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么的恨,可这所有的恨都要藏在心里。因为他没法子,他若是说不愿意。不但他娘会生不如死。只要魏国公能够不要面皮,去状告他不孝父母,罔顾人伦。他一切的努力就只能够付诸流水。
徐青砚看着手上的信封。设宴吗?谢棠举行宴会的时间就是他给出答案的时间,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但是一个不慎,就是万丈深渊,他必须仔细想想。谢家的橄榄枝好是好,就是已经烧着了一半,太过烫手。
第24章
“老族长,难道您真的要任由那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的话吗?”一位灰衣老者道。这位灰衣老者正是三房的德二爷。
“就是,那谢棠不但把那么多的族人出宗。还把族学里的梅大哥给换了下去!”谢任附和道。
“不但找了几个和谢家一点子关系都没有的秀才举人来教书,还把亲戚家的孩子都撵了出去,未免显得我谢家薄凉。”五房的静三叔忿忿不平地和族长抱怨。
“哈。”四房的鸣九爷冷笑了一声。“你们五房的事儿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承了人家的情保下了一家老小。现在还在这里叽叽歪歪?”
四房的大老爷在两湖做官,除此之外四房还有两个举人,在族里除了谢棠他们的二房和族长一房外。最说的上话的就是四房。因在官场上,少不了承二房的情。现在看到这些人不敢当年反对谢棠的建议,反而现在在背后搞事情,插刀子。怪恶心人的,偏偏这位鸣九爷养气功夫不到家。因此讥讽了对方一句。
谢静听了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沉的,很是难看。他刚要说话,就听到管着四房庶务的谢时道:“九弟,说话太难听了。”
可谢时教训完弟弟后却并没有让谢鸣道歉,分明是在打对方的脸。一下子噎的谢静说不出话来。
谢鸣见了,笑嘻嘻地对他哥哥说知道了。谢时笑了笑,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家也不要怪我谢时要做个恶人,我有两句话,当真是不吐不快。”
六房和七房来的当家人谢论和谢尘纯粹是透明人。听到谢鸣开口,心里想到,果然来了。
“要我说。”谢时道:“棠大爷做的很对。”
“首先,论辈分,京中的老阁老的嫡长子出生的晚,三十岁上才得了儿子。棠哥儿辈分高,在座诸位多数和棠大爷也就是平辈。他既然与族长商量好了,让不肖子弟出宗。在座诸位又何必来找族长?是那些人犯了错。又不是是棠哥儿逼迫族长让人出宗!”
“再说了,梅大哥让族学里的风气败坏,纲纪驰废。巴结富家子弟,欺凌寒门儿郎。学业荒废,道德败坏。且说,这些年,我们族学里出来过几位秀才举人?”
六房的谢论想到长房四哥私下里喝醉后对他露出来的话,心头火热。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为了儿子狠下心来。他道:“各位哥哥也听弟弟说一句?”
众人见八辈子不开口,遇到事先摇头的谢论开口。心中讶异。
族长道:“六房老大,你说。”
“我觉得四房二哥说的有理。只说族里附学的亲戚,有多少是奔着每月五百钱的纸笔钱来的。”谢论道。“而且先生还是有学问的好。别人不说,单说我,我也愿意让我家春哥儿跟着棠大弟弟请来的这位有名的举子读书。更何况请先生用的束脩用的是人家棠大弟弟花钱添的五十亩学田。我们一文没添,又有什么脸面对人家的决定指手画脚?”
谢鸣吊儿郎当地笑道:“论大哥说的有理!”
谢德道:“那也没有这般做事的,如此不顾情面,让旁人家看我们的笑话!”
沉默许久的族长忽然死死地盯着谢德,开口道:“情面?犯罪抄家的时候,官府和律法可不会留下什么情面。还有,棠哥儿可不是什么黄口小儿。不要忘了,他如今是杭州府的小三元,至少可以见官不跪。德二弟你,却还是个白身。”
谢德科举多年不中,这对他来说一直是个痛点。没想到族长这次会如此不顾情面地下他的面子。谢德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至于五房。”族长放下手中盘着的核桃道。“没了的纳侄子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若非此事好不容易压了下去,不可言明。你们一房全部出宗我都做的了主!”
“棠大侄子为族里添了族规。犯了错的就是要出宗,这是规矩。我也觉得我们族规太宽松。又加了几条。”族长不去管众人的窃窃私语和倒吸冷气。自顾自地道:“棠哥儿弄到了四个把总的职位,这哪一房能够弄到这个名额,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别让我听到谁敢在外面说棠哥儿一句不好。别忘了,是我们求着京中二房的庇护。要是二房和我们分宗,我们谢家在江南,也就不过是二等人家。”
“别有恃无恐,或许阁老不会分宗,但是棠哥儿可是二房的宗子。”
众人心思各异地走了,族长坐在椅子上,嗤笑了一声。三房的人真是没脑子,每次都让人家把他当枪使。
谢鸣出去后问他哥哥:“族长这是什么意思?阁老真的有分宗的意思?”
谢时笑道:“无非是想要约束一下三房和五房那两房不长脑袋的。说实在的,一般的人,谁会去分宗?宗族哪里是那么容易舍弃的。族长不过是让他们清醒清醒罢了。”
谢鸣道:“若是如此,我才能够真的放心了。”
八月二十,余姚,谢府
今天是谢棠邀请好友庆贺的日子。只见风荷香榭里,坐着六七位少年公子。谈笑戏谑,俱是风流。仔细看,这些人之中有世家子弟,亦有寒门学子。却都是一样的神情自在,悠然自得。
总督之子,知府之弟,指挥使的儿子,还有杭州院试榜上有名且与谢棠投契的少年学子。
竟是人才济济聚在一堂。
谢棠笑着举杯:“多谢诸位兄长赏小弟的面子,前来赴宴。寒舍蓬荜生辉。”
文七公子笑道:“谢贤弟客气!”众人附和道:“谢贤弟客气。”
众人互相客套起来。插科打诨,吟诗作对。谈笑之间很是自得。尤其是几位高官家的公子,心里都有数。想来今日来的几家,都是有和谢家联盟的意思的。若是成了,那么以后就是朋友,客气客气是应该的。
至于这几位寒门子弟,应该就是这位谢家小公子的投资了。这很正常,有很多人家都会自己出资资助一些出色的寒门子弟。如果成了,那么就会得到以后的助力。如果没成,也不过是废些银两。
在有意控制下,大家的气氛很不错。心照不宣地完成了利益交换。在宴会结束后,谢棠吩咐平安把徐司灵送过来的礼物拿过来。当他看到那一盒子孤本里夹着的信。他心里暗想,这事儿,十有□□是成了。
第25章
“多谢族伯前来。”谢棠对族长温声道。又对余姚族人道:“亦多谢诸位族兄前来相送。”
“此去经年,离乡归京。愿棠大弟弟扶摇直上九万里,青云平步,万事安康。”谢时道。
“多谢时二哥的吉言。”谢棠笑着感谢。
谢令看提前上船收拾箱笼和舱房的仆妇们都快收拾完了,遂下船对谢棠道:“大少爷,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谢棠对着余姚族人深深施了一礼。道:“诸位族伯族叔,族兄族弟,日后京城再会。”
他登船的那一刻想,刚刚在岸边远远看到的那个背影,是谢长青吗?若是他,那也算是有心了。
上了船,平安捧上来一个小小香炉。谢棠有一点轻微的晕船,闻安神香的时候会感觉好些。
船上的日子很是无聊无趣,谢棠也不过是每日里读读书,下下棋罢了。并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可以干。这一天,谢棠却突然感受到船只一阵趔趄。这船走的是京杭水道,常年治理,现下又是八月。最是水面平稳无波的时间。这一阵趔趄来得突兀。
还没等到他问,就听到白叔前来禀告:“少爷,我们遇到水匪了。”
谢棠心头泛起一丝怀疑,运河水面一向太平,又有什么水匪?!然是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思考。他冷静地问:“对方人多吗?”白叔回答:“有四条渔船,大概二十多个水匪。”谢棠道:“让没有战斗力的嬷嬷丫鬟和老人乘小船先走,所有成年男丁进行反抗。”白叔急道:“那少爷你呢?”谢棠道:“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是没有让你们白白为我送命的。更何况外面并非全都是亲卫,一旦我不见了,人心就散了,还怎么对抗水匪。记得发送信号弹,提醒地方官府。”白叔脸色铁青地想要把谢棠送上小船。却被他躲了过去一溜烟儿地离开船舱,走到了甲板上。白叔心里知道谢棠说的对,可是他仍旧担心自家小主子有个三长两短。
“把谢棠和金银财宝都交出来!兀那黄口小儿,设计我兄长王伦,导致其丧命于狗官之手!今日我李晋前来报仇雪恨!”为首那水匪往船上射了一支火箭,对船上的亲卫喊道。
“呸,害人的倭寇!不要脸皮的龌龊小人!”韩叔示意放箭,对那李晋骂道。“我看你们报仇是假,劫财是真!今日竟然对上了我们。小心踢到铁板折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