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几分钟前,小朋友不是还说话来着?”梁老师直言直语,“不是叫咱们小徐‘姐姐’吗?还叫了两次呀。”
何灿晖几乎目瞪口呆,“你说,安安开了两次口?”
“对呀。我当时还寻思这小朋友挺自来熟的,冲过来就巴住咱们小徐。”梁老师说到后面,笑了起来。
“这……”
“这孩子……”
何灿晖整个人明显处于震惊状态。
“孩子怎么了?”“什么个情况?”梁老师和昆哥好奇。
何灿晖喃喃道:“这孩子两岁被诊断有缄默症……几乎不和任何人言语交流……”
“岑……老板请过很多的医生或专业教师,安安的症状都没有得到改善……”
昆哥:“竟然有这种病。”
梁老师:“那小朋友现在是好转了?”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是只对徐小姐……”何灿晖没法下定论。
持着竹箸的徐枝月听完小萝莉的情况,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饭后,徐枝月三人换了个相对阴凉的外景,继续拍摄。
安安一定要跟着徐枝月。何灿晖说不动哄不动,只得陪着这个小祖宗。
好在小萝莉算懂事,知晓大人在做正事不能打扰,只乖乖地站在边上看。
下午的拍摄工作比较顺利,徐枝月的表现非常好。
昆哥是个不吝赞美的师傅,举着摄像机边拍边给徐枝月肯定:
“表情不错!”
“哎,这pose可以!”
“镜头感nice!”
最后要展示的是一条连衣裙,方领长袖缀有宫廷风丝带,裙面粉紫天蓝浅绿不规则大面积混染。
“我朋友(店铺合伙人)觉得这条裙小众,不好卖,哎,但我个人好喜欢……”梁老师随口念叨。
她帮徐枝月涂深了唇色,散下自然带卷的长发,“好了。”
梁老师后退几步一看,由衷夸道:“好漂亮,哎呀,小徐简直是千金大小姐本人!”
可不是吗,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徐枝月,欣赏她的夺目美貌。
徐枝月心无旁骛地该动就动,该转就转。
咔咔咔完成了正面角度的拍摄,徐枝月热得撩了一下浓密的长发,露出雪细颈项,和锁骨上方鲜明的红痣。
隐隐地,有股如芒刺背的感觉。
徐枝月轻提裙摆,借着转身的动作向旁边看去。
这一看,手指把布料揪得出现皱褶。
岑格非这个男人,居然在几米远的凉亭里,用犹如鹰鹘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
从一个部门调到另一个部门,要处理的事项不少,更遑论跨了酒店。
工作上的事情,岑格非不喜欢假以人手,哪怕每天超负荷。
星期六,大部分人的休息日,下午三点多,岑格非结束了一场视频会议。
大捧阳光从大扇玻璃窗漫进书房,被特殊建材过滤去大部分的热度。
岑格非饮了一杯助理端来的香草拿铁,在片刻休息时间里,拿起电脑显示屏旁的手机。
通知栏提示有数条未读短信。
按接收时间的顺序逐一浏览,挑着有必要的,岑格非做了简洁回复。
他后仰靠陷入定制的软椅背,空着的另一手,指关节漫不经心地在厚质办公桌面轻扣。
最后两条短信,来自岑许安的监管人何灿晖。
祝康医院遇见过的年轻女人?
安安开口叫她“姐姐”?
岑格非修长清瘦的手指停止动作,脑海里顿时浮出一个姓名:徐枝月。
啧,有点意思。
岑格非没有回复这条消息,熄灭手机屏幕,重新投入工作。
电脑屏幕略微映出男人英俊淡漠的面容。
桌面右下角的数字,以限定的速度变化。
近二十分钟后,岑格非摘掉防辐射眼镜,面无表情地出了门。
他倒要去亲自看看徐枝月这个女人有什么猫腻。
何以让岑许安反常地亲近,甚至开口说话;何以让他一见到她,心脏便离奇地疼痛。
松柏偃盖,曲水潺潺,白肤黑发的女人在镜头前巧笑倩兮。
平心而论,她有一副很不错的皮囊,一举一动,轻灵而有韵味。
接着,岑格非睇见她雪颈上的红痣。
和梦境里看不清脸的女孩的那颗红痣,竟一模一样。
第25章 025 【一更】
“Well done!”昆哥检查过照片, 关掉摄像机,“可以收工了!”
徐枝月拎起繁复的裙摆,“我去换衣服。”
一转身, 一小一大两个人站在窄木桥上,挡住她的去路。
嘶……吓死个人。
“那个……”徐枝月有意不看存在感极强的岑格非, 对只到她腰间的小萝莉说,“让一下。”
小萝莉思索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挪到岑格非身后, 让出过道。
徐枝月低头匆匆要往前走,却再次被岑格非挡住。
垂柳摇曳,湖面起了点风,吹到大面积露出皮肤的徐枝月身上, 掀起阵阵凉意。
这尊煞神在搞什么……徐枝月咽了下口水, 选择不与岑格非正面对上,扭头准备退下这座小桥, 绕另一条远路走。
“徐枝月。”
岑格非冷冽低磁性的嗓音, 叫出她现在的姓名。
徐枝月不由得有些紧张, 停下脚步,没转身,背对着他, “先生你有什么事?”
鹭鸟张开洁白翅膀向岸上的树丛飞去,忽又旋回湖面,低掠开层层波纹。
徐枝月捏着把汗,等了好一会儿, 听到他说:“劳烦你和我们去一趟医院。”
什么?去医院?
徐枝月卷翘的眼睫颤了颤,绷着脊背,“你的请求有点无礼。”
“不是请求, ”岑格非走到徐枝月面前,“是要求。”
男人挺拔的身形落下背光的阴影,把娇小的女生笼罩了一半。
沉郁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徐枝月心脏砰砰地发慌。
“小徐!你没事吧?”岸边的昆哥和梁老师地关心地问,“那是你的朋友吗?”
徐枝月壮着胆子,“不是,我不认识他。”
昆哥一听,放下摄像机,撸起袖子要往桥这头来。
“抱歉。”何灿晖双手一张,敏捷拦住他,“岑总有事要和她谈,不会伤害她。”
昆哥看了看何灿晖,和另一位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高大男人。
预估了下自己和他们身材、武力值上的差距,他打消冲过去找徐枝月的念头,“小徐……”
岑格非半分目光都不曾分给闲杂人等,神色淡淡,“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又没病,”徐枝月皱起秀致的眉,“凭什么让我去检查?”
岑格非垂眸,视线从这个年轻女人饱满嫣润的唇,滑到雪白细腻的颈,定在那颗红痣上。
“张助。”他召,忍着心脏处断断续续的坠痛。
岑格非后方的助理应了声,而后,对徐枝月态度客气地说:“徐小姐放心,体检不会对您产生任何不好的影响。”
“至于耽误的时间,我们会以每小时五百元的标准,给您补偿。”
看来今天非要她去医院了啊。徐枝月不觉得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能逃得掉。
不就是做个体检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徐枝月咬了咬牙,“……好。我先去换掉这条裙子。”
岑格非不紧不慢地跟她走到更衣室外。
徐枝月气恼得脸泛红,“我又不会跑,用得着跟这么紧吗?”
“以防万一。”岑格非面无表情。
草。徐枝月在心里暗骂。比起中学时期,现在这个姓岑的多么讨人厌,性格简直是可恶。
***
岑金酒店天湖路店二十周年庆典晚宴。
红黑色调铺造极奢华丽,水晶灯点缀,流光溢彩。
岑格非作为财务部的新经理及东家少爷,作了番致辞。
掌声如潮。
宴会厅宾客稀少的一角。
“岑家大少爷不愧是天之骄子,真耀眼啊,”岑烨身旁的男人语气感慨,“对吧?”
岑烨温厚地笑了笑,“是啊。”
声色光影,觥筹交错。
下台后的岑格非身边一波又一波地来人。
他惯来不爱笑,不爱饮酒,不爱听奉承的虚话,只拣着比较顺眼的或有商业合作的交谈一二。
众人觉出岑大少性子冷眼界高,慢慢歇灭往他跟前凑的心思。
岑烨找到岑格非时,后者独自一人坐在黑色沙发上,平素湛湛的深眸合着。
“哥,”岑烨以为他喝多了,“要弄点醒酒茶来吗?”
岑格非睁开眼,“不用。”
每次听到这人喊他“哥”,他心里就有些讥诮,他们之间谁先出生可不一定,再说,他们有血缘关系么。
“我也躲会儿懒。”岑烨坐到同一张沙发上。
四年前岑格非回归豪门岑家,一手“狸猫换太子”的岑田被岑皑夫妇送进监狱。
而对于养育了十八年的孩子岑烨,夫妇俩认为他是无辜的。尤其岑皑舍不得赶岑烨走,默认他继续留在岑家。
岑格非和岑烨关系一般,惯常视他如空气。
岑烨却想和岑格非处好关系,仿佛体察不出他的冷淡,时常找机会和他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