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小老道拍着灰尘滚滚的地面,幸灾乐祸嘎嘎嘎乐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封翊实在气不过,坐在地上踹了他一脚斥道:“不知情,你也不能胡算!算什么人家天定姻缘就在什么灵山寺,某时某刻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命中注定的天赐良缘。好了,人家公子信了你的鬼话,退了婚去了什么灵山寺,结果某时某刻第一眼看到的正正是人家刚退了婚的前未婚妻,你说人家怎么能不气?”
无为小老道坐起来,摸了摸鼻子:“就算我算错,也不能带着家丁打手追得我满城跑要宰了我啊,好歹大兴朝也是个讲究礼法的朝代。”
封翊冷笑:“算错不说,人家找上门你还硬气得很,连银子都不肯退,人家不追着你打还留着你过年?”
“那银子不是被我们花光了嘛,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呐,你看你看。”无为小老道把空空如也的口袋翻出来,抖给封翊看。
“……”封翊一噎,半晌没倒过气来,许久:“老子真是倒了血霉了,才遇到你这么个无为无德的臭老道。”
无为小老道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往前凑了凑,打着商量:“封庄主,要不,您就委屈一下,咱们先回藏剑山庄弄点儿银子去?”
封翊站起来,黑着脸往前走:“不然呢?让老子去要饭?”
无为小老道面露喜色,忙爬起来追上:“其实,我刚算出来了,你家闺女在京城呢,等咱们弄到银子咱们就去京城找找。”
想到自己在江东城这些天寻到的蛛丝马迹,封翊皱着眉头想了想,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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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王府,苏钰渊的屋子内,苏钰渊穿着里衣正在舞剑,收了最后一招,把剑抛给卫通,接过吕迁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擦了擦手。
“主子,有件事儿属下不知当不当讲。”吕迁接过苏钰渊用过的湿帕子,有些犹豫。
苏钰渊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有话就说,少来这套。
吕迁神色一凛:“林小将军私下里在军中打听一些人。”
苏钰渊蹙眉:“打听何人?”
吕迁小心打量苏钰渊脸色,慢慢说道:“年纪轻,样貌好,人品好,家世好,母亲和善,最重要一点,未曾定亲。”
第42章 42
苏钰渊一听吕迁的话, 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吕迁噤声不再做声。无需多言,任凭是谁一听刚才他说的那几个条件,都知道林小将军这是在为人打听适合成亲的男子。而林小将军是为了谁打听的, 不言而喻。林家两个姑娘, 唯一未定亲的,那可不就是和他家主子牵扯不清的林家大姑娘嘛。
苏钰渊扯过外衫穿上就走。吕迁和卫通二人对视一眼, 忙一闪身齐齐拦在门口:“主子, 这天还没黑!”
苏钰渊面若冰霜盯着二人。
吕迁坚持:“主子, 您在外人眼里,此刻正病得下不来床。”
卫通出着主意:“不然,属下带人偷偷把林姑娘掳过来?”
苏钰渊淡淡扫了卫通一眼, 转身往回走。
吕迁松了一口气,溜着卫通后脑勺给了他一下子, 低声斥道:“说话先动动脑子, 林姑娘是说掳就能掳的嘛。”
卫通挠了挠脑袋, 疑惑不解:“主子,您说林姑娘是不是听了您不能人道的传闻,才想着另寻他嫁。”
苏钰渊坐到桌边, 端着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胸有成竹:“她不会信。”
卫通张嘴又要问什么, 吕迁忙丢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吕迁上前给苏钰渊续了一杯茶, 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主子,属下有一个猜测。先前在山里的时候, 不知为何,林姑娘对您和她的身份一事一直避而不谈,每每提了个话头她都刻意回避。您说, 有没有可能,林姑娘她、一直不知道您的身份?”
苏钰渊端着茶杯的手一僵,随即轻轻笑了下摇了摇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不会,她知道。”
吕迁想了想点头:“也是,您的玉佩都给了林姑娘,上面刻着逍遥王几个字,没理由猜不出您的身份。”
苏钰渊淡淡嗯了一声,又道:“让厨房做几样好看的点心,晚上我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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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嘴里大喊着哥哥,冲进了林清铎的屋子。林清铎揉了揉耳朵,无奈地道:“听到了,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林溪嘿嘿笑着,裹着那件破披风往林清铎对面一坐:“哥哥,你接着刚才说。”
“好。”林清铎伸手揉了揉林溪的脑袋,把当年的事都说了。
当年二人五岁多,刚过了生日没多久,一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一家人去京城郊外的庄子上踏青赏花。
除了在军营未归的安阳侯林至明,和早些日子不小心崴伤了脚不方便出行的林老夫人,安阳侯府的大小主子们集体出动。许凝岚带着林溪林清铎,姜姨娘则带着临清谦和林清漓。
几个孩子年岁小,正是爱玩闹的年纪,许凝岚就开口让姜姨娘带着孩子上了同一辆马车。
出了京城,走到半路,林清谦突然开口说要解手,林清铎也跟着凑热闹。喊停了马车,许凝岚就让徐妈妈带着二人下车。
林溪小时候性子就皮,竟然趁着许凝岚一个不注意,钻出了车厢跳下了马车。许凝岚不放心,立马吩咐丫鬟跟着,自己也起身,想下去看看。
可还没等她走出车厢,外头就传出来连声惊叫。许凝岚已经走到了车厢门口,却不知为何突然摔倒,直接翻下了马车,头磕在地上,等她顶着鲜血淋漓的脑袋挣扎着爬起来,就见丫鬟婆子,随行的小厮,还有赶车的车夫就往前一边喊一边跑。
许凝岚拔足飞奔,等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追上去,就见徐妈妈死死抱住林清铎,而林溪则不见了。
“哥哥,这些是娘跟你说的?”林溪问道。
“嗯,大部分是娘说的。”林清铎神色凝重,哪怕林溪已经找回来了,现在就好生生地坐在他面前,可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
林清铎喝了一杯茶接着说道:“当年年岁小,又受了惊吓,其实很多细节我都就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和大哥下去解手,让徐妈妈背过身去走远一点儿。突然从旁边草丛里钻出一个人,抱着我就跑,我拳打脚踢奋力挣扎还咬了他的手,他吃痛才把我丢下。我刚落地就被追上来的徐妈妈抢在了怀里。那人上来抢我,可徐妈妈死死抱着我不放。拉扯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跑了过来,那人一眼看到,上去抱起你就跑。而我们的人,再也没追上……”
林溪听完,仔细琢磨着。
林清铎小时候长得就壮实,还跟着安阳侯习武,男孩子摔摔打打皮实得很,他拳打脚踢奋力挣扎从拐子手里挣脱了也不奇怪。
两个人虽然是双生子,可生下来的时候林溪就有些不足,虽然后来也健健康康,可还是瘦瘦小小,那点力气在一个成熟男子的面前怕是跟个小鸡仔似的。
林清铎脑袋耷拉着,满脸愧疚:“溪儿,哥哥对不住你,如果我当时不挣扎,你就不会被拐走,这么多年你是替我受了苦遭了罪。”
林溪回神,抬手用力拍在林清铎胳膊上,瞪着眼睛凶巴巴地道:“哥哥又在胡说八道,我不都说了嘛,是坏人太坏,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许再这么想。”
林清铎伸手攥了一下林溪的手:“哥哥以后会护着你,一辈子都护着。”
林溪点点头,郑重地说好。接着又问:“那大哥呢,那人为什么不抓大哥,你们不是在一起嘛。要是普普通通的拐子,想拐个孩子,为什么大哥在一旁他不抓,反倒要来抓我?”
“那人先前抱住我的时候,大哥吓坏了,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就咬,被那人踢开滚到了路边的水沟里。后来我挣脱了,对拐子来说,比起去沟里捞大哥,抱走你更快。”林清铎说道。
林溪想了想也算合理,又问:“那林清漓和姜姨娘呢?”
“姜姨娘抱着嚎啕大哭的林清漓躲在车上没下来,说是娘俩都吓坏了,吓得腿软动不了。”林清铎说道。
林溪轻嗤一声:“吓坏了?自己儿子都在下边生死未卜,再吓坏了也得下车看看吧。你看看娘,摔下马车头都磕破了不还是拼了命地奔过去。”
林清铎皱了皱眉头:“我记得,后来爹爹得了信从军营赶回来,看着掉进沟里差点儿淹死的大哥,也是这么斥责姜姨娘的。”
“大哥差点儿淹死?”林溪拧着眉头问道。
“嗯。”林清铎点头。
“安阳侯府四个孩子,哥哥你差点被抱走受了惊吓,大哥被踹进沟里差点淹死,而我被拐走了,就剩下一个林清漓好好的。”林溪理着当时的情况。
“当时林清漓三岁多,说是听到车外喊打喊抓的吓坏了,死死搂着姜姨娘的脖子不让她走,也情有可原。”林清铎说道。
林溪在心底冷笑,顶着三岁多的皮,谁知道里面是个什么鬼。
林溪又拉着林清铎问了好半晌,可再没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末了问了一句:“为何堂堂安阳侯府的家眷出门,不带上一些有武艺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