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的玲儿忍不住多看了幔帐里的主子一眼, 却见在榻上藕臂半支、挣扎欲起的主子,原本瓷白细嫩的雪肤密布着点点青紫印迹, 叫人见之骇然;而那对灵动的杏眸,眼波流转处,如今却多了几分妩媚勾人的春色。
玲儿暗道,依主子这般娇娇模样, 难怪昨夜书房里的动静就未曾停下来过,当值的她更是听小娘子嘤嘤哭求了一整夜。
稍稍一想, 玲儿便已臊得双颊通红不敢再细瞧,赶紧低头,把手伸进热水里捞出巾子,绞个半干后递给翠芜。
翠芜接过巾子, 小心地帮崔婉擦着身子。
“现在几时了?”崔婉敛了敛眸, 不好意思地问。
这种难为情的景况,崔婉本不欲让丫鬟们伺候,奈何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也只好作罢。
翠芜应道:“禀小娘子,隅中方过。但郎君说,他已去同夫人说好这几日小娘子身子不适,就不去请安了,要小娘子只管安心休息。”
两人扶着崔婉起身换妥衣裳,这时秋彤端了淮山羊肉粳米粥和几样咸菜进来了,第一眼便看到一片狼藉的床榻,同样脸一红,低声道:“小娘子,郎君吩咐厨房煨了粥糜,让你醒了便用。”
崔婉撇撇嘴,问道:“他人呢?”
玲儿抢着答道:“郎君帮小娘子制墨去了。”
崔婉心头不屑冷哼一声:她都完成大半进程了,他才来帮忙,昨夜之前还吊着张脸,连话都不愿同她说呢。
只不过,至少这两日,她的的确确是连路都走不动了,确实没法再去管墨条之事。
也算得她咎由自取,昨夜里没忍住笑话他,结果这人恼羞成怒了,最终却是她吃尽了苦头。
忽地,崔婉想起一事,便问翠芜道:“吉芙姐妹来过了吗?”
可别叫两个假学生看到她羞人的模样,否则她今后真是没脸再为人师了。
翠芜一边给崔婉喂粥一边道:“她们刚入了院门,便被郎君打发走了。”
崔婉闻言方放心地点了点头。
这时,吉顼突然进来了。
“你们都出去吧。”说话间,吉顼自然地从翠芜手上接过碗,勺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便凑到崔婉嘴边。
几个小婢忙知趣退了出去,房间顿时只余他们夫妻二人。
吉顼虽没给别人喂过饭,可今日为崔婉做起此事来,却觉得驾轻就熟,倒让他自己大感意外。
然而崔婉并不习惯让他喂自己吃饭,抬手就要去夺他手里的碗匙:“我自己来吧。”
吉顼却瞥了崔婉一眼,不容置疑道:“张嘴。”
崔婉不得不乖乖张嘴让他伺候,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吉顼垂眸微不可查地轻抿了一下唇角。
“墨已经入胶了,你力气不够,晒几日由我去打实,你再自行去套模。”吉顼一面喂她,一面淡淡说道。
崔婉点了点头,想起昨日找他欲道明的主题却只讲了开头两句,便一脸蒙地被他拐偏到别的地方去了,此刻她不得不趁此机会把正事说完。
“夫君,你科考那日,我其实是去奉国寺了。”崔婉小声说道。
“我知道。”吉顼把空碗放到桌上,回来坐到榻旁,帮她轻拭着唇角,神情专注。
崔婉轻轻“呀”了一声:原来他竟然知道,难怪要生气了。
“奉国寺有一副已故阎相的水墨丹青,魏王世子要我把那幅丹青摹刻到墨条上。”崔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吉顼脸色。
“嗯。”吉顼剑眉微挑,等着她的下文。
崔婉见他神情并无不悦,便接着说道:“但阎相画作,虚魏王世子交代奉国寺方丈放行我方得一观。”
“无妨,你只管告诉他,我与你同去即可。”
几日后,崔婉吩咐碧桃去找武延基,武延基听闻吉顼与她同行作何反应崔婉尚且不知,但二人倒是顺利见到了阎立本的画作。
本来以为临摹此画尚需多跑几趟,哪知吉顼丹青妙笔,功夫了得,挥毫一日便胜过她日日费心描摹。
当她就快将东西做好时,春闱放榜之日到了。
林氏天刚亮便硬拉上她和吉顼,准备去贴春榜的衙门口蹲守,哪知一到却发现比他们更早到的人已把外头挤了个水泄不通。
“阿娘,回去等吧。”吉顼淡淡一说,转身便要走。
崔婉心想:这是紧张到不敢查公务员笔试成绩了。
林氏却不肯,指挥着两个小厮帮着她突出重围,竟还真让她一寸寸往前给挤了进去。
崔婉无奈,便去拉吉顼衣袖:“夫君,就等等嘛。”
吉顼闻言,回头望着她,眸光灼灼:“你想知道?”
崔婉只好点点头称“是”。
“那走吧。”
吉顼转身牵起她的手,护着她,往拥挤的人群走去。
一个时辰后,在万众翘首企盼中,几名官差手执皇榜出来张贴。
刚贴好,崔婉便感到人群往前推搡的压力,吉顼双臂一张,立时将她护在怀里,崔婉心中一甜,脸稍稍一热,躲在吉顼高大的身形中,也跟着别人踮起脚尖去看榜。
但不论她如何伸长脖子去看,她身高决定了她的视线总归越不过那么多人。
正懊恼之际,突然间,她被身后之人一把揽住腰身,轻轻一托,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高出旁人半截身子。
她羞得一手撑住吉顼的肩,一手忙去捂自己的脸,一边嗔怒道:“快放我下来!”
崔婉大感郁闷:怎么两人发生过那事之后,她原本引以为傲的脸皮越来越薄,而原来容易动不动就害臊的人却越来越不知羞了呢!
她还没空出心思去看榜,奋勇挤到前排的林氏却欢喜得冲他们挥着手绢大喊起来:“状元!大郎你中状元了!”
瞬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皆向他们探来,有艳羡,有嫉妒,还有些光来瞧热闹的,却把关注点放在他俩的举动之上,在一旁嗤嗤窃笑起来。
和淡定得仿佛中状元之人不是他的吉顼相反,崔婉被林氏的话震了一下,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吉顼:“夫…夫君…你是状元耶!”
“嗯!我们回去吧。”这一刻的喜悦,他只想与她关起门同享,他忽然就明白,为何中进士和洞房会被称为“大小登科”了。
崔婉万万没想到,吉顼竟然中状元了!
那意味着他从此将步入仕途。
那浩瀚的历史长河里,史册上是否载有他这个人?
她知道,以吉顼之才,步入仕途后,绝不至于默默无闻。
她终于开始正视吉顼这个名字,在波诡云谲的武周朝,在后世影视剧津津乐道的一代女皇治下,她努力地搜寻记忆里关于这个名字的蛛丝马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究竟是她孤陋寡闻,亦或他的一生籍籍无名,不够史书浓墨重彩去记叙,又或者,他的存在太过短暂……?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崔婉的心,渐渐浮起一层薄薄的隐忧,而她未料到的是,今日这一层隐忧,终将随着吉顼一步步登上高位之后,慢慢变得厚重不堪。
第97章 世子暴怒
魏王世子疯了
金榜题名, 人生一大喜,报喜的衙役敲着锣上门恭贺时,林氏给衙役人人皆封了厚厚的辛苦钱, 叫他们个个心满意足、笑逐颜开, 嘴里说着不尽的吉祥话。
跟着衙役过来看热闹讨吉利的人更多,崔婉今日也乐得当个善财妇, 大大方方地往外头大把大把地撒银钱。
很快, 街坊四邻便知吉家一门出了父子两进士, 儿子竟然还是个状元郎,委实叫人钦羡不已!
虽然这些时日,吉顼面上看着胸有成竹, 直到放榜得知中状元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夜里时, 崔婉还是领略到此人有别于往日的热情。
吉顼自父亲身陷囹圄那些时日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便一直憋着一股子劲儿,欲待登科之日,有送她一片锦绣未来的能力时, 方得做她真正的夫君。
谁知那日崔婉突然愿意敞开心扉,同他坦白他日日记挂之事, 她竟用两句话便轻而易举地拔除了他心头的那根刺,他一时情起,便不管不顾地要了她。
那日后,原本对金榜题名成竹在胸的他, 忽地便开始担心自己落榜了。
直至此日此时此刻, 他方觉一切终得圆满。
而与吉顼不同,今夜崔婉却屡屡走神了。
她原本愿意嫁给吉顼,本意就是图他籍籍无名, 能够让她安稳一世,但从今往后,他却也要在宦海浮沉,其中的危难艰险,可想而知。
难道,她真要与他夫妻荣辱与共、同生共死?
此时她只恨自己当初读理科,电视剧又看得太少了,对武周朝许多人物竟一无所知,譬如那被满门抄斩的乐思晦,此人都官拜宰辅了,可后世里她压根儿没听说过。
万一吉顼也是……
那她……
发觉她心不在焉,吉顼狠狠在她颈间啃了一口,恼得崔婉“哎呀”地唤了一声,轻捶了一下他的肩。
“想什么,我中状元你不高兴么?”吉顼含了一口她圆润的耳珠,在她耳畔轻轻呢喃,温热的气息扫过她颈间,惹得她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崔婉按住他又要靠过来的脸,眸光盈盈地望着他,认真道:“你不当官不行么?宦途艰险,你看如狄公魏公如此遮奢人物,都不能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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