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有点心虚,不由低下头小声嗫嚅道:“但确实有件大事。额……那个……祖母,祖母觉得裴光庭如何?”
老人闻言,挑了挑眉,轻瞟了孙女一眼,却没有回答崔婉的问题,只淡淡道:“博州的事情之后,你们还有往来?”
“是…,见过几回。”
谈感情这种事,她两辈子都是头一遭,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更遑论同长辈提起。
崔婉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最后用力把眼睛一闭,鼓起勇气说道:“孙女让他娶我,他答应了。”
说完埋着头等半天,却不见祖母发话,她忐忑地抬头,发现祖母正掀了被褥准备上塌。
崔婉一愣,暗道:坏了,莫非不同意?
她不自觉便撒娇道:“祖母……您怎不说话?”
“他同意了便让他母亲上门来提亲,还要说什么?”
老人的话语听起来气势汹汹,其实却是色厉内荏。
崔婉闻言眼睛一亮,大喜道:“那祖母是允了么?”
老人已经躺到床榻上,闭上了双眼:“说完了便回房去,莫吵我睡觉。”
………
自得了祖母的同意,崔婉便安心呆在府中,等着裴光庭的好消息。
可谁知,她还没等到裴光庭上门提亲,却等来了另一个她说不清是期待还是不期待的消息。
有一日,崔融回府后,提起了当天、朝中发生的一件大事——皇帝下令处死丘神绩,令五城兵马使梁王武三思监斩,斩于太乙门前的菜市口。
原来,数月前,有人在铜匦投书,告发周兴与丘神绩等阴谋造反!
皇帝当即密令由来俊臣负责彻查审理此事。
一日,来俊臣假意邀请周兴宴饮,两个举世闻名的酷吏本来就是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周兴当即欣然赴约。
席间,二人兴致勃勃讨论刑讯逼供之道,酒热酣畅之际,来俊臣笑问周兴:“囚犯如果硬是不认罪,那当如何是好?”
周兴得意地大笑道:“这还不简单,只需把犯人放到瓮里,四周燃起炭火,瓮中滚烫,人赤身赤足,在瓮中,立也不是,跳也不是,肌肤触碰之处,皆烈烈灼人,不出半刻,保管招了,哈哈哈……”
哪知周兴话音方落,来俊臣便派人找来一口大瓮,按着周兴的主意,架起火围着大瓮烤了起来。
而后,来俊臣嘿嘿一笑,站起身道:“来某奉陛下圣旨审查于你,请君入瓮吧!”
自己想出来的至毒酷刑,究竟有多可怕多难熬,这些酷吏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有哪里敢受。
当时周兴见大事不妙,立即磕头求饶,表示愿意招认,说是丘神绩欲谋反,他不过是被逼的从犯。
本来陛下主要想处置的便是丘神绩,拿到周兴供词后,直接下了圣旨。
按律,周兴当处死,然陛下特免他一死,命改判为流放岭南,谁知却在流放路上被仇家所杀。
而丘神绩,这些年的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根本难逃一死。
丘神绩伏诛后,皇帝还下旨禁锢其子孙。
说来可笑,丘神绩与周兴一生以谋反罪不知让多少无辜之人冤死,最终却得了和他们害死的人一样的罪名,一样的结局!
此二酷吏死后,朝中人人皆举杯庆贺,
崔婉听闻丘神绩授首,博州城的一千多百姓终于得还清白,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对于曾经与武延基立下的诺言,开始日日挂在她心头,仿佛一把悬顶利剑,让她时刻提心吊胆地等着它落下。
因而,她等裴光庭的消息等得越发迫切起来。
可武延基没有动静,裴光庭也没有动静,倒是她的父亲崔敬,从南宫县迢迢寄来一封家书。
家书送到太夫人手上时,太夫人将大房崔融夫妇,二房儿媳郑如意,以及崔玥崔婉,齐齐叫到了正堂之中。
崔婉住的近,自是最先到的。
只见祖母神情肃穆地坐在上首,崔婉心中惴惴。
家中小辈,祖母只唤了她与崔玥前来,连长兄崔禹锡都没叫,难道此事只与她和崔玥有关?
不多大会儿,其他人也陆续前来,脸上皆带着不安与忐忑。
崔玥到时,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之色。
当人全部到齐之时,老夫人环视一圈,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对崔融夫妇还有郑如意说道:“二郎来信了。”
郑如意心中吃了一惊,婆母主要叫来的人是二房,莫不是,和她有关?
难道,她夫君在南宫县有了新人,想休妻重新娶过?
郑如意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紧张地开口,干涩的嗓音带着几不可闻的轻颤:“阿家,不知夫君信中提到何事,需得如此劳师动众?”
太夫人也不打算隐瞒,看了眼崔玥,直接说道:“二郎信中说,原冀州长史,如今的易州刺史吉懋,向他提出要娶大娘作他家长媳。”
崔玥一听,蹭地站起身,尖声惊呼道:“什么!”
第47章 二女婚事
崔玥不由悲从中来:皆是崔婉……
这个消息在崔玥听来宛若晴天霹雳, 身为母亲的郑如意同样无法接受。
她硬要带着一双儿女从南宫县赶回,不就是为了让女儿在京城加笄,好在京城找个门当户对的大族。
于她本意, 五姓之外的人家是不做考虑的。
吉懋的官虽然比她夫君大, 可他们这样的人家,区区一个刺史算什么, 吉家没根没底的, 最了不起也就出了吉懋这一个还说得过去的官, 这都托了当今陛下大兴科举、大力擢拔寒门子弟的福。
吉家这种人家也敢来妄想他们清河崔氏的女儿!
他们清河崔氏,历朝宰相都不知道出了多少,他们连皇家的那些王爷公主都不稀罕, 何况吉家这种八代里都找不出一个三品官的小门小户。
把女儿嫁给如此人家,可不光她女儿一人丢脸, 那丢的更是全家人的脸!
说出去要被五姓人耻笑的!
看看那被来俊臣强娶了去的太原王氏的女儿,差点悬梁自尽,后来为了保全家族,不得不委屈自己, 却至今仍觉抬不起头来。
而那不要脸的来阎王,娶了五姓女之后, 好不得意,见天拿这事出去显摆,人家王庆铣根本不想认来家这门恶心丢人的女婿。
郑如意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吉家当真不要脸!
但是,郑如意气归气, 她气的是好意思开口提亲的吉懋, 可她并不认为自己夫君会答应。
吉懋都去易州了,也管不着远在南宫县的崔敬,虽说吉懋对她夫君有举荐之恩, 可以崔家之势,有没有吉懋,崔敬升个县令不过早晚,这等恩情,还够不着让他们家赔上个嫡女。
想来她的夫君是不可能答应的,于是郑如意定了定神,安抚地拍拍已经失去理智的女儿的手,让她稍安勿躁,而后压着火气硬扯出一抹温和的笑,缓缓开口道:“阿家当真料事如神,那吉刺史先是无缘无故来贺衡儿的百日宴,后又举荐夫君,果然有所图。可是阿家,这事夫君不可能答应吧!”
太夫人沉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唉…二郎答应了……”
这下连郑如意都坐不住了,抬高声音讶然道:“这是为何?夫君怎能如此糊涂!”
崔玥更是激动,登时眼眶一红,又怒又委屈地哭道:“我究竟犯了何错,阿耶为何如此鄙弃于我,要让我嫁给那样的人家……”
太夫人本也看不上吉家门户,如今又见孙女如此可怜,她亦于心不忍,不由放下平日里的威严,走到崔玥面前,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哀叹道:“你父亲也是逼不得已啊,他本是拒绝的,可奈何……奈何有把柄在他人手上,却不得,唉,不得不委屈你了……”
太夫人此言一出,不光郑如意了,连崔融和周氏都吓了一大跳,崔婉更是眉头一皱,额角开始突突直跳起来,心头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姐姐被逼要嫁吉顼,今日开家庭会议,大人都来了,这件看似与她无关的事,却偏偏叫她过来。
把柄——吉懋——父亲——她自己,如此种种联系在一起,她不得不联想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何大!
所以,吉顼骗了她!
吉顼根本就已经从何大口中探得到他父亲的把柄,却因何大已死,便想利用此事威胁她父亲,好傍上清河崔氏这棵大树,给他们吉家脸上贴金,以抬高他们吉家门楣!
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这吉顼心肠如此阴险歹毒。
从何大到信都郡一直到何大死在路上,这期间,吉懋根本不在冀州,若说这件事没有吉顼的手笔她压根儿不信。
没想到吉顼喜欢她姐姐,已经喜欢到不惜使逼迫威胁此等下三滥手段也要娶到手的地步。
就是不知究竟是何事,让她们父亲只能嫁女求全。
其他人显然也同有此问,只听崔融收起他一贯温和的面容,肃色道:“母亲,不知弟弟究竟是犯了何事?”
太夫人坐回塌上,无奈哀声道:“此事说来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就是当年为你弟弟谋挽郎,这事要捅出去,非但二郎性命堪忧,恐怕府中上下,无一人能幸免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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