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瑜迟疑了一下,答道:“是。”
“为什么?”梁珞目光似箭,锐利的抓住阮瑜的每一寸表情,不准对方逃避这个问题,“为什么想让孤同阮溶欣在一起?”
同样的问题,阮瑜前不久才回答过,她回答阮溶欣说是对方喜欢殿下。现在轮到太子殿下亲自质问她了,阮瑜却不可能给出同样的答案来。那个回答一来对阮溶欣不好,二来梁珞也不会信的。
可这个问题她想要实话实说的话,必然绕不开自己穿书而来的事情,当真说了后,若是梁珞信了还好,认为她是胡言乱语的话,也不知会怎样。阮瑜正犹豫,抬眼望向梁珞,不知怎么突然生出一股勇气来,决定把自己的事全部告诉对方。
“殿下听臣女讲一段故事如何?”
梁珞点头应了,虽不知阮瑜想说什么,但对方眼神恳切。
“臣女听说有这么一个人,明日无事便爱看些话本解乏,有一日,那人看得一本话本,上面的故事讲得精彩无比,尤其是其中的才子佳人的姻缘。
这话本讲的便是这才子佳人因为种种原因,历经了好一番挫折,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那人看完唏嘘了一遍,既感叹缘分的美好,又唏嘘这情爱之路颇为坎坷。
于是那人心里便想,若是自己成了话本中的人,必然替这对才子佳人拦去其中的挫折,免叫他们经历。这原是那人异想天开的想法,谁料老天仿佛听了那人心声一般,真的让那人进了话本。”
阮瑜讲到这停了下来,简简单单穿书两个字她就得费一番功夫去形容,虽然和她的经历有出去,可也差不了不少,她穿书而来前是真的喜欢这本书的男女主角的,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
放在自己那个时代,通俗点说,她有点像是一个CP粉,想要让梁珞和阮溶欣少走点弯路,可哪里能料到一切都失了控一般,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可惜她明白的太迟了。
阮瑜有点懊恼的垂着脑袋,她不该多此一举的,不该觉得自己知道剧情就认为自己可以让剧情往想要的方向走,是她太过自大了,即便是书中的角色,在书里的世界也都是一个个活生生有思想的人,怎么会全然受她摆布。
阮瑜等着梁珞开口,若是信了,她还可接着往下说,若是不信,下面的话也没有意义了。
大殿中极为安静,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良久,就在阮瑜以为自己的故事过于荒谬以至于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听得太子殿下突然缓声问道:“那个进到话本中的人还会出去吗?”
第70章 孤一直觉得你聪慧,也喜……
阮瑜想过梁珞相信, 想过梁珞不相信,但却没想到太子殿下问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那位进入话本的人最后会如何。
她还会出去吗?她出得去吗?
阮瑜稍显没落的垂下了眼帘,轻摇了下头, 道:“或许那个人也不知道。”
梁珞没批驳阮瑜的故事, 或许是因为冥冥中他也有一丝怀疑,为何阮瑜和传闻中的和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差别如此大。
如今阮瑜讲了个故事, 几乎是坦诚了异乡人的身份, 梁珞思虑许久, 最后觉得只有异乡人这个词贴切些,他愿意去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可一旦相信了这种闻所未闻的异事, 梁珞的整颗心就跟着空悬了起来,因为他不知道作为异乡人的阮瑜, 会不会和她来时悄无声息一般, 也突然离开。
阮瑜低低问道:“倘若殿下是那位进入话本中的人会如何?知晓那话本里的才子佳人最后会终成眷属,会不会生出几分同那人一样的心思来呢?”
“不会。”梁珞没有任何犹豫,望向阮瑜, 道:“既是知道最后的结局,那顺其自然当为上, 若是贸然插手干预,或许就不是原本的结局了。”
梁珞说完,话音一顿, 转而道:“或许从那位异乡人进到话本时,这个故事便已经朝着另外的结局走了。”
“殿下通透。”阮瑜微微叹了一声,懊悔遗憾尽在其中,还带着些内疚,坦言道:“可惜臣女愚钝, 身在其中,却不能如殿下一般想得如此明白。”
她在知道自己穿书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内心虽是恐慌不安的,可仍把自己摆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傲慢的觉得这些不过是书中的人,命运与他们都是既定的,只有自己的角色可以更改,后来因为阮家因为亲情或许还有些别的,心里才慢慢得以转变,才会下意识的想要改变阮潞安的结局。
阮瑜自茶楼回来后,便想了许多,有时甚至想过或许她自己也只是哪位作者笔下的一个人物罢了,她又能从何得知呢,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不过都是一样的,既来之则安之,越是想要得到什么越是把握不了。
梁珞和阮溶欣自有机缘,她贸贸然插手,自以为聪明,却弄得一团糟糕。
“不必自怨自艾。”梁珞打断了阮瑜的自我沉思,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道:“你足够聪明,除了感情,其他的事你都处理的很好。”
阮瑜愣了愣,还未来得及接话,又听梁珞问道:“只是孤想知道,你是真的看不出孤对你的心意,还是不愿意看出来?”
自进正阳殿来,阮瑜就一直忐忑着怕梁珞敞开来问她,不是她想逃避这个问题,是她不知如何去回答,若是说实话,难保太子殿下不会动怒,可阮瑜也不想再对着梁珞找借口说些违心的话了。
阮瑜轻咬了下唇瓣,道:“臣女不敢答。”
梁珞看了眼手边的玉牌,拾起挂回腰间,道:“既然你把玉牌还给了孤,那今日无论你说,孤都可以恕你无罪。”他知道阮瑜在跟他要个保证,他也愿意给,便是要听听对方会说些什么来。
“臣女以为殿下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喜欢臣女的,殿下对臣女的优待,在臣女看来都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关照。”阮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发颤,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臣女也知道这并非全部的原因,可细细想来,臣女觉得殿下对臣女的感情或许不是喜爱。”
梁珞神色微变,却没有打断,只道:“接着说。”
阮瑜喉间无意识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十分艰难的组织着用词,她怕自己接着说的话惹恼了梁珞,虽说太子殿下保证过,可阮瑜还是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整个人都绷紧了。
“殿下也许只是想知道一个被宠坏的人,若是一直有求必应,可偶有一次求之不得,最后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阮瑜语速飞快的说完,而后便不再作声,这句话并非她胡乱说来刺激梁珞的,而是从第一面起就存在脑海深处的猜测。
她曾通过书中阮瑜的视角走过一趟结局,当时的梁珞已经不是书中那种敦厚温和的样子的,阮瑜依稀记得最后意识模糊之际,在梁珞的眼中看到过不解和委屈,当时她隐约有些感觉,却并没有抓住去想明白,后来细想过书中前期梁珞对阮瑜的种种态度,才恍然大悟。
那点不解和委屈是因为阮瑜没有求他。
书中,阮瑜一生中几乎所有的事都顺风顺水,即便是要嫁给陆郇,梁珞都出手帮她达成了心愿,只要阮瑜想要的,去求一求太子殿下,便都能成,可最后一次了,临死前的关头,阮瑜却不肯再求他了。
梁珞是做好拒绝的准备来送阮瑜最后一程的,为的就是看一眼这个一直被娇惯着养大的人忽而得不到优待时露出的悲哀的痛苦的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想听阮瑜的哀求。
阮瑜也知道现在自己面前的太子殿下和书中结局时的太子殿下是不一样的,可她没办法找到任何一个理由来解释为何阮瑜会成为太子殿下的白月光,为何书中前期的太子殿下会对阮瑜有求必应。
阮瑜想过一见钟情,觉得大抵是因为容貌,可在梁珞来阮府探病之后,这个原因就被阮瑜否了,于是她只能想到两个字——捧杀,而这两个字是在梁珞第一次见阮瑜就开始实施的。
上座,梁珞在阮瑜说完后,静默了许久,最后淡淡的问道:“这也是话本中写的么?”
阮瑜摇头,坦然道:“不,是臣女的猜测。”
梁珞的唇角溢出一丝轻笑:“你确实聪明。”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最难以启齿的一段想法,他曾在很久之前说给林速听过,却仅那一次,后来便再未生出过这样的念头。梁珞从未想过自己的这点见不得光的心思会有一日被阮瑜这就么不声不响的点出来。
“何时猜到的?”
“进宫谢恩那日。”
寻常人家,哪有做母亲的爱旁人家的孩子甚于自家的,何况太子殿下文韬武略,优秀自不必说。易地而处,若是有人抢了萧夫人对她的关爱,阮瑜觉得她也会对那人生出一份嫉妒与厌恶来。
梁珞眼里的光震了震,复而自嘲一般道:“孤一直觉得你聪慧,也喜爱你的聪慧,可有些时候倒宁愿你愚昧一些,不要看得这样清楚。”
阮瑜一惊,失声道:“殿下!”
梁珞先是一顿,像是没料到阮瑜会害怕,下意识的放缓了声音:“不必害怕,孤应了你的自是不会反悔。”
第71章 无论你愿不愿意,想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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