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安早就习以为常了,反应平平,但金氏却有些怒气。
她碍于眼前的形势,不便深究,最终以正事要紧,摇头说道:“出不去。且不说那洞有没有被发现,就是没被发现,也不能出去。和我的书信是一个道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不成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咱们吗?”李执皱眉道。
“倒也是个办法。”
闻言,许念安说道:“倘若他们只围了李府,庄子和店铺都幸免于难的话,说不定还真有人主动联系咱们。”
“哦,对对对。我先前交代陈沐一家去买田家的地,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
金氏蓦然想起陈婆子一家,心下一喜,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你让人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若发现陈沐一家,就让他们先躲起来,再想办法打探老爷的消息。”
“是”管家点头应道。
许念安觉得,如今这情况,实在捉摸不住。若真有人陷害,绝不会只是围府这样简单,早晚会有大动作,遂说道:“母亲,虽然现在他们只是围府,但之后会不会撤走,会不会闯门,这都不好说。
依念安来看,咱们须尽快将府里的账册、细软都收拾一番,该藏的藏,该烧的烧。女眷们也都集中到一处,若真有什么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金氏点头:“你说的有理。管家,你可听到了?”
管家思索片刻,试探着问道“夫人,那就先让女眷们聚到正院里?”。
“行。”金氏又道:“金银细软......账上的先不要动,其余的,你找些信得过的人散出去。”
待管家应声离去后,金氏就让许念安和李执,跟她去私库。
从库里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的是一叠银票。
金氏分成三份,自己留一份,剩下的给了许念安和李执,说道:“这是我的私房钱,你们都拿着。若是真有事,你们就用来打点,也少受些罪。”
随后又让丫鬟仆妇,将金银首饰都带在身上。
不为藏钱保财,只为打点活命。
众人听后,依言奉行。
当天无事,外面的官兵只是围着李府,既不让人进去,也不让人出来。
次日清晨换岗时,另有一批官兵前来换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寻到了机会,贿赂了几个守后门的士兵,成功与府里的人接上了头。
“陈沐,你都听清楚了?”
管家与陈婆子的儿子对上了话,将金氏的意思传达给了对方。
“我都清楚了,还请夫人放心。县令那里,我已去探了口风,结果差点儿被抓起来,想不到之前还和老爷称兄道弟的,现在却直接翻了脸,我看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大狱那边,我会尽力打点,让老爷少受些罪。”陈沐回道。
二人将几句话快速说完,就在门口分开。
陈沐环顾左右,本想赶紧回去,却不料,没走几步,就被两个突然出现的兵卒,按在了地上。
脸颊在地面摩擦,后背压着人,陈沐的耳朵嗡嗡作响,一颗心已是沉了下来。
“搜身!看看有没有书信!”一人缓缓走了过来,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一番仔细搜查后,兵卒恭敬回道:“回大人,他身上没有书信。”
沉寂片刻,只听一声令下,陈沐就被人拽了起来。
也正是在此时,他才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他身边站着几个兵卒,衣裳和李府外面的官兵一模一样。
面前注视着他的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眼神阴鸷,不似寻常人家。
可他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人直接拖走了。
见状,有人心生疑惑,向少年问道:“大人,小的不明白,为何咱们还不搜查李府?”
这少年早已过了变声的年纪,却依旧是尖细的嗓音。
他阴冷的说道:“你懂什么?李皖当然不足为惧,可他是杜恒的至交好友。这事儿若不走流程,被抓了把柄,我把你交出去,如何?”
闻言,那人连忙低头认错,“是下官愚钝!”
可少年却懒得搭理,顾自朝陈沐被押走的方向跟去......
不远处的酒楼上,有人将这一切,悄悄的看在了眼里。
*
半个时辰后,一道黑影闪进了郡守府,直奔正院而去。
正在寻欢作乐的男人,一见他进来,立即停歇了歌舞,将众人屏退。
待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后,男人才开口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黑影恭敬回道:“大人,属下刚刚看到了皇城司内司的人。”
大楚的皇城司分为内司与外司,内司是太监,外司是军人。
这两股力量虽同属一个机构,但外司却更好渗透,掌握的权利自然有限。
可内司就不同了,太监长居皇宫,自有一套规矩,旁人想要打入内部,自然难上加难。
郡守一听是内司,不禁感慨道:“看来大皇子的胜算又多了些。”
但随后又道:“不过还是得谨慎些,不能把宝都押在他身上。李皖这事儿,我还是作壁上观为好。”
黑影是他的幕僚,着一身灰褐长袍,此时也同意他的观点,提醒道:“大人,您说的在理。不过就怕大皇子看出来,心有不满......”
“能有什么不满的。我已然按照指示,提供了方便,这还不够?”郡守道:“放心吧,他身边人又不止我一个,秦王不也是吗?”
郡守之前一直都是中立派,不料此次被卷入了夺嫡争端。在得到大皇子的暗示后,他便给了皇城司方便,但自己却一点儿都没掺和。
李皖也只是几个皇子斗法的牺牲品。
他本人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告老还乡时也才四品。但他的好友里,却有几个了不得的人物,杜恒便是其中之一。
眼下,作为寒门官员领头羊的杜恒,已是几个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
故此,郡守也实在想不通,为何大皇子会突然向李皖发难?这不是明面上和杜恒作对吗?
一想到已经和李皖翻脸的安城县令,是秦王一派,他心下便有了猜测。
莫不是有人出了馊主意?
这样想着,就见一仆从急匆匆的进来,跪倒在地,“大人!有人递了帖子进来!”
看着名帖,郡守蹙起了眉,心想:他这是来说情的?
第29章 万字更新(五章合一)……
“大人, 此时来的人,必是为了李皖。您觉得有必要一见吗?”
幕僚心下沉吟,却还是出声询问。
郡守收起拜帖, 略微思索:“见还是要见的。此人与杜恒是旧识, 也和我打过交道。如今同朝为官,不见自是说不过去。”
随后吩咐仆人,将人领至客厅,又与幕僚多说了几句,才大步赶去。
厅内, 张谦宇一身墨蓝长衫, 手指轻捋着下颌胡须, 顾自欣赏着墙上的山水字画。
正入神,就听到一阵声音传来, “让张大人久等了,该打, 该打!”
见郡守态度客气,张谦宇遂起身还礼:“刘兄说笑了,倒是在下不请自来, 还望刘兄不要怪罪。”
两人客套一番后,各自落座,仆人也随即上茶。
又是几句寒暄后, 张谦宇状似无意的问道:“不知刘兄可曾听闻李府的事?”
闻言, 郡守喝茶的动作一顿,眉头紧锁,半晌后才将茶杯放下,说道:“张兄也听到风声了?哎,也不知道李大人到底犯了何事, 竟然惹来如此祸端。”
张谦宇点点头,又道:“我方才自李府门前经过,见不少官兵将其围了起来,觉得甚为怪异,于是顺口问问,那些官兵是出自郡守这儿吗?”
刘郡守听后,立即摇头:“自然不是我派的人。我得到消息时,李府就已经被围了起来,但凡有打探消息的,都被赶走了。所以,我也不甚了解。”
说完,刘郡守还颇为自责。
“哎,如此也不知李大人是否受罪了。前几日,杜兄还与我说道,圣上看了李大人的诗文,心中甚为欣赏,想着万圣节时,令他回京赴宴呢。”
张谦宇一脸唏嘘的说道。
待话音刚落,他就见刘郡守的眼角抽搐了下,心知对方已然明白,便又闲聊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送走张谦宇后,刘郡守却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方才,张谦宇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如今圣上赏识李皖的诗文,还要让他参加万寿节,此乃多大的殊荣。
说李皖以诗文辱没圣上?这不是打圣上的脸吗?
要是李皖真的以文字狱获罪,只怕追究下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皇子毕竟是亲生儿子,可自己呢?
想到这些,刘郡守心里一阵恶寒。
待幕僚再进来时,只见他脸色黑沉,“大人,您怎么了?何故愁容满面?”
“呵,我也不想发愁,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眼下李皖福大命大,有天人护着,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人动他了。”
刘郡守冷笑着,又对幕僚吩咐了几句。
等幕僚退下后,他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又让舞姬登场献媚。
一时间,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
李府内,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听到撞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