为母后解忧,亦是念安的福气。”
许念安言辞恭敬,态度谦卑,虽然皇后平易近人,但她仍然心有分寸。
“念安果真是个孝顺的孩子。”皇后欣慰的拍了拍许念安的手背。
“娘娘,宁平就不乖巧孝顺吗?”宁平郡主在一旁打趣道。
“你呀,最是乖巧。”皇后轻点了下宁平郡主的鼻尖,宠溺的说道。
“那是,宁平自知没有念安姐姐贤淑,但其他地方还是不错的,能够哄娘娘开心,也算功德圆满。”
说着,宁平郡主娇俏一笑。
“是是是,你个小人精。”
见宁平郡主为哄自己开心,故意耍宝,皇后颇为欣慰。
许念安见状,忍俊不禁,直觉宁平郡主娇蛮有趣。
和这俩孩子相处越久,皇后就越是喜欢,总想将她们带在身边。
算起来,太子整日忙碌,已许久不见踪影,除了每日的请安问话,其他闲聊时间,竟还没有宁平郡主来得多。
前些日子,她心情烦闷,还是宁平郡主陪她度过的。
“哎。”皇后细细想来,心里生出诸多感慨,顿了顿,才柔声说道:“皇上过几日要去祭天,本宫也会随行,到时候你们跟着一起去吧。”
“真的吗?谢皇后娘娘恩典!”宁平郡主欢呼雀跃,喜形于色。
要知道,祭天大典不是谁都能跟去的。
“自然是真的,本宫从不打诳语。”
皇后头不疼了,身体也舒坦了,精气神看着也好了许多,自然有心情和宁平郡主打趣。
许念安也暗自高兴。
她早就听说,李执要跟皇上一起去祭天大典,可无奈官员女眷不得入内,只能在殿外等候。
眼下依附皇后,说不定她能进殿观摩,一睹风采,心里自然欣喜。
话说祭天大典,她还是头回参加,难免有些好奇。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才在皇后的笑声里,结束了聚会。
许念安出宫后,与宁平郡主分道而行,见天色尚早,便去了玉雪楼看看。
“少夫人。”
玉雪楼的掌柜正在拨弄算盘,见许念安进门,急忙从柜台后面走出,向许念安行礼作揖。
“掌柜的客气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眼下生意可还好?”许念安面挂笑容,语气轻柔的问道。
“托您的福,店里生意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