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笑道甚好, 然后下马和顾曦臣往茶楼走去。忽然,谢棠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却只是影影绰绰,并不真切。但着实像是熟人之声。
谢棠问顾晰臣:“顾兄,你是否听到了有人呼救?”
顾晰臣摇了摇头。谢棠想怕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那声音却是熟悉的让他有些心慌。
一旁跟着的亲卫见了, 极又眼色地问道:“要不然小人去看看附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让大人心安。”
谢棠听了觉得未尝不可, 遂让他去了,然后和顾晰臣进了茶楼。
一道道点心被端了上来,谢棠吃了一个玫瑰酥,果然味道甜美。刚要出口称赞,却见那刚刚被派出去的亲卫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大人,李家公子被人找了麻烦!”
“哪个李家?”谢棠见暗卫如此焦急,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却还是问出了口。
他不想现实和他想的一致。
“李阁老家。”
亲卫的话直接让他的心愿破灭,他告诉自己要时刻冷静:“前头带路。”
西城附近聚集了无数的百姓,此时街尾处有一个灰衣老翁倒在地上,额上流着鲜血。而另一个青衣少年的腿也是流着鲜血。而另一边,却是车马鲜明,宝马香车,衣冠博带。一旁还跟着许多着箭袖的健儿,眼中都是凶煞气。而车里的男子,手执金丸,眉眼桀骜,一看就是来头不善。
谢棠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老师唯一的孙子痛苦地骂着车上的男人,而老师家的内管家,则是倒在地上,死生不明。
顾晰臣看着意向文质彬彬的上官目眦欲裂,劝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这人的亲卫直接上前去扶李家公子,对方的人不许,谢家的亲卫就敢直接把人拿下。而谢棠则是上前,冷声道:“江文宜,你给我滚下来!”
江彬嗤笑着把手中金丸随手掷在地上,一旁百姓立刻有人前去哄抢。而江彬好似稳坐钓鱼台一般,他讥讽道:“谢大人,这儿是西城,老百姓在的地方。不是朝堂。更何况你是文官,我是武官,你又不是我的上级。管得怎么这么宽?我就是坐在这里,不下去,看着他们死。你又能耐我何?”
谢棠直接从靴筒中掏出匕首,往那马上一掷。那宝马身上血流不止,马惊了之后发飙了般往前跑。竟是要把马车掀翻。亏得江彬身手好,才从马车上安全下来。却搞得自己一身狼狈。
任是谁也没想到,谢棠会直接干这么疯狂的事情。
顾晰臣家里的小厮在谢家亲卫冲出重围后立刻带着人去了医馆。而谢家亲卫和江彬的人也形成了对峙之势。
“走金丸,如韩嫣。江大人好大的威风!”谢棠语气平淡,让江彬不知道他的想法。
“谢伯安!你来管我的闲事?!”江彬道:“直接往我江彬的马上扔刀子,你是要直接杀死朝廷大臣吗?这是谁给你的权力?”
谢棠看着江彬,声音冷的能掉渣:“江大人当街纵马,撞杀朝廷命官和无辜百姓。当街走金丸,伯安比不上您威武霸气。”
江彬被他气得冲昏了头,立刻就想让手底下的人动手。却听到有一个声音喊道:“两位大人都消消气!”
谢棠和江彬望过去,只见是现任顺天府尹方庭。
“谢阁老,江大人。”方庭在心中暗暗称苦,这两位祖宗怎么对了起来?他如今可真是万般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而谢棠和江彬在回礼后异口同声地和他告起了状。
这个说谢大人看他不顺眼,竟是往他的马上扔匕首要害他坠马。那个说江大人谋杀朝廷命官,视人命如草芥。
方庭听得头大,只好道:“两位大人,我们换个地儿聊吧。在这儿扰乱百姓生活,也是不美。”江彬听了却是百般不愿,直接说自己有要事,要立刻离去。方庭听了立刻过去劝江彬跟着他走,而且言语之中甚至露出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出来。
谢棠冷声道:“江文宜,你要走就走。我也没时间和你周旋!你今日撞的人,是家师刚进京的孙子!我家师侄出京任知县才三年,连京中故旧还没见到,就被你撞得鲜血淋漓。方庭,本来我是要给你这个面子的。可是眼睛也不能就盯着御前的红人,忘了正清公道。”
老师?李东阳?
方庭被这话下的一哆嗦。他本是想着不过是谢家的大人出来主持正义,倒是让江大人给那些小民赔些银子也就好了。谁知道还会有这么一出?他是北方人,拜在苏友林门下。和谢家关系不大,甚至已经叛出谢门的陈家三爷是他好友。因此自然是不大想让谢棠如意的。
但是他也没有得罪这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的心思啊?但是现在,他好像不但把这位大人给得罪了,甚至连他后面的李阁老都给得罪了。
谢棠平淡地看了一眼江彬:“江大人,希望您能尽快进宫和陛下哭鼻子。呵!”
江彬被气得血气上涌,却见谢棠带着自家亲卫拂袖而去。顺天府的衙役和江彬的随从想要拦他,却被他的亲卫出鞘的刚刀逼退。而他直接和顾晰臣走了,一点都没有和谈的意思。
江彬看着谢棠的背影,心里无端地发慌。
他之前和谢棠无比嚣张地说话就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像是谢棠这样做到高位的人,不可能因为两个平头百姓和他撕破脸皮。要是那么没心机没城府,就不是他谢伯安了。
要是他能狠狠地落一落对方的面子,对于提升他的威望很有帮助。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今日撞得人,是茶陵李家的人。
可这又怎么能够怪他!
那两个人,平平无奇的长相,俱是着一身朴素绢衣。料子虽说不差,却也绝对称不上华贵。哪里能让人联想到王孙公子身上?
更何况,那人也根本没有报过李阁老的名头。
要是李家公子此时在此,一定要唾他满脸的唾沫。他哪里来得及报自己的身份?他们在街上平平安安地走着,就被他们纵马惊扰。还没有来得及让路,就被他们就撞死了自家的二管家。李家公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从小在家读书,所熟识的也不过是世交的几位公子。几年前得了荫职,出京三年多。如今一回来,京里认识他的寥寥无几。他刚上去质问这些人懂不懂王法,江彬的走狗就冲上去开打。而江彬那个时候,尚在他的华贵马车上看着笑话,看着小民在他的权势之下挣扎,哪里料想过这人会是李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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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医馆
大夫正在给李家公子上药, 而李家的二管家的身上已经被盖上白布。李家公子眼中含泪,怒火不止。
谢棠和顾晰臣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谢棠压抑自己的怒气走过去, 问老大夫道:“二管家是没救吗?”
老大夫知道他问的是谁:“没救,气都没。这是被马踹断肋骨, 又踩到心口上。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谢棠是愤怒的,他愤怒的是江彬的是人名如草芥, 愤怒的是老师家中的人被人欺辱, 愤怒的是一条生命就这么被人无情剥夺。但是李通却是痛不欲生。
他父亲是家中庶子, 祖父起初并不重视。后来祖父的亲子死伤殆尽, 只有父亲活下来, 才开始上心培养。可是父亲资质有限, 又错过最佳的教养时间。根本承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来。因此父亲时常潦倒度日。而他的教养, 自然也就是一个夫子教读书, 再多的却是没。
从小到大,都是二管家跟他。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活,都是二管家陪他渡过。如今二管家死于非命,他也是痛不欲生。
“通哥儿。”谢棠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师叔。”李通的眼眶泛红。他问道:“您会帮我把罪人绳之以法的, 对吗?”
看这个比自己小不多少的青年眼中掩盖不住的痛苦, 谢棠低声道:“会的。所有的罪人,都应该得到审判与惩罚。”
一封封弹劾江彬的奏折被递到御前,朱厚照看那上面熟悉的字迹,实觉得头大。
这些日子,谢夫子回京之后一直在帮字迹和那些要抹杀自己甘肃大捷的老臣博弈。那些出自江浙的文人嘴皮子的确是溜,文采又是好得不得。一个人的战斗力顶得上五个。但是现在这种战斗力被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是真的不好受。
这些人和这些日子以来和那些老臣据理力争的人不差分毫, 谢夫子这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如果不给他一个满意的大夫,现在他手上的这一摊子,他就不管!
这意思非常明显,我带两湖和江浙的人帮您摇旗呐喊。到头来您的人把我老师的孙子打上,害死我老师的忠仆。就是平头百姓无缘无故地被杀死还是要偿命的,更何况还是李家的人!没有这么作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