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鸢的语气陡然凌厉:“既然了尘道友如此熟悉各大佛法经典,不知为何连我把《佛说骂意经》错当成了《法华经》问你,你都一直未曾分辨出来?!”
她最初其实是真的想问了尘佛经,毕竟这么些时日了,她都还未领悟出师尊给她这五册书到底是何意思,可她问了尘时,又顺便就把《佛说骂意经》错当成了《法华经》,但有过目不忘之能的了尘竟然没认出她是拿着《佛说骂意经》的内容问他!
把《佛说骂意经》错当成了《法华经》问了尘?!
所有人皆想起了凤鸢缠着了尘问佛经的那段时日,凤鸢竟然自那时便在试探了尘了?
凤鸢却没再解释,也没等了尘回答,直接拔剑便又掠向了了尘。
凌厉的剑光闪过,陆承见和陆时非在震惊之后也齐齐拔剑而起:“了尘道友分不清《法华经》和《佛说骂意经》的确是有些古怪,可夫人仅以这样两个理由便断定了了尘道友是邪物,还要动手杀了尘道友,是否也太过武断?”
陆承见掠身便去拦凤鸢,又问,“何况道友到底为何隐藏自己的修为,又到底为何要借用裴道友的身份与我们同行,难道不应该也要解释一番吗?”
凤珩虽是有些诧异凤鸢竟然从一开始就在试探了尘,毕竟她整日里看起来都是懒懒散散的,完全看不出一点干正事的模样。
可同样的,他也觉得若凤鸢便真是以此定了了尘的罪过过于武断了。
但那又如何?
在方才的幻境里,即便是身为师尊的凤鸢,他连凤鸢都能毫不犹豫地一剑斩之,即便了尘是真的被误会了,甚至会因此而丧命,可他的生死又与他有何干系?
因此他只是乖巧地窝在凤鸢怀里,婴儿肥的精致脸颊上是天真无邪的神情,长如蝶翼的眼睫之下,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却尽是漠然森冷。
“等我杀了了尘自会向陆公子解释!”
被照亮的一方夜幕里,凤鸢一袭红衣如血,凌空而起间,血红衣袂翻飞如凤凰浴火,凌厉而浩然。
等杀了了尘再解释?
“我虽是感念道友的救命之恩,可道友此举委实过于冒然,若道友杀了了尘道友之后发现了尘道友并非邪物呢?又当如何?”闻言,彭罗蹙眉间,也唤出本命法器,凌空而起。
陆承见挽剑劝道:“夫人,邪物到底是谁,又到底藏在何处我们都还不清楚,怎可我们自己人先因一两点的怀疑便互相残杀起来?”
陆时非也道:“兄长说得是,夫人且先住手,我们再商议商议也不迟。”
然而凤鸢却道:“不必再商议了,这些邪物让我动用了我已许久不用的本命灵剑。”
若是在诛邪剑动用之前,她也许还愿意跟这些邪物拉拉扯扯下去,可如今诛邪剑都见光了,她也不想再拖拉下去,她冷然地道,“既然它见了光,那也就一定要见了这些邪物的血!”
见得凤鸢如此冒然武断,还如此固执,三人不解凤鸢为何如此执着于一把剑见光便要见血的逻辑的同时,刀光剑影便如织罗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劈头盖脸地朝凤鸢盖下,虽不会伤到凤鸢,却也教凤鸢无处遁形。
眼看着那细密的剑网便要网罗住凤鸢,只听得铮然的一道清越剑鸣之声,白光闪过,本是密不透风的剑网便自三人中心开始,寸寸碎裂成残影。
那道血色身影轻松地自碎裂的剑网中穿行而过,直向了尘而去,分明是漫天剑影中,她却如踏无人之地般,轻而易举地掠了过去,剑光残影分毫不沾身。
陆承见和凤鸢交过手,虽不知道她到底是何修为,但也清楚她修为是不低的,可他到底是没料到即便是他们三人合手,她却还是如过无人之境,一招之间便破了他们的剑网。
同一时间,那身影已是掠到了了尘面前,挽起手中剑,匝地寒光漫上天,剑网散成的漫天剑影都在那寒光中化作虚无,唯独那道血色身影凌立于寒光之上。
分明是极为潋滟妩媚的红色衣衫,却不见半分秾艳娇态,如不可亵渎的高山白雪。
寒光拂衣间,那清冷身影便若化作了飘逸惊鸿的剑,旋身就刺向了了尘。
第47章 这珺璟是谁? 凤珩第一次听凤鸢提及珺……
凤鸢是分神中期修为, 又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置了尘于死地,即便有陆承见三人齐力阻拦了凤鸢片刻,了尘也不过才狼狈地堪堪避过。
了尘也震惊于凤鸢的修为之高, 即便是抱着一个孩子, 对付他都还如此轻而易举。
他一边勉强应付她的同时, 一边试图解释:“夫人,贫僧错将《佛说骂意经》认成《法华经》一事......”
凤鸢直接截断了了尘的话:“你想说你是因为进入秘境后太忧心以致于心神不宁,所以错认了, 还是想说是进入秘境前有让你倍感忧心之事, 故而神志恍惚到错认?”
了尘窘迫凤鸢以这般嘲讽的语气道出他认错了经书的理由, 又想开口说什么,然而却再次被凤鸢截断:“你是不是又想借机肯定我的话?”
一连两次被凤鸢直接点穿了心思, 一向从容的了尘也难得有些赧然狼狈, 也知道无论他如何解释,凤鸢都不会再相信他,因此也识趣地不再开口讨人厌, 只吃力地躲起凤鸢来。
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毕竟太大, 不过凤鸢话音落下间, 了尘便已是满身狼狈。
陆时非等人见着了尘只是一味闪躲, 完全没有要伤凤鸢的意思,凤鸢却似乎招招致命,不由得面色凝然。
陆时非突然想起此前凤鸢救他时, 分明可以趁势一举击杀那两个邪物,却明显因顾忌着他的安危而住了手。
眼看着凤鸢一剑便要封喉, 电光火石之间,伤痕累累的了尘身前多了一道身影。
诛邪剑的锋利剑气排山倒海逼近了尘时,却因着骤然出现的身影不得不被迫扭转。
霜寒肆掠的剑气扑向地面那一刻, 山海震动,漫山的凤凰木花簌簌坠落,交织在凤鸢火红的衣裙间。
凤鸢满目震惊地看着陆时非,仿若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人:“陆时非,你是想死吗?!”
他还要命吗?竟然在这个时候挡在了尘身前?若是她没有及时收手呢?
而且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挡在了谁的身前?
陆承见和梅揽月也震惊于陆时非这样突然的举动,即便是彭罗,也没料到陆时非竟然这样大胆,敢直接闯到凤鸢剑气之前。
凤珩倒是不惊讶陆时非的愚笨,毕竟这么些时日,他也发现了,这人明显就是个空长了年岁,过于天真的孩子罢了,满身盛气凌人,总是以为自己大义凛然,实则蠢钝无知,不仅是空感动自己,还祸害他人。
他只是更震惊于凤鸢的怒意,他跟在她身边已有大半载年岁,唯一一次见她发怒也不过是那次他的伪装险些被识破之时,除此之外,别说是生气,就是连一句重话,她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就像是没有脾气一样,无论他人如何,她都能泰然处之。
可现在她却因为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生了这样大的气,还说了这样重的话,这是为什么?
他困惑地要抬头去看她,却忽然听到了一声极低,极怅然,像是失望的叹息:“到底不过只有三两分相似,不是珺璟啊,这样的冒失,又怎会是他......”
珺璟?
凤珩是第一次听凤鸢提及这个名字,他仰头望向她,被震落的凤凰木花簌簌落满他的视线,迷了他的眼,让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听她的语气,她和这个珺璟应当有一段渊源,而她对陆时非的举动这样生气,也是因为他有些像她口中的珺璟,却又比珺璟差了太多。
只是这珺璟是谁?
他想。
凤珩本就习惯了琢磨身边人的性子,想伤他的人太多,唯有摸透这个人,才能找到他的弱点,从而找到对付这个人的法子。
在凤鸢身边这么多时日,更是习惯琢磨凤鸢的喜怒哀乐,可她一向平和,他即便是有心琢磨,也无从查探起,也便根本无法摸透她,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个大致方向,他又怎么会置之不理?
凤鸢察觉到了怀里的小白团子在看她,只是她根本没时间去问他看她是不是想说什么,因为她虽是生气失望,可到底是不能不顾陆时非的安危的,她可以肯定了尘是邪物,她说是要杀了尘,其实是在逼了尘出手,也是在逼了尘身后的人出来。
了尘一直不出手对付她,也必然是在琢磨着什么,陆时非到底是怎么敢这样冒然地挡在了尘身前的?
她收剑的同时便要一把抓过陆时非,陆承见也在同时动身了。
可陆承见是离陆时非最远的,凤鸢倒是一抬手就能够到陆时非,但陆时非却以为凤鸢是又要对付了尘,便越发往了尘所在的方向挪了一步,几乎与了尘相贴。
也是在这时,清越的鸟鸣声响起之时,陆时非的身体骤然僵直,坚定拦住凤鸢的手肉眼可见地垂落。
怎么会?!
他面容微颤。
身后之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可他赌上凤夫人良善护着的了尘道友竟然......
梅揽月、彭罗看见了尘出手的那一刻,呼吸都停止了,萤光珠的照耀之下,了尘那一掌到底多重,他们都是清楚看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