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葬重生后我被摄政王盯上了 完结+番外 (白霜白)
温宜小幅度地挽扶着母亲,声色泪下的两母女委实柔弱得令人怜悯。
温浓不为所动,她爹却是满腹恻隐。
温宜今年十五,未过及笄之前陈氏就已经早早替她打听了人家,托了千八百的关系才讨得这门婚亲,看中的正是杨家的官品与家底。杨家长子可谓出息,先后考过武举,就算没个高职,好歹也叫攀了门当官的亲戚。日后两家结亲,也能为丈夫在官场疏络上下属关系,不管陈氏是否有她的小私心,温父都是乐见其成的。
此时听过陈氏先抑后扬的一番劝诉,温父不免觉得是温浓私心过甚,还不懂得替父解忧,远不如陈氏母女更体贴人心。
温父的情绪变化不算明显,但也不足以令人毫无所觉。温浓低眉垂脸,素手轻轻抓着怀里的那份文牒:“女儿没有别的意思,自从娘亲离逝之后,女儿总没什么机会同爹说几句体己话。如今收到这样的文牒……女儿心怕日后许是再没多少机会说的了。可阿爹若是忙着,那便改日再叙,女儿不着急。”
闻言,温父心情又起了微妙变化。
毕竟都是他的女儿,长女自幼失恃,自娶了陈氏之后更显疏离,如今十七未许人家,反倒是小女儿早早相好夫婿。而今宫中文牒下来,他家还得靠长女顶替。温父心念转动,态度也就软和许多:“阿爹不忙,你随我到屋里来。”
不死心的陈氏还想缠磨,这回温父没听她,带着温浓回到屋里。
剩下父女单独相处,温父反觉更好说话:“我家浓儿眉目清丽,心性温婉处事得体,前两年你曹叔叔家的世浚有意求娶,阿爹本欲将你许配给他。”
这事温浓倒是头一遭听说。
曹温两家都是宿卫京畿的城营出身,过去两家长辈交情不错,曹家世浚较她虚长几岁,论理是该称哥哥。可温浓对他有些印象,记忆中却不算亲近,加上重生前后时隔多年,记忆早就模糊不清。
依稀记得在她入宫前两年,曹家的人就已经因事株连死绝了。
“世浚那孩子是真的不错,相貌俊挺、年轻有为。那年他已掌管屯兵三百,若不是后来出事受到牵连,以他的能耐现在肯定也是个城门郎……”说到故人旧事,温父不禁缅怀。
可惜故人早已不在,旧事也没啥好再提的。他稍稍收心:“曹家出事后,阿爹痛失至交,便也没再提你的婚事,反倒耽误了你好些时间。你如今十七,本该比宜儿更早相予人家。可说亲的人称杨家大少对我们宜儿极有好感,你娘向宜儿打听,方知原来两人早在上元佳节有过初会。两情相许之事,阿爹也不好再插嘴什么,便由着你娘替她打理。”
温父边说边打量女儿的神情,见她攥紧文牒的指骨发白,不忍叹息:“阿爹知晓今次这事是委屈了你。”
“你娘死得早,阿爹轮更值守总不在家……你继母为人不坏,可就是有些计较与私心,这些年到底是疏忽了你。你心里委屈、有所不满,阿爹明白。只你娘今日说的未尝不是个理,杨公心眼如针,他儿子钟情宜儿,若这时候还把宜儿往宫里送,就怕他们恼羞成恨,来日阿爹在他手底下的日子准是不好过的。”
虚的不说,他的确有他自己的难处。温父答应面谈,就是打算对她动之以情,接着就要晓之以理:“宜儿心性顽劣,远不如你稳重沉静。你比宜儿年长,比她通晓人□□故,由你入宫阿爹更放心。”
“阿爹曾在钟勇门值守,宫中有些人情面,待你下半月进宫采选,阿爹会想办法替你疏通关系。”温父越说越起劲:“再说今上年幼,眼下信王酷政,日后少不得要放归宫女以表仁政。你只稍熬下那几年,很快就能出宫回家。”
温浓身子一动。
不提还好,提了陆涟青,温浓心觉父女俩是没法过下去。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女儿听说宫中尽是吃人的鬼,没有珠玉银钱侍候,会被那些老人欺负。”温浓捏了捏手心:“咱们家底不丰,女儿不敢奢求什么,可……”
温父一拍脑门,他自己都晓得说要疏通关系,女儿顾虑入宫之后没有钱银傍身遭人欺负,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他们家确实没啥家底,不久之后还要嫁女,哪里挤得出珠玉银钱给她傍身?
温浓轻咬下唇:“还记得当年娘亲离世,有位远嫁绛州的姨母来京拜祭。依稀记得她给女儿留下手镯,虽非贵重之物,但对穷白无物的女儿而言弥足珍贵……恳请阿爹应允,将那玉镯许予女儿吧。”
听她提及,温父还真回想起死去的前妻的确有位远嫁绛州的妹妹,昔日回京来过家中。听说那位妻妹嫁予当地商贾为妾,说出去委实难登大雅,姐妹俩已多年未聚,留下的手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事后双方也并无联系,故而温父并不上心。
如今大女儿这般委屈求全,身为人父什么也给不起,温父心中愧欠,立即允了。
温浓得偿所愿,当日就跟温父去取手镯。家中财库一向归陈氏打理,起先她并不愿意,得亏温父态度强硬,才让温浓取得手镯。
诚如所见,这圈翠玉手镯的颜色不够清亮,玉质也不是上乘,否则精打细算的陈氏岂肯松口?
温浓取得手镯,这才乖顺地递上文牒,抬眼去看温父,这是她头一次如此细致地端详这张慈和的面孔:“阿爹今日就要提交文牒了么?”
温父以为她在畏惧,不由心软,叹声安抚:“过两日吧,阿爹何偿舍得自家女儿入宫受难受苦……”
温浓捏着手镯,心中莞然。
是夜,她拾起包袱细软,怀揣玉镯以及唯数不多的家当,乘着夜色离家出走,没有回头。
第3章 横祸 ‘凶煞’二字果然不虚,京师处处……
本朝不设宵禁,素日里昼夜喧呼的景象并不少见。只是温浓潜行之时夜色已深,九衢空绝,她孤身游走在大街上,遇见夜巡的官吏还得小心避让。
温浓没打算乖乖在家等到被送入宫的那一天,她又不是没有活过上辈子,深谙走为上策太是道理,一切规劝都是屁话。
反正只要文牒还没上缴,换谁的名字还不一样?宫中多年早已磨光她对家人的孺慕与恩亲,更别说那年放归回到家,等待她的不是家人的宽待,而是一张白纸黑字卖身契,以及一大笔怎么也填不完的巨额赌债。
她能忍住不甩脸,简直涵养到家。
可惜城门未开,彼时还走不了。扼腕之余,温浓将从她爹手里骗回来的玉镯小心藏好,心中盘算着如何过好接下来的每个日夜,顺利逃往绛州找到姨母。
这位姨母当年留下玉镯,正是以备不时之需,直言给她投亲用的。小时候温浓不懂,如今长大了才明白这位委实慧眼如炬,必定早已看穿她爹压根就不是个好东西。
虽说绛州之大寻亲不易,亦不知多年过去这位姨母是否安在,可温浓取回玉镯等同于得到一个新的盼想。她可巴不得远走他乡,早早离开京师这块要命的凶煞之地。
趁夜赶到城门下的话,天明即刻能出城。为了避开她爹常年值守的南雀门,温浓果断选择相反方向的北玄门。可这才刚刚穿过东街往北,街道拐弯一阵烈马嘶鸣急促传来。
深更半夜,一匹硕壮高马拴着赤木轿车发疯似地径直朝着温浓这条道上急驰而来。温浓吓出一身冷汗,几乎凭借身体本能堪堪闪躲,还没站稳,车中有人掀帘钻出,小小的娇躯被摇晃的车身撞力一带,竟是笔直朝温浓这头栽了过来。
温浓脸色煞白,咬牙被迫承受坠下的重力,被这迎面一击直接擂倒,狠狠撞在商肆门前的竖幡下。这一下撞得温浓腹绞背疼,掌心与手肘还被粗糙的石面生生擦出一大块皮,等她反应过来已是火辣辣疼得厉害。
“婉婉!”
疯跑几十米远的那辆马车之内紧接着又跳下一人,边喊边往回跑了过来。
听见这声似曾相识的叫唤,温浓忍下头痛欲裂的恶心,下意识往压在怀里的那人脸上定睛一看——
不看还好,一看犯胃绞。
口若丹朱眉似温柳,肤如凝脂艳绝牡丹,就连这昏灯鸦影亦无法遮掩忠国公府嫡小姐郭婉宁的倾城美貌。若说温浓像她,涂脂抹粉描形绘色,半面遮来不细看,勉强能像六七成。
这就是冒名顶替的假货与真货的区别所在。
郭婉宁千金之躯娇贵无双,素日里绊个脚都有人搀,何曾遭受如此罪过?她细眉颦蹙一声嘤咛,瞬间道出无尽柔情与忧伤。随后赶来之人远远听见,心儿都差点碎了:“婉婉,伤得可重?大哥这就带你回家找太医看治!”
温浓闻声识人,想也不想低头捂脸。
紧追而来的这名男子不是别人,忠国公府小公爷,爱妹如命郭常溪,上辈子坑死她的最大元凶。
“不、我不回去……哥,我宁可死也不要回去呜呜……”
郭常溪紧拥妹妹伤痕累累的娇躯,悔痛不己:“你别哭,婉婉。大哥答应你,大哥一定帮你……”
趁着郭婉宁跌得七荤八素泪眼婆娑,郭常溪断肠追悔无暇他顾,温浓手脚并用往外爬,半遮半掩连伤都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