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说着,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轻言漫语,“谁能想到,在这京畿之地,便叫我遇着如此悍匪,好在我乃是携带家眷回归故里,带了不少护卫,才得以将那悍匪斩于甲板之上,免了一遭祸事。”
好家伙,这是要将他格杀勿论了?
冀弘清与谢瑾年对视,竟是果然从那双清淡的眸子里,看出了不容错认的杀意,竟是觉得心头一寒——谢瑾年竟然真的敢!
冀弘清总算有几分理解当今待谢瑾年的古怪态度了——就谢瑾年这般心思缜密又心狠手辣之辈,揪不住错处一劳永逸,着实是让人无法放心。
压下心头不适,冀弘清于心中思量了一瞬,兀然变了一张脸,丝毫不觉尴尬地朗笑一声之后,笑道:“他乡遇故知,太过高兴,本王便有些孟浪了,还请小姝妹妹和谢公子海涵。”
谢瑾年却是不为所动,而是不咸不淡地道:“王爷可称呼内子为谢家娘子。”
冀弘清扬眉,端量了谢瑾年一瞬,哂笑:“要本王唤小姝妹妹为谢家娘子绝无可能,不过……”
冀弘清端量着谢瑾年寡淡下去的神色,话锋一转,“本王倒是可以唤谢家公子一声妹夫。”
谢瑾年端量着冀弘清,未置可否。
冀弘清一展折扇,漫步向前。
谢瑾年挥手撤了那二十余个健仆,展臂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方才我与内子垂钓,钓得一尾鲥鱼,正好烹了来给王爷尝鲜。 ”
冀弘清施施然于甲板上落座:“如此本王便厚颜叨扰了。”
静姝视线在谢瑾年和冀弘清身上来回打了个转儿。
有些没看明白这二位怎么就上一秒还剑拔弩张,下一秒便犹如故友相逢一般把盏言欢了。
思来想去,最终也只勉强得了一个结论——这二位都是千年的戏精,她个初入门的小白,看不透他们的套路实属常态。
也无需再枉费脑细胞去琢磨他们,她只管知道这冀弘清恐怕就是冲着谢瑾年来的,她不过是个添头就够了。
有冀弘清在,静姝便未在甲板上停留,不顾冀弘清假模假样地挽留,直接避进了内室。
内室狭小,可消遣的物事儿并不多。
平素有谢瑾年做伴还不觉得,骤然只剩她一个人,静姝竟觉得有些闷得慌,甚至连书城app里的更新都不香了。
到底还是心里记挂着在甲板上与和亲王冀弘清周旋的谢瑾年,静姝一连遣了彩云、阳春、立冬和立春四个大丫鬟轮番盯着甲板上的动静。
不承想,这一盯便盯到了太阳西陲,盯着了冀弘清入了谢家楼船的舱室。
静姝是着实没想到。
冀弘清堂堂当朝亲王,与谢瑾年说完要说的事儿竟未离去,而是厚着脸皮,放着自己的三层豪华楼船不乘,赖在谢家船上不走了。
夜半。
谢瑾年总算披着月色进入内室。
静姝从床榻上坐起来,替谢瑾年除去外衫,含着笑抱怨:“看你们也不像旧识,却不知哪来那么些话要说,竟是一说便说到了深夜。”
谢瑾年笑而不语。
只适时张开手臂,垂眸盯着一双素手解他衣衫,享受着他家娘子鲜见的温柔小意。
始终未闻得谢瑾年应声,静姝手一顿,抬眼去看谢瑾年,不期然对上谢瑾年的目光,心率不受控制的有些失常。
谢瑾年那双总是平静无澜的眼,乌沉沉地盯着她,仿佛含了千般言语,又似乎藏了万般情绪。
静姝看不透,只觉得心慌慌。
情不自禁攥紧谢瑾年的衣衫,一时间竟是忘了动作。
谢瑾年看着小娘子渐而垂下眼睑,只把他的衣衫攥出了无数褶子,不禁莞尔。
忍着涌道嘴边的笑,谢瑾年指尖挑着静姝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曼声问:“娘子因何这般主动?”
主动?
啊啊啊!喵了个咪的!好想每个汗毛孔都长上一百张嘴!
静姝默默抬起眼睑,与谢瑾年对视着,渐而苦起脸:“夫君,你听我……”
“听你狡辩?”谢瑾年垂眸看着小娘子轻颤的睫毛,轻笑,“还是听你给为夫编故事?”
这是要跟她翻旧账?
还是又在……
静姝抬眼与谢瑾年对视了须臾,兀然心中一定。
慢吞吞地松开手指,替谢瑾年抚被她抓皱了的衣衫,静姝笑道:“我又未做错甚么,何须狡辩?”
谢瑾年轻笑。
捉住隔着薄薄的衣衫在他胸膛上作乱的手,慢悠悠地把他的小娘子逼到舱室厢板上,垂眼盯着小娘子诱人的朱唇,不紧不慢地问:“娘子既然不打算狡辩,那便告诉为夫,你曾经允诺了冀弘清甚么罢。”
背后抵着沁凉的厢板,身前覆着谢瑾年那仿若炙人的温度。
心里默默品鉴着这冰火两重天一般的煎熬,静姝小心翼翼地挣了一下被谢瑾年按在厢板上的手,未能挣动分毫。
静姝抬眼看谢瑾年,有点懵:“啊?”
小娘子懵懵懂懂的模样不似是在装傻。
谢瑾年按捺着心痒,唇角轻扬,憋出一个凉凉的笑:“娘子长大了要给冀弘清做什么?你当时因何急急地打断他,不叫他说出来?嗯?”
喵了个咪的!
好想把胡诌白咧的和亲王剁吧剁吧喂狗啊!
他口嗨一时爽,她却是要被谢瑾年堵在厢板上盘问,还不知要如何“丧权辱国”才能过了这关。
静姝抓着谢瑾年的衣襟不吭声。
谢瑾年缓缓低头,削薄的唇渐而贴向被静姝轻抿着的朱唇:“娘子可是记不得了?可要为夫帮你回忆回忆?”
静姝猛摇头,唇上口脂甚至在谢瑾年的唇上划出了一抹亮色:“大可不……唔……”
一声拒绝尚未说完,船舱骤然颠簸。
谢瑾年身形不稳,直接压到了静姝身上,好巧不巧,直接堵住了近在咫尺的诱人朱唇。
温香软玉在怀,贝齿香舌尽在掌控。
谢瑾年顺势带着仿若任他“宰割”的小娘子倒在床榻上,覆于软玉之上,可着心意好生品鉴了一番芳泽。
手陷在袄衫里流连忘返,谢瑾年恋恋不舍地松嘴,任憋红了脸的小娘子换了口气,便又重新堵了回去。
一口新鲜的空气,渐而又被夺走。
静姝不禁轻捶谢瑾年的背,轻哼着抗议。
谢瑾年松开嘴,贴在静姝耳边轻笑:“娘子可小声些,冀弘清可就在隔壁舱室里,他的床榻……”
“啐!”静姝红着脸啐谢瑾年,打断了他那必定破廉耻的荒唐言语,“你且正经些。”
谢瑾年脸埋在小娘子颈间,闷笑。
笑着笑着,便张嘴含住静姝颈上一块软肉,允了一枚十分明显的印子来:“盖个私章,免得总有不长眼的人来寻我家娘子兑现儿时承诺。”
静姝莞尔:“夫君醋了哦?”
谢瑾年煞有其事,又含住那枚印子用力允了一下:“醋了。”
静姝忍俊不禁,指尖戳着谢瑾年的胸口:“瞧你演得跟真真儿的似的,便是你起初当真不知冀弘清是奔着你而来……”
说着,静姝扬起眉梢,红着脸看着谢瑾年似笑非笑,“在你跟他于甲板上把盏言欢至夜半之后,当也知道了罢。”
谢瑾年再也装不下去,结结实实地趴在静姝身上,笑得乐不可支。
静姝推谢瑾年,示意谢瑾年赶紧起来说话。
谢瑾年却是赖在静姝身上未动,而是低笑道:“外边风浪正急,别闹,仔细摔了你。”
静姝渐而安静下来。
攥着谢瑾年的腕子,把他的手从袄衫里拽出来,轻哼:“既是躲避风浪,夫君便专心些。”
谢瑾年莞尔,顺着小娘子的力道抽出手,果然未再得寸进尺。
船舱又应景儿似的一晃。
静姝松开谢瑾年的腕子,抱住谢瑾年的背,低声问:“夫君,那冀弘清因何追上来?可是泰老爷后悔了?”
谢瑾年脸埋在静姝颈间,轻嗅着他家娘子独有的香,曼声道:“莫胡思乱想,泰老爷既是允了便不会轻易反悔。”
闻得冀弘清并非来追他们回京。
静姝略送了口气,指尖轻戳谢瑾年腰间,追问:“那他追上来,所为何事?”
谢瑾年沉默了一瞬,含笑道:“从京师到南虞,山高水远,泰老爷放心不下,便派了他来护送我们回南虞。”
这一句话,乍听全是道理,静姝却是一个字儿也不信。
第69章 我怀疑你在对我使计。 何计?
泰老爷哪里是那般和善的人。
谢瑾年又不是他亲儿子, 便是亲儿子还不是说鸩杀就鸩杀了?
又怎么会对谢瑾年如此“爱护有加”,若说是派和亲王来监视……
静姝轻拽谢瑾年的发髻,提溜着他抬头。
细细端量谢瑾年的神情, 静姝缓缓蹙起眉心, 压着嗓子,几乎用气音儿问:“那冀弘清该不是泰老爷派来监视夫君的罢!”
他的小娘子, 真是……
谢瑾年垂眼看他的小娘子,想低头去亲那双仿佛写满通透的眼, 不承想仍被小娘子扯着发髻, “行凶未遂”。
小娘子抓他发髻抓的可紧, 这一下扯得的头皮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