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祥。”唐白双叫了一声,看见托盘上热气腾腾的面碗,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我在。”周景煦身形微颤,几步上前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动作自然地上前探了探唐白双的额头,“感觉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而轻缓,还捎带着丝小心翼翼,唐白双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眼中的神情格外温柔,毫不保留地透着关切。
这副模样实在和景祥杀熊时杀气腾腾而刚烈的眼神大相径庭,唐白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好多了。今天多谢你了。”唐白双感动地看着景祥,心道这也算是生死之交。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周景煦被唐白双水漉漉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道,“饿了吧?我让人下了碗阳春面,你要不要尝尝?”
唐白双疯狂点头。
屋里的光线很暗,桌子上点着盏油灯,烛光映照下手里那碗阳春面显得格外可口,连飘在汤面的油花都闪着诱人的光泽。
她今日体力透支过度,踏踏实实吃一碗面实在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唐白双满满塞了嘴面,混了口清澈的面汤咽了下去,也许是因为太过饥饿,也许是这碗面真的有它的独到之处,唐白双满足地喟叹一声。
“我们这是在哪儿呀?”
“固州的客栈,在鹿鸣山山脚下,山上气候太潮,不适合你养伤。”
“哦。”唐白双动了动嘴唇,还想要问些什么,踌躇了一会儿却没好意思开口。
可周景煦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一般,“伤口是医馆大夫的夫人给你包扎的。”
“噢......”唐白双脸上烫了烫,景祥那句“夫人”说得语气虽平,可语调极有韵味,无形之中透着点想让人犯罪的味道。
她突然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对其他人也这么好吗?”
这话问得有些暧昧,至少在周景煦看来,能跟暧昧两字沾的上边,何况问话的人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让周景煦莫名紧张起来,连心跳都加快了。
“我只对你这样!”周景煦突然站起了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唐白双,他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和太子那双凤眼的威严不同,周景煦的眼睛棱角有致,透着十足的英锐,当他聚精会神看着人时,人会觉得自己像被雄鹰盯上的猎物。
唐白双忽然觉得耳濡目染放在这里也十分适用,景祥认真起来时身上的气势和太子竟有七分相似,不过太子给她的感觉更毛骨悚然、更胆战心惊,而景祥却只让她觉得浑身发烫。
“哦...那...那还挺好的。”唐白双表情呆呆的,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之前在现代,她听说古代的太监心理都很奇怪,甚至可以说是扭曲,也不知道景祥刚刚这么奇怪,是不是她那个问题戳到了他什么痛处。
难道,以前也有一个人问过景祥同样的问题,后来那个人却背叛了景祥?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在唐白双脑内将要上演一场兄弟背弃的悲情戏码时,景祥又开口了。
“我明白!”为了不伤到景祥的心,唐白双立马用一个肯定的语气回答道,“你放心!从今以后,咱俩就是过命的交情!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少你一口酒喝!”
周景煦看着唐白双那副恨不得上来跟他划两拳的架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无形之中撇了撇嘴。
算了,二哥说要循序渐进,否则适得其反。
“你明白就好......”周景煦强笑一声,“这次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一听说起正事,唐白双也正经了神色,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有人想要害我!景祥,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李全?”
“我猜也是他。”周景煦双目微敛,还是选择没有告诉唐白双她被下药的事,“毕竟,整个宫里和你有过节的,也只有他。”
“可是,我没有切实的证据能确定是他,而且我也想不到动机。他应该不会猜到清铃的死是和我们有关的,对吗?”
周景煦点点头,“对,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他绝不知情。”
但这也是让周景煦最为头疼的一点,那李全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害阿双呢?他之前向人打探过李全的为人,急功近利、好贪便宜,虽对他干爹很是孝顺,但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么一个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对食煞费苦心地报仇?
唐白双一张小脸皱得紧巴巴,两手拖着腮帮子重重泄了口气,“活着好难,宫里好烦。”
“无妨,此事我会帮你查清,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周景煦笃定地保证道。
虽知景祥也不过和她一样是为主子卖命的,可这种话从景祥嘴里说出来,唐白双觉得莫名的安心。就像白日里,那头黑熊跟她近在咫尺,可她一听到景祥唤她名字,她一颗悬着的心居然安稳了下来。
唐白双点点头,“我会尽力不让你掺和进来的,李全身后靠着李福公公,真要硬碰硬,恐怕你也难以全身而退。”
“我其实是......”周景煦闪了下舌头,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要直接告诉唐白双,他其实很值得依靠,她可以放心。可是现在阿双对他还未有心思,他要是再暴露了身份,吓到了阿双,恐怕得不偿失。
“其实什么?”唐白双注视着景祥。
“其实是东宫的护卫长,地位不比李福差。”周景煦抿紧了唇,“不过,不会硬碰硬的,我一定处理好。”
“你又要像上次那样先下手为强吗?”唐白双小心翼翼道,怕这句话触怒了景祥。
周景煦摇了摇头,上次他不明真相,就直接做了,可这次,他怎么也得查清李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睡吧,不早了。”周景煦温声道。
“哦。”唐白双虽然睡了一天,但还是觉得浑身疲乏,从善如流上了床,等这时,她突然发现,景祥要睡在哪儿?
“那什么...你要去你的房间吗?”
周景煦愣了一下,“我只开了一间房,你放心,我给你守夜。”
眼前这个男人早上救过她的命不说,之前就帮过她数回,要人家这样干坐一夜,唐白双一时有些于心不忍,试探着道:“我看这床挺宽敞的,你要不...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周景煦:又是表白失败的一天。
第24章 同寝
昏暗的房间里一灯如豆,烛芯上闪动跳跃的火光投在少女白净无暇的清丽面容上,那双明媚的杏眼上,如鸦羽般的睫毛轻轻翕动。
周景煦下意识回绝:“不必!”
可话一说出口,又觉得十分后悔。
“没事!”唐白双以为景祥怕挤,特意又往里挪了半寸,拍了拍床铺道:“你看,这床大着呢!”
“可...圣人有云,男女有别,非礼勿视,非礼勿......”
“哎呀!我们又不干嘛!”唐白双打断景祥的背诗模式,催促道:“快上来呀!”
唐白双只着雪色中衣,平时在宽大的秋袍宫衣下遮挡的身段玲珑有致,哪怕仅仅十七,这具身子也已经具有了少女初熟的风韵。
周景煦突然有些耳根子发烫,“这...真的可以吗?”
“可以!没事!咱俩谁跟谁!”唐白双都有些不耐烦了,景祥不是个太监吗?怎么对这种事也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
难道......他怕自己发现他是太监然后嘲笑他?
虽说景祥倒也不至于会脱裤子,但太监对这方面,应该都是很敏感的吧?该怎么让景祥知道,她已经知道他是太监了,并且不会嘲笑他呢?
唐白双抿了抿唇,认真强调道:“你就算脱了外衣来躺,也没关系!”
“唔......”周景煦的心跳得很快,他觉得耳边的那股灼热,快要烧到他全脸了,为了不让唐白双发现,他忙吹熄了灯。
整个屋子顿时暗了下来,唯剩窗外皎白的月光,能勉强照清屋内的场景。
唐白双刚才保证得信誓旦旦,可这屋子一黑,她心里没由来地慌了一下。除去太监这一点,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景祥都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身高修长,肩宽腰窄,眉目英挺,武功高绝......唐白双光是靠着这具身躯,都能感受到这具身躯里蕴藏的强大力量。
被子被掀开一角,周景煦坐了上去,一时间不知为何,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暧昧不清。
深秋夜里,寂静得连声虫鸣都没有。周景煦本就是习武之人,听力极好,连身侧少女两浅一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真切。
“你困吗?”唐白双小声问道。
“不困。”周景煦不动声色往里侧又靠了几分,可一靠过去,少女身上那股自然的馨香就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他鼻尖,淡淡花香混着香草余韵,有些缠绵。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余光却瞥到少女侧身望过来时,领口微拢的那一片雪白。周景煦立马移开了眼,可他浑身却觉得更热了。
不知为何,身边的男人呼吸似乎有些沉重,唐白双把这一切归咎于紧张,打算跟景祥聊聊天,毕竟深夜促膝长谈是个绝佳的增进感情的机会。
“景祥,你从小就进了宫,是被父母送进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