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葬重生后我被摄政王盯上了 完结+番外 (白霜白)
容从伫足,往廊道之外一簇簇灌木丛眺去。
随着越走越近,压仰的低泣越渐明显清晰,伸手拨开,就能见到里边藏着一个瘦小的丫头。她身上所着的是最下等的宫女服饰,身量瘦小,躬身蜷缩,被人发现之时狠狠吓了一跳:“容、容大人?!”
小宫女匍匐跪地,颤声抖得更加厉害:“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惊扰您的……”
容从神色平和,似乎并未因为她的行为而生怒:“是你?”
小宫女身躯一震,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庞,赫然是当日与温浓一并到永福宫的杨眉:“大人还记得奴……”
声音哑然,她十指蜷缩,悄然藏在裙袖之下。但容从却一眼瞥见双手已经发红化脓的疱疮:“很疼?”
一如初见的温柔与随和,关切的询问令杨眉心中崩溃,可她不敢放声哭泣,更不敢吐露半分委屈,事到如今她已经学会将一切苦痛强咽入腹:“没、奴婢不敢冒犯大人……”
她不敢说,容从亦未多问,从怀里取出刚在太医府张院使手中到来的烫伤药:“拿着。”
杨眉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迟迟不敢接过手。
“这是药,会让你好受些。”既然要给,容从就没有收回的意思。
杨眉不敢推辞,生怕多作迟疑会惹来不快。
容从满意地笑了。
他这一笑,便仿佛将杨眉心中掩埋多日的阴霾拨开了,于漆黑黯淡的内心深处落下一道无比耀目的曙光。
杨眉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笑,便自此再不曾忘怀。
第26章 献桃 “你是喜欢我吗?”
没过多少时间,温浓被信王责罚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见过她的人都知道,一张脸两片腮帮都肿了,药膏贴得左一片右一片,走路必须拿扇遮掩,能不出门则不出门。
容欢把这事拿到温浓面前当笑话说起时,捧腹笑得丝毫不给面子。
温浓趴在案前继续默字,连白眼都懒得对他翻。
自己扇的脸,哪至于毒辣至斯?她天生肤色冷白,掐一下就出印子,当时只是泛了红,印子入夜就全褪了,根本没贴膏药,也没拿扇遮。
传闻之所以这般妖魔,还不是因为阖宫上下都知道有她这号人物,还都知道她跟信王有那么点儿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都在拿她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罢了。
眼前这位可不正是其中之一么?
容欢笑得多大声,不仅吵得她写不了字,还把四周的宫人都吸引过来了。温浓忍无可忍,把笔往墨砚一搁:“师傅交代今日之内要把生辰宴的祝词抄全,一份送去礼部复录,一份送到黄总管手中。我这眼看着抄不完,你若是闲,不如替我搭把手?”
一听说要抄书写字,容欢立马蔫了:“不了、不了,师傅交代的事万不可假手于人。”
瞧他那个怂样,温浓心中冷笑,埋头继续抄字。
容欢消停不了多久,坐在案头又跟大爷似的:“信王此人喜怒无常,扇人耳光是轻,杀人斩首才是最可怖的。外边的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你看看你,前头才说深得宠信,转眼把你脸打肿了,惹来宫里人都在看你笑话。”
“阿浓姐姐,我是替你不值。”
说来也奇,容欢此人性情乖戾,素行与谁都不对付。这宫里除了太后与容从,没谁能入他法眼,就连信王和皇帝都不例外。却不知温浓哪儿得他青睐,容欢见人就爱唤姐姐,闲了没事老爱往她案头靠。
自从温浓也成了容从半个‘徒弟’,容欢就跟她更亲近了。因为小她一岁半,整日姐姐前弟弟后,说话从不带避忌。这会儿还敢在她面前说信王的坏话,也不怕她背过身到信王那把他给告发了。
温浓直起腰背,严肃认真:“我可没说过我深得宠信。”
容欢嘁声:“那日清芳阁我都瞧见了,人前惺惺作态,人后这般对你,你都不生气的么?”
那日清芳阁她也在,她怎么不记得容欢也在近前侍候?管得倒还挺宽的。温浓呵呵一声:“主子的事自有主子的道理,咱们这些作奴才的生气什么。”
容欢歪头看她,嘴里却是嘀咕:“我就知道你是生气的。”
“……”
温浓决定不理他,继续抄字。见她不理自己,容欢非要闹腾,猝不及防抓住她的手一偏,毛尖划出一条长长的墨痕,毁了她辛辛苦苦一整张字。
温浓登时上火了:“你干什么——”
容欢却抓住她不撒手,笑得又欢又甜:“我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
温浓被他徒然笑出一身鸡皮疙瘩,这人上辈子也说过这种话,然后差点没把她折腾死,温浓是打心底受不了他。
容欢抓着她的手往脸贴,眨巴眼一副人畜无害:“信王又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跟他了。以后跟我吧,再过几年就能让太后娘娘赐对食,我会对你好好的。”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温浓硬梆梆地抽回手:“瞎说什么傻话呢?你喊我一声姐姐,我自然把你当成弟弟,姐姐跟弟弟哪能赐为对食。”
容欢眼珠转了转:“那我不叫你姐姐,我就叫你阿浓好了。”
温浓跟他扯皮:“不是你说我比你还大一岁,虽然辈份上你是师哥,可师傅既然破例收了我,你就得喊我一声师姐么?”
容欢不高兴了:“怎么这么麻烦。”
“就是太麻烦了,还是姐弟相称相敬更加妥帖合适。”温浓一边忽悠他,一边抓起抄好的一份往外跑,“哎呀,都这个时辰了,我先把这份送去妙观斋给黄总管,回头再说。”
也不知容欢是想通了还是拦不及,温浓作势就跑,脚下已经跨出门槛了,才隐约听见他的声音像缕轻烟晃晃悠悠飘进耳朵之中:“你是舍不得……”
急促的风灌进耳朵里,温浓没有细听,就被盖了过去。
她并不擅长应付容欢,容欢有时候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偏执、怪桀,还很残忍。上辈子容欢也说要跟她对食,可她始终不知道容欢看上她什么。更何况她一心只求放归,她不愿被宫里的一切束缚一生。
腿是他喊打的,也是她自愿折的。
上辈子千方百计逃离的桎梏,这辈子却又自己跳了回去,活像个笑话似的。
步履沉沉,温浓放缓步伐,停了下来。
锣鼓喧嚣,刀剑铿锵,拔尖的唱腔卯足了劲,驱散了团在温浓周身的阵阵寒气。她举目高望,妙观斋的大戏台正紧锣密鼓,唱的又是一出叩人心弦的大戏。
温浓心神微松,抹平略微褶皱的祝纸送到黄总管手里,然后绕到戏台下找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看完这出戏。
一台戏刚散,很快又一个班子上场排兵布阵。
也不知是上回容从找来两个班主谈话之后起了见效,还是白□□近时间紧凑,各班子都在紧锣密鼓地排演,相互间的摩擦碰撞也就减少了许多,倒称得上各自安好。
妙观斋里各种奏乐应有尽有,一道幽扬的啸音辗转而过,音色袅袅,很快吸引温浓的全部注意。她心中豁然,循声跟去,却发现那是一道似曾相识的背影,对方侧立对廊,狼面覆脸,手执一片薄叶,叶音便是从此响起。
温浓一怔,后知后觉有些讶然。
“诶,是阿浓姑娘,阿浓姑娘来了!”
也不知是哪个大声疾呼,啸叶被打断了,山狼班主偏头看来。
‘关山狼王’在温浓来前已经排过了,但这趟进宫献艺他们班子安排了两出戏,另一出还在等时间,余下的人都聚在这南台下角吃茶闲磕。
温浓本没打算露面的,却因为被这啸叶吸引,被那几个跑戏的眼尖瞧见,他们一个个热情如火,非要拉温浓凑上一桌,闹得她想拒绝都没好意思。
她才刚刚坐下,猝不及防一颗比拳头还大的桃子就落在温浓手心。她眼一抬,只见山狼班主躬身背光,不偏不倚地替她挡在了辣毒的烈日之下。
他一出现,怪异的违和感就又来了。
“吃吧,阿浓姑娘。”身遭的人嘻嘻哈哈,都在起哄:“咱少班主送你的,他可从来不送姑娘果子吃。”
温浓干巴巴地推搡:“我不爱吃桃子。”
话音才落,那少班主就跟变戏法似的,又给她掏了颗红李子。这下整个班子都笑开了花,掩嘴窃窃私语说,少班主这是真把人家小姑娘给瞧上眼了。
温浓盯着那颗红李子神情难测,没顾其他人的热情推拥,又还了回去:“我也不吃李子。”
这一而再的推拒就像冰水泼得每个人的心都凉了,一时间大伙面面相觑,再看看他们的少班主,都显得手足无措。
温浓知道一再甩脸不领情,在这已经不受欢迎了,识趣地起身就走,耳背还能听见他们围在山狼班主身边安慰说,人家是姑娘,脸皮薄,咱们太急躁了。
又有人说,她毕竟是宫里的人,身不由己,说不定有别的苦衷。
这种情况之下没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反过来还替她找借口,竟全是一堆烂好人。
温浓在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不知不觉远离了纷纷扰扰的大戏台。等四下一静,她往回瞥,被亦步亦趋跟过来的山狼班主给吓了一跳:“你跟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