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和他长得很像,不,准确来说, 就是年轻几岁的他的模样。
“他”的手悬在女孩的背后,靠近,移开,靠近, 想碰又不敢碰。
胆小。
站在角落的岑格非嗤道。
女孩对“他”说:“祝你往后余生光明锦绣。”
音质清和柔甜。
这个声音……不久前分明听到过。岑格非眸光一凝,走近前去探看这女孩是谁。
等到女孩从“他”怀里出来,偏偏, 她的面容烟缭雾绕,岑格非无法看清。
女孩搬来一打啤酒,说要和“他”干杯。
“他”不大赞同,却拗不过她。女孩喝一口,“他”喝几口,最后反倒是他喝得最多,整整三听。
她的酒量明显不好,不过半听,像小孩般随意地坐在青石地面,咕噜咕噜再喝几口,便没骨头似的歪倒在“他”身上。
“他”丢掉啤酒罐,接住软玉.温香。
岑格非扫了一眼“他”泛红的脸和耳垂,嫌弃地点评:这个酒量也差。
随即整个人一沉,场景也随之一转。
米色月纹窗帘,藕粉欧式梳妆台,浅色系水晶挂饰……这是个陌生的风格甜雅的房间,应当是属于哪个女生的。
晚风吹动中央大床围挂的帐缦,飘飞扬荡,岑格非注意到当中的情状,眉峰略一挑起。
还是那个女孩和“他”。
女孩仰躺在米色缎被上,漆黑长发如海藻铺散,白绿格纹裙摆绽放成花。
“他”被她拽住衬衫领口,跪撑在其上方。
神色迟疑挣扎,仿佛在面对天大的难题。
“我得回去……”
“不许走,嗝——不许走,就不许走。”女孩醉得迷糊。
“他”腮侧的肌肉隐隐跳了下,“撒手,我去喊你的保姆……”
“不让喊,不许走,我,我不许你走。”女孩另一条藕臂乱动,勾住“他”的后肩,娇蛮地纠缠。
岑格非无意再往下窥视,却好像听到了他的心里想法:
快走,她现在不清醒……
不能再待下去,快挣脱她……
她的皮肤这么嫩,用力拉扯,会不会伤到她,会不会留下印子……该死——
女孩抬头撞上来,撞到“他”的下巴,不满地嘟嘟囔囔。
“他”的纠结心声骤然中断。
出乎岑格非意料地,“他”闭上眼,撑在被褥上的手弯折,低头,堵住她的醉言醉语。
这小子这会儿胆子倒是变大了。
岑格非扯了下嘴角,见“他”犹不满足,一路往下挪,挪到女孩白皙的颈项,唇贴上殷红的小痣。
……
心脏不轻不重一疼,一切尽数消失,空荡无内容。
岑格非睁开眼,房间浸在安静的昏黑中。
“Dylan。”他唤醒智能家居控制系统,“报时。”
“现在是城京时间20xx年10月20日5时39分。”
没什么睡意了,岑格非捏了捏鼻梁,“打开主卧灯。”
冷调灯光亮得恰到好处。他翻身,倚靠床头而坐,取来床头柜上的财务报表览阅。
只是,效率比往常要低得多。
***
星期六早上七点五十七分,徐枝月乘坐公交车来到稻榭公园正门。
梁老师和摄影大哥已经到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摄影大哥昆哥同徐枝月说:“刚才梁老师把另一位女生认成你,还上去打了招呼。”
“哎呀,那,乍一看,身形和侧脸确实像。”梁老师笑着辩解,“有棵桂花树半遮半挡,我可不就以为是小徐嘛。”
“我认为不像。”昆哥摸摸个性的络腮胡,“小徐身材比她苗条,整个人都比她好看。”
梁老师:“眉毛眼睛不大像,人中到下巴这部分是很像的。”
昆哥:“下半张脸也不怎么像,小徐的唇型更温柔精致,对吧,小徐?”
“呃,”神思早飘远的徐枝月,“不好意思,你说了什么?”
脑袋里同时还在想,他们说的那位像她的人,会不会是原小说里的女主角。
“哎呀,没什么,昆哥说你漂亮。”梁老师换了只手拎衣服,“我们马上开工吧?”
她和朋友合伙开的店才成立小几十天,规模不大,商品不多。外出拍摄的队伍规模自然比较小,摄影师、模特再加她这个老板兼打杂的,一共就三人。
昆哥左右观察了下,“这地儿不好,进去找个像样点的景。”
走走看看,他们挑中临湖的杨柳岸道。
徐枝月没有当过服装模特,多少有些束手束脚,拍摄的头二十几分钟成片率不理想。
她过意不去,向梁昆两人表达歉意:“对不起,我太差劲了。”
“不差不差,”昆哥安慰道,“你第一次拍,能有这样的表现很不错了。”
徐枝月虚心地向昆哥请教摆拍技巧。
“除了正面侧面背面的定点拍之外,你要不停动,不停换pose。”
“眼睛可以不看镜头。笑啊,转身啊,提裙摆啊什么的,自由发挥,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你的外貌条件相当优越,没有死角,自然就很美很OK。”
梁老师附和:“对,放轻松放轻松。我们今天要拍的衣服不多,时间充裕。”
“嗯嗯,好。”徐枝月心下感激,找回不少元气,“我们继续吧。”
湖水澄净泛澜,杨柳绿枝款摆,见证这位秀美的年轻姑娘拍摄状态由僵板转为灵动,渐入佳境。
太阳越来越炽盛。
临近十一点,梁老师喊停,“拍了四套,我们休息休息,剩余的几套下午再拍。”
午餐地点选在公园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他们三人晒了两个多小时,又热又渴,没什么精力闲聊,各自安静进食。
徐枝月正吃着椰奶水果捞,冷不丁听到边上软糯的一声“姐姐”,咀嚼动作一顿,缓缓挪动视线——
好家伙,她的衣角又被某个小萝莉抓住了。
第24章 024 红痣。
“姐姐。”突然出现的小萝莉安安, 抓住徐枝月的衣角。
僵住的徐枝月:“……”
这小萝莉为什么老爱揪别人的衣角,啊不对,这小萝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徐枝月警惕地环顾了下周围。
虽然知道岑格非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 但她照样不想在完成任务后和他有丁点交集。
“姐姐。”小萝莉软糯糯地又喊了一次。
徐枝月内心一片纠结,忍住不予回应。
小萝莉仰着苹果似的脸蛋, 黑葡萄般的眼瞳里满满的都是徐枝月。
一副期待徐枝月搭理她的固执小模样。
“哎呀真可爱~小徐,这是你妹妹啊?”对面的梁老师被萌得母爱泛滥,“你怎么不应人家小朋友?不会是闹别扭了?”
徐枝月赶紧撇清关系, “不是。我和她不认识。”
“这不能吧?”梁老师不相信,“要不认识,人小朋友为什么会又挨你又叫你又眼巴巴瞅你?”
徐枝月嘴角轻抽,“我也不知道。”
她还想问为什么呢, 别是专门碰瓷的吧?
“安安,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嗬……让我一通好找……”
和徐枝月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喘着气试探性地问:“这位小姐……上个月安安黏着的……在祝康医院……是不是你?”
来了一个和岑格非有关系的小萝莉, 又来一个和岑格非有关系的大人, 这都什么事啊?
当时她戴着口罩,不至于这么容易被认出来吧?
徐枝月果断否认:“我近半年没去过医院。”
“这样吗……”男人面色迟疑,“安安从来没主动黏过人, 哪怕是从小在身边照顾她的保姆,她也并不亲近。”
徐枝月打马虎眼地笑笑,“是吗哈哈,小萝莉蛮有个性。”
“哎呀, 这小朋友喜欢你,和你有缘分啊。”梁老师感叹,“瞧, 小朋友现在都还不撒手。”
男人顺势说:“可能有点唐突,请问你们介意我和安安坐到这桌吗?”
“坐呀,小朋友这么可爱,一起坐呀。”热情大方的梁老师招手。
昆哥同样大方:“来,位置绰绰有余。”
十分想说“介意”的徐枝月:“……”
男人坐到梁老师和徐枝月两人的对侧,“安安,松开姐姐,坐下来好吗?”
小萝莉板着小圆脸认真思考几秒,缓慢放开徐枝月的衣角,自己爬上软椅坐好——紧挨着徐枝月。
男人自我介绍姓何名灿晖,半真半假道:“我算是安安的保姆兼保镖。”
为避免太影响徐枝月吃饭,何灿晖说了安安两次,让她换来他这侧的空位坐。
安安不应他不看他,视线牢牢黏在徐枝月的脸上。
“小朋友,你挪过去些好不好?”徐枝月无奈地咬了下勺子,“靠太近我不好动。”
小萝莉想了想,软软萌萌地,“好。”
“说话了?”何灿晖见状,惊喜交加,“安安开口说话了?”后半句面向徐枝月,满脸不太敢确定的神情。
同餐桌的其余三位大人,尤其是梁老师,不明所以,“小朋友是说话了呀,这,有什么不对吗?”
“安安这孩子……”何灿晖犹豫了片刻,“你们不知道,这孩子极内向,极少说话,上一次出声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