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更赚。”
叶莎知道徐枝月的家境和自己的应该差不多,都高于普通小康水准。
从小不缺钱的女孩觉得朋友间请个客很正常。所以对于徐枝月说要请吃饭,没有推拒。
徐枝月给家里负责照顾她的保姆发了条短信,说今晚不在家吃饭。
原身的父母许炎涛夫妻,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许炎涛夫妇工作顺遂,资产丰厚。结婚近十年,两人和谐恩爱,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孩子。十一年前,他们收养了玉雪可爱的许枝月,对她很是疼爱,把她宠得像个小公主。
两年之后,许太太的肚子竟然有了动静,数月后生下个男婴。许炎涛喜出望外,带身体有些亏损的妻子和先天有些不足的亲儿子去国外调理。
他们一家三口一去就没有回来,在许太太喜欢的某国的滨海城市定居。
所以“许枝月”住的独栋三层别墅里常年只有她和保姆陈姨。
叶莎探到的烤肉店装潢文艺而不乏时尚。
徐枝月翻开菜单,首先注意到的是餐品的价格。穷人惯性思维,让她忍不住在心里为这些数字咋舌。
“牛五花,吃吗?”抱着另一份菜单的叶莎,“牛雪花也来一份?黑椒鸡翅很赞的样子?”
徐枝月稍挺直腰板,“想吃什么就点。”现在她这个人设挺有钱的,不用抠抠搜搜。
大概喜欢尝新鲜的小资女生去的地方容易重叠。
栗梅也来了这家烤肉店。她和两个女同伴有说有笑,选了张靠墙的餐桌,没发现高大绿植盆栽掩映后的徐枝月和叶莎。
“栗梅的妆好成熟。”叶莎瞄着栗梅那头,用气音同徐枝月说。
徐枝月抿了口红提米酒,“还好吧,看起来挺不错的。”
她很欣赏艳丽高挑的外貌,可惜自己的长相和这类型不沾边。
“这是什么品种?”叶莎用小叉戳起鲜果沙拉里的芒果,问服务员。
服务员正专业地烤着肉,“您好,近期店内的芒果都是桂七。”
“怪香甜——哎!你别烤了。”叶莎一看,盘里的肉被贴心的服务员烤了三分之一,“不要烤,我们自己来。”
烤肉烤肉,让别人烤岂不是少了一半乐趣?
“好的。祝用餐愉快。”服务员退到几步外。
徐枝月有点不习惯有人守在边上,“我们这桌不需要服务,你去忙别的或者去休息吧。”
“你去打包几个桂七鲜芒果,我要带走。”叶莎食指和中指夹着卡晃了晃。
服务员接过卡,“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按桌底的呼叫铃。”鞠躬离开。
雪花肥牛在烤盘里受热打起卷,“滋滋”的冒油声没盖住斜前方栗梅三人的谈话声。
“……三缺一,喊你男朋友来撒。”
“他学校周末才放假。”
“喊他□□出来,带上个月的那种果啤过来。”
被动听墙角的叶莎和徐枝月小眼瞪大眼。
“这意思是她在外校有男人了?还勾搭别人?”
“……没想到。”
之前听叶莎说,栗梅讲岑格非坏话嫌弃他却又向他表白,徐枝月还可以理解为那或许是少女的别扭心理。现在看来,栗梅压根不喜欢岑格非,完全是在玩弄他啊。
于是当第二天早上,早到教室的徐枝月瞧见栗梅在纠缠岑格非时,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徐枝月不喜欢岑格非,但他是她的任务对象,她自己都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有点看不惯别人去作弄他。
“岑同学,”徐枝月插进两人(实际上是栗梅单方面)的谈话,“给你带了早饭,你要全麦三明治还是香草可可卷?”
岑格非停下笔。
栗梅暗暗剜了徐枝月一眼,扭头回座位——她不希望别人尤其是女生看到自己“倒贴”岑格非。
“你要哪个?”徐枝月等了一会儿,再次示意手中精致的透明保鲜盒,“岑同学?”
“都不要。“岑格非平板无波地说。
十六岁多的少年,因为营养不良,气色不好,身材偏瘦。
岑格非无论坐或走,眼睑总习惯性地低敛。
有同学嘲笑他,看地上能捡到钱吗?不能。岑格非只会看到自己脚上这双开了胶损了边的旧鞋。
他抬起眼睑,有更多的同学嫌弃他,当着他的面说他长得碍眼,说他身上有臭味有穷酸味。
即使他一天洗两次澡,即使他见到同学就友好地点头。
岑格非进入剑明初中及高中读书,靠的是在全市拔尖的成绩以及学校的引尖政策。不需要支付学杂费,每学期可获一万元的奖学金,怎么看都是稳赚不亏。否则,岑格非的父亲岑田不会允许他来上学。
可几年前十二岁的岑格非宁愿不上学,也不想到这所充斥着同龄人的恶意的学校。
后来岑格非习惯了,习惯了垂眼,习惯了漠视周围的冷嘲热讽。
“你都不看一眼吗?”徐枝月头微歪,“要一杯鲜榨豆浆或橙汁吗?”
他应该讨厌这个女生,比讨厌那个姓栗的女生程度更深。岑格非想,她比姓栗的更烦。
岑格非蹙了蹙眉,抬眼,她的笑容撞进视野里。
女孩的肤颊白皙干净,水润的眼弯弯,像两泓朦胧的月。
“……不必。”岑格非挪开视线。
徐枝月没急着走。送不送得出早饭无所谓,关键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能刷一刷他的好感度就更好了。
“其实我转学快一个月了,还是不太适应这里。特别是不适应数学老师、物理老师的上课节奏。我有点担心……”徐枝月语气变得沮丧,“担心成绩落下太多。”
现编的。在这之前,她压根就没在意过什么成绩和学业。
“昨天你写的解题思路很清晰,让我豁然开朗。很感谢你,所以我特意给你带了早饭。”徐枝月闻到自己有股绿茶那味儿了,“我认为你讲的解题方式比老师的适合我,你讲得很棒。”
普通男生听到这样的话一般会客气地回“以后有问题可以来问我”,再不济也会谦虚“哪里哪里”。
然而岑格非不是正常人。他什么都没有回。
不尴尬不尴尬,一点儿都不尴尬。徐枝月撑着软和笑意再进一步,“那么以后我有不会做的题,能来请教你吗?”
第6章 006 融化。
“看情况。”岑格非眼睫半敛。
这已经比徐枝月预料的回应要好。一昧的纠缠恐怕会引得岑格非厌烦,她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一个早上刷了和岑格非的三句对话,可以,再接再厉。
徐枝月去到自己的桌位,喝了两口鲜橙汁,吃了一口香草可可卷,想到刚才看到的,岑格非桌上的装在食品袋里的素馒头。
他早餐就吃这,长年累月不营养不良才怪。
明明岑格非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现在却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小说里怎么描述岑格非的家境财力来着?
穷人本人徐枝月没仔细看,只记得岑格非的爸妈是光见市数一数二的富豪。
岑格非的父亲岑皑和善大方,收留了几个投奔上门的远房亲戚,将其中有几分统筹能力的岑田栽培为管家。
然而岑田早就嫉恨岑皑,暗藏祸心。在岑家的小少爷岑格非出生时,他胆大包天地用恰好同天出生的亲儿子调换掉岑格非。
岑皑和夫人毫不知情地爱养岑田的儿子,岑田不冷不热地对待岑家的少爷。
——岑田的妻子身体不好,在生下孩子没多久后去世。
岑田一天天地看着亲儿子叫别的男人为爸爸,看着亲儿子和岑皑父子情深、亲密无间,他心里又是痛快又是怨恨。
他眼巴巴看着年幼的儿子在别的男人膝下玩闹,一转身,就把所有扭曲的忿恨发泄在岑格非身上。
岑皑夫妻恩爱怎样,事业有成怎样,身价百亿又怎样?此刻,他的亲生独苗岑格非不还是任自己这个一事无成的人磋磨?
岑田对岑格非动不动就用言语辱骂,有时喝醉了酒,还会动手打。清醒的时候,岑田偶尔会愧疚,稀少的良知谴责自己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岑田闯进岑格非的小房间,给几角几块零花钱,问他疼不疼碍不碍事,试图补偿他。
然而没多久,一喝酒或一从岑皑家回来,岑田又忍不住把负面情绪倾倒在岑格非身上。尤其是在因犯错被岑皑赶出岑宅后,岑田对岑格非的折磨变本加厉。
在这样的环境下,岑格非变得越来越寡言冷漠,自己竖起来的、隔绝周围环境的壁垒越来越坚固。
别说成为岑格非的白月光了,徐枝月叹了口气,光是吸引他的目光都够难了。
***
国庆放假前,高二年级的九月月考成绩出来。
徐枝月考得年级第一百三十九名。乍一看这个成绩还不赖,可是剑明高中高二年级的理科生总共一百五十人。
“你这成绩是真的吗?”叶莎啃了口雪糕含糊问。
徐枝月皱眉,“当然是真的。我不屑于作弊。”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叶莎解释,“你转来那会儿,年级流传来了个学霸美女,大家都说你学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