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里哭求大结局/我薅绿茶那些年 (七月闻蝉)
“滚。”纪素仪踉跄着站稳,一脚踩爆老畜生的头颅,末了嫌弃地脱了鞋,赤足走到了镇魔塔底。
禁制松弛后的牢笼里妖魔疯狂,纪素仪忽而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选择这处。
要是失败了,那自己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他扶墙,低低喘了口气,指尖点着腹部粘稠血液也舔了一口,唇色嫣红。
纪素仪尝出来的味道淡如清水,可渐渐地盘桓在舌尖的是一种数不出的美妙。
原本想着的乃是他杀了这么多妖魔,若是死在他们手里,也算有始有终。可这一刻他忽然改了主意,咬着牙以血绘就了一道上古绝杀阵。
梦里的这一场癫狂最后以他滚出镇魔塔为结尾。
帝都才初冬的天气,竟然就下了小雪,白色道袍被血染红,他瘦削而清隽的面庞上带着浅浅笑意。
梦里面,多年后观看这一幕,纪素仪只觉得人心可怖。
……
他从中洲跨越屏障中的无人旷野,背着一把驱邪桃木剑,远望地平线上的红日,似被颜色所迷惑,最后一头栽倒在了木沉香蓬松的狐狸尾巴里。
再次醒来,纪素仪已然到了中洲,可木沉香跑了。他追了一路,在一座山下从狐狸洞里将其掏出。
恰逢上阳虚派收徒,他又去了一个世人口中的名门正派。
纪素仪这辈子有两大优点,一是自己的皮囊,二是自己的天赋。
这次又如愿以偿。
山上修行日子格外平静,直到某一天纪素仪院里的树苗长大,生出了一个树灵。
第一天就叫他发现,树灵身子骨透明,仿佛是水做的,日光下剔透玲珑。
纪素仪喜欢玩弄这个树灵,在她哭的伤心欲绝时心里最为舒畅,亲过摸过后,心里又有一种渴望,说不清道不明。
若真要说,大抵就是想要将她的心也剖开,看看里面想的是什么。从自己的树上生出,自当是认他为主,心里只有他。
而后面的事情总是一团糟。生活注定要迤逦前行,一马平川的幻觉之下全是自欺欺人。
人心难测。
……
纪素仪的梦并不安生,几回皱眉被她抚平后心口一闷,被甩出旧日旧景,眼睛睁开后迎接他的是天边的第一缕霞光。
白生生的小姑娘探头入了视野,她一惊一乍道:“师父你醒了?做噩梦了?”
纪素仪面上挂着冷汗,伸手猛地抓着她,盯着那张脸神情却渐渐由期望化作平静。
他说:“没事。”
她还好好的,说明雷劫确实过去。
那些雷打在他身上,俞秋生虽是过了外丹劫,可她外丹并未凝聚,里里外外还与往常无异。等她下一次内丹凝结,兴许要有双倍的雷劫。
纪素仪松了手,翻身从草地上起来将她打量一遍。他平生最忌讳的是夺舍,可他心里无比清楚,俞秋生的存在大抵跟夺舍不是同一概念。
她活着的时候,纪素仪愿意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若是在同一物上耗费太长时间,却也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俞秋生没有天雷锻体,看样子经受不住太多的伤害。外丹境跟练气、纳元、周天比起来,有天壤之别,不但阳寿会多出五百年,此外灵府贮藏得灵气会扩大三倍。
而后他探了探俞秋生的灵脉,原以为凝滞的脉络竟流畅起来,似有外力打通过。
纪素仪微诧,但面色不显继续探下去,谁知下一秒骤然被反噬。面前的俞秋生呆愣住,下意识将纪素仪的手甩开了。
方才那种感觉形容起来,就像是被电过一样。
“你做什么了?”俞秋生抱着手,后面退了几步。
雪白的衣袂被晨风吹起,他像是做梦一样,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上面开出了一朵小花,风里摇曳。
像是看过千万遍,纪素仪一错不错地盯着,声音微弱无闻:“你怎么会开花呢。”
这声音听在耳里,仿佛是风声,刹那间就散了。俞秋生咽了咽口水,见他这魔怔了的样子,头皮发麻,自己抱着手也是难以置信。
“我怎么知道,基因变异?反正又不会吃人,师父你怕什么。”她做梦的时候确实会开花,可这是现实,乍一看到那东西,俞秋生也有一种虚幻感觉。
她粗暴地将小花摘了下来,心里惴惴不安。
纪素仪不像是过去就认识她的样子,这时候看着这些花,怕是把她当妖物了罢。
于是她发誓:“你放心,这花儿以后肯定不长了,我是个实打实的仙门弟子,绝对不是什么花妖。”
纪素仪:“……”
他默了会,再次看向她时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我不关心你到底是什么,只不过若是有什么隐瞒日后叫我知道,你知道结果的。”他黑沉沉的眼眸里似乎淬了毒,说话时透着一股阴狠意。
俞秋生背脊发凉,回忆着自他醒来自己说的每句话,几乎找不出半点错误来。
回过神来却见这人已经起身向前走去,没有丝毫要等她的意思。
“师父等等我。”
她跑过去,被他用剑抵住,淡声吩咐道:“离我三尺远。”
俞秋生吸了口气,问:“我身上有炸。弹?离三尺太远了罢。”
纪素仪缓缓吐出两个字:“妖物。”
她:“……”
眼角一抽,俞秋生几乎就想指着鼻子骂他是个神经病。可鉴于实力悬殊过大,她跟在身后努力想着说辞,毕竟自己会开花这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唯一知道的便是,她在梦里快死的时候开花,睡久了要睡死的时候也会开花。在她上一回脱离梦境之前,似乎让二师兄浑身上下都开花了。
某种程度上说,确实也像个炸。弹。
但二师兄究竟死没死,听百里珩的意思,大概是活着的,不然大师兄怎么杀的他呢。可既然如此,梦里头又该作何解释??
俞秋生:“!!”
妈的,想的脑袋大,不想了。
这个想法于是最后不了了之,不多时两个人到了洞仙城。
排队进洞仙城她排在后面,纪素仪没有替她交的意思。于是自己只好摸遍浑身上下,最后苦哈哈地把头上簪子递过去,说:“这是上好的秋芜木制成,雕功肉眼可见,极好的,就能抵进城费么?”
守门收费的顾氏子弟看了眼,相顾无声,就在俞秋生即将绝望之际,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进去吧。”
她长吁一口气,纪素仪这人的性子阴晴不定,她跟着当真心累,便偷偷在心里骂了他几句。
但中途纪素仪回头,眼神晦暗不明,俞秋生立即神情肃然。
“我们要不要留宿?”
她才把话说完,谁知他就提步走近了一间客栈。
俞秋生顿时垮了脸。见周边有个当铺,俞秋生是想也不想,进去当自己的药片。
这座边缘小城几乎都是东洲的丹师世家顾氏在经营,对于灵药视之如粪土,她的药片未能成功当出。
俞秋生于是上下翻找,把木沉香给她的那些可以丰胸的类似荔枝的水果拿出来,老板摇摇头。
俞秋生又拿出自己的头花,老板还是摇摇头,忍不住冲小小的窗口里同她道:“姑娘,有好玩的吗?”
她想了想,忽然茅塞顿开,把纪素仪送给她的那只小人偶递上去:“这个如何?”
这样夸张可爱的风格让人眼前一亮,俞秋生下意识偷看背后,见没有他的影子这才开始与老板议价。出门在外首先得有钱,百里珩这样的土豪不在,她得自己想点办法。
而手掌大小的人偶“冯春秋”眯成线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唇角微微翘起,弧度不大,叫人难以察觉。
日中阳光温和,一阵风起刮得街边银杏叶子纷纷掉落,纷纷扬扬景色如画。
穿着白衣的女子脚步轻快,客栈门槛前挺胸收腹,抬腿慢慢悠悠跨过门槛。
厅堂里纪素仪正捧着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半遮住他的面容,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格外幽深,他看向了门口的俞秋生。
她正在问客栈掌柜要间房,这回怀里有钱倒也不担心什么,只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掌柜有些为难,自己将那登记册子翻得哗哗作响,末了弯腰向俞秋生言道:“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这最后一件房让那位公子定了。”
老板偷指纪素仪。
端坐在窗边的白衣少年面容沉静,清隽的眉眼携着一丝平和,看起来像是月光似得,温良而又使人心生亲近之意。
俞秋生笑着笑着头脑开始发热,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酿成错事。
这儿既然没有,那她换一家客栈便是!
才准备出去,纪素仪却喊住她,低低道:“坐过来。”
俞秋生别的没有,就是有一副血性,冷冷道:“这儿满了,实在没办法同师父在一个屋檐之下,徒弟这就出去找另外一家。”
纪素仪不慌不忙,手虚握成拳后她身子便浮了起来,唰地就被引了过去。
椅子被她脚勾翻了,轰的一声,掌柜识时务地在柜台前低下头。
俞秋生大怒,咬牙努力吞下自己骂人的话语,冷眼看他,想知道他要干什么。她生气的样子像极了纪素仪之前养的兔子,他看着看着便也随着心中所想,把她变成了那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