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听了吩咐亲自端了那盆纯白的瑶台玉凤摆在了书房里的书案上。南嘉起身去了书房,看着桌上如霜的白菊雅致又纯洁,不由得起了丝作画的兴致。
她唤了香橼给她准备纸笔颜料,然后低头仔细观察着这盆菊花。突然间她鼻尖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菊花香的淡淡香气。她心中一跳,忙细细打量这花,并没有发现什么。索性放出了一丝神识附在了花盆上,霎时那丝香气便重了些。
看来她没有闻错,香气确实是花盆里透出来的。这花有问题。
南嘉转身见香橼进来,便与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花。
香橼见南嘉的示意,她心中一凛,哑声道:“格格?”
南嘉神色淡淡的道:“先将常胜叫进来吧。”
“是”,香橼忙应承了,然后就急急的准备出去找常胜。幸得临出房门时还记得这事儿暂且不宜引人注意,所以勉强调整了个温和的表情才出了门。
常胜在廊下找了个好位置,正准备让人将花抱过去时,就听香橼在他身后道:“常公公,格格叫你呢。”
常胜以为南嘉还有什么吩咐,忙跟着香橼一道进了屋里。一进屋他便发现刚才还好好的香橼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先给南嘉行了礼,然后才疑惑的看着香橼,想问她这是怎么了。
南嘉这会子已经冷静下来了,一边在心里分析这到底是谁的手段,一边朝香橼摆了摆手,让她先将这事告诉常胜。
香橼拉着常胜小声的将这事与他说了,常胜一听脸色大变。他忙将花盆端到地上,然后用手里的拂尘后柄几下将花盆里的土挖出来。
花盆本也不大,不过挖了一刻钟就能看见花根了,他小心的拽着□□,一把将那白菊从花盆里□□,然后又翻了翻花盆里的土,便看见一块子粘着土的棕黄的东西。这东西没有花土掩盖,香味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常胜并不认识这东西是什么,但香橼一见这东西脸色就变得惨白起来,南嘉之前让她学过一些医术,还认过许多药材,因此她认得这是野生的麝香。这样一大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麝香,药效是极为霸道的,若是女子见天的闻着,要不了七八日就会被伤及子宫,从此再难有孕。
她一把打掉常胜手里的麝香,一叠声的道:“快,快把这害人的东西丢出去。”
常胜一听心道不好,他颤声道:“香橼姑娘认得这是什么?”
“这是麝香。”香橼死死盯着那东西,语气愤恨的道。
麝香?常胜心里大惊。他出生内务府,自是听过宫里嫔妃被这种香料陷害流产的事情。他急声道:“这…这花可是宫里赏的,花盆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他忙跪到南嘉面前的地上,请罪道:“奴才该死,今日竟是差点害了格格,请格格责罚。”
南嘉知道这事并不能怪常胜,这样隐秘的阴司手段,若不是因着她有神识,五官格外敏锐,才发觉了花盆里的异香,寻常人哪里能想到这些。
她先让常胜起来,然后吩咐他与香橼道:“你们这会子去找些薄荷香来,先将屋子里的麝香香气都熏除干净了,麝香性烈,闻久了会使女子不易有孕。”
然后又吩咐常胜:“你将这花原样栽回去,然后一会儿寻个没人的空档先将这东西带出去藏起来,等过几日花开败了时再将它重新埋进花盆里。注意些,着看有没有人来偷偷翻花盆。”
香橼看南嘉并没有要声张此事的意思,忍不住道:“格格,这明显是有人要害您,您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南嘉压下心里的愤怒,声音淡淡的道:“不算了又能如何?”
“当然是将此事告诉给贝勒爷,让贝勒爷为您做主啊!”香橼急声道。
南嘉转身出了书房,走到西间的八仙桌旁缓缓坐下。“没用的。”
香橼不解道:“怎么会没用?咱们可是人证物证俱在。”
“人证?你指谁?常胜吗?”南嘉轻声问她,“你别忘他可是我们院里的人,人人都知道他一向得我的信任。若他作证有人用这法子害我,别人怎会相信。而且这花是搬进了我屋子里才被发现有问题的,说不得到时我们还得被人反咬一口贼喊捉贼。”要知道她进府时可是带了嫁妆箱子的,谁知道那箱子里都有些什么。
“这……这法子可真卑鄙!”香橼气的声音发颤。她咬咬唇,不甘心的问南嘉:“格格,就再没别的法子了吗?难道咱们就这样任人欺负不成?”
南嘉脸上的表情莫测,她垂下眼眸,遮住了眼里利光,薄声道:“这事幕后之人策划的极周密,无论我们能不能发现花盆里的异样,她都有法子让我们不敢声张。”
若她真是个大意的,没有发现花盆里的麝香,那么过上个几日,她自然会被伤了身子,以后怕是难以有孕。她一个贝勒妾氏,一旦没有子嗣,在这后宅便是终身无靠,即使再得宠也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
若是幸运的发现了,那她也只能如此时一般心中愤懑却又无可奈何。一是她没有切实的证据,二是这花是宫里皇上赏给贝勒爷的恩典,她们这些后宅女子若因为争宠而在这花上做文章,一旦闹将出来,不但会惹来圣上不喜,还会连累贝勒爷得个管束后宅不力的名声,到时虽会扯出背后算计的人,但她做为这件事里的中心人物,同样会惹得贝勒爷厌弃。
南嘉想到这些,心中一阵无力。她进府前虽也料到这后宅会有争斗,可却不曾想会这样阴毒。一出手就是这样置人于死地的手段。
她不由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否太过莽撞了。她这样一个从未经历过阴谋诡计的人,一头扎进这深宅后院,最后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第14章 查探
这几日南嘉一直心里郁郁,除了晚间胤禛来时她勉强打起精神应付着,旁的时候便一直神色泱泱的。
香橼看着,心里不免为南嘉着急。这两日格格心情不佳,贝勒爷虽然也一直由着哄着,但这样子时日长了,怕是要惹贝勒爷生气的。
她看着今日外面天气极好,轻声走到南嘉身边笑着道:“格格,您有日子没有出门了,今日天气好,不如您去花园子里转转吧。”
南嘉正倚着窗户上瞧着外面,听到香橼的声音便回头看她。
香橼忙又道:“昨日奴婢路过花园,见花园里的桂花开的正盛呢。不如奴婢陪您去看看,顺便再摘些桂花做桂花糕吃。”
南嘉本不想去,但看着香橼眼里的担忧还是点了头。
香橼忙给她找了身豆绿的浅色旗服伺候她穿上,因着南嘉家并没有打扮的兴致,便只梳了个小两把头,鬓间也只别了几朵珠花并着一只海棠花簪。
虽说秋日里草木萧条,但贝勒府的花园里依然花团锦簇。
南嘉扶着香橼的手站在花丛里,看着身边大片的海棠花随着微风绽开一片波浪,如同一个正在热舞的姑娘,舞姿奔放又热烈。她的心思不由微微舒展了些,也有心情与跟着出来的几个丫头说笑。
花眠提着个小篮子正站在一大丛桂花树下一边拣鲜嫩的花朵摘下,一边与南嘉道:“格格,这花闻着可真香甜,一会儿奴婢回去给您做桂花糕吃。”
南嘉随手掐了枝桂花捻在手里,笑着与香橼道:“那咱们晚上可有口福了。”
这些日子花眠时不时的就蹭到厨房里给南嘉炖个汤或是蒸些点心。南嘉吃着味道极好,尤其是那道菌菇汤,鲜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这两日她心情不好,没有什么食欲,但每日还是要喝上一大碗菌菇汤。
南嘉几人正讨论着花眠做的哪些点心好吃,忽的听得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紧接着又听到了有女子低低的哭声。
南嘉转身瞧向声音处,见离她们不远处的木芙蓉丛旁影影绰绰的显出几个人影来。
她想了想,给香橼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别说话,然后准备带着人先离开这处。毕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何事,她最好不要牵扯进去。
却不想刚走了几步,那边的人便一眼瞧见了她们一行。
“吆~这不是索卓罗格格吗?碰上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急着走呢?”
南嘉一听这张扬的话声,就知这人是李氏了。她慢条斯理的转过身去,佯装差异地道:“李姐姐怎么一见我就说这样的话,你藏在那么大一丛花树后面,我自然是瞧不见你的。”
既然已经碰面了,南嘉索性也不急着走了,她带着身后的丫头缓缓走到李氏跟前,扫了一眼李氏的腰身,怀孕才四个月加之衣裳宽松的缘故,其实并未显怀,可李氏偏要故作姿态的用手扶着腰身,旁边的两个丫头在两边紧紧护着她。
南嘉瞧着李氏得意的神色,轻笑了笑道:“虽自知晓了李姐姐有孕我便随着大家送了礼,但还一直没有机会当面恭喜你呢。”然后笑着与李氏亲道了声恭喜。
这次李氏面上倒也和气,“多谢索卓罗妹妹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南嘉嘘了眼李氏身后的人影道:“李姐姐这是来花园里散步?”
“是啊,屋子里闷的很,索性今儿个天气儿好,便出来走走。”李氏随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