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煜心下暗乐。这些家伙怕不是以为他家莹琇好欺负?他家莹琇大道理可是一通一通的。
长福想了想,低声询问:“皇上,可要让人去看看?”第一次见皇后这般大发雷霆,以皇上对她的恩宠,肯定要去看看……这儿还有一堆大臣呢,他还不如先发制人,提议让人去看看。
赫连煜却否了:“不用了。”自己女人自己了解,这丫头肯定是趁机躲回行宫纳凉午歇呢。
长福有些诧异,但皇上不因此事丢下满场大臣们,他自然不会多话。
此时,赫连煜正带着诸位大臣在另一个演武场——看比试。
这是他特地吩咐了的,诸位大臣各家适龄子孙的比试。
他要考校这些人的武艺。
他亲爹庆封帝昏庸奢靡、挥霍无度,带得大衍这些年朝廷上下不成样子。
登基近一年,朝廷上下已被他整顿了一番,剩下的都是时间问题。
恰好他要出宫一趟,索性便选了东郊猎场。一是为另一事铺路,二是带莹琇散散心,三,则是为了看看这些勋贵子弟们,究竟有多无用。
恰好与他家莹琇方才在另一处说的话不谋而合。
他端起茶盏,借着品茶的功夫,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
场地开阔,他又是坐于高处,场下动静那是一清二楚。
他这边刚收到消息,几位兄弟、部分朝臣,或是收到凉饮、换了点心、得了新帕子擦汗,甚至还有尿遁的。
消息都挺快的……
赫连煜掩下眸中冷意,淡定品茶。
看谁先忍不住了。
……
这帮勋贵子孙的比试,让赫连煜散了一下午的冷气。及至最后,他一句未留,甩袖离开,留下众人战战兢兢。
当此时,皇后娘娘那番训斥之话,在场所有大人都知道了。
结合方才承嘉帝甩袖离开的情况,众人便心里有数了。
裴太傅当场朝儿子感慨:“大衍有帝后如此,大福也。”
……
入住猎场的第一天,除了帝后仿佛都不太高兴,一切都很安然。
第二日,射猎活动,正式开始。
骑着高头大马、手挽弯弓的赫连煜一马当先,领着诸位文臣武将和诸多侍卫,冲入山林之中。
留守的张莹琇则领着一众妇孺,在平整的草地里慢慢溜马。
除了几个胆大的年轻媳妇在学骑马,年纪大些的大都三三两两在四周散步说话。
张莹琇看了眼身周防护严密的太监、侍卫们,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跟她在宫里学骑马有什么不同?
差别就是地方大点,陪练的人多点?
太没劲了。
第072章 早知道不跟你成亲了……
当天下午, 领队出去的赫连煜满载而归。
谁打的不重要,反正每位官员多多少少都带了猎物,看起来也都是意气风发。
既然是满载而归, 当天晚膳, 便要以这些猎物为主,举办一个盛大的晚宴, 以庆丰收。这也是皇家猎场多年来的规矩。
都是野物, 来自现代社会、经历过非典新冠的张莹琇紧张得很。
让人不吃, 那是不现实的。
她只能下令吩咐,猎物得彻底煮熟,接触过猎物的厨子杂工事后都得彻底清洁……甚至连赫连煜都马上被她赶去更衣沐浴。
别的, 她便无能为力了,只能祈祷这个时代的人抵抗力比较好吧。
不幸中的万幸是, 皇家猎场,种类都是有数的,甚至有些还是猎场里奴仆放养出来的,多少还是比纯野外的要干净些。
言归正传。
晚膳开始时, 天已经黑了。
立在中间的屏风已被移走了,场地中间燃起巨大的篝火。
张莹琇提前让人准备了助兴的歌舞——不是那等袅袅娜娜、慢慢悠悠的歌舞, 而是汉子们豪迈的草原舞、鼓点激昂的战舞、还有武器的博弈对击表演。
嘹亮歌声响彻云霄,熊熊篝火亮如白昼,猎回来的野物经炙烤焖炖后肉香四溢,助兴的美酒一瓮一瓮地抬上来……
坐在上座的赫连煜一手捏着酒盏把玩, 一手搭在膝上, 随着场中歌舞轻轻拍打,相比平日的严肃,是难得的轻松惬意。
张莹琇捡了枚樱桃递过去:“要不要来一粒解腻?”
皇上打回来的猎物, 是全都要上桌的,各品种留一样,鹿、熊等品种甚至会两到三样,这么一来,桌上也摆了十数道荤菜,一道一筷子,一圈下来,是个人都得腻。
若不是她早有所料,让人提前准备了许多素菜瓜果,这顿饭怕是不好过了。
这会儿的樱桃正当时,摆上来时还沾着水珠,在火光映照下,更显鲜脆。
张莹琇一口气吃了好几粒,抬头就看到赫连煜慵懒地坐在那儿晃酒杯,良心发现,这才顺手递给他一粒。
赫连煜转头,看看她手里樱桃,再看缺了个角的樱桃果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算想起为夫了。”
张莹琇一听,立马收回手,将樱桃扔自己嘴里,含糊道:“这么大一果盘端上来,你自己看不到的吗?你不吃我吃!”
赫连煜莞尔,朝她举了举酒杯。
张莹琇扫了眼那杯酒,顿了顿,捏起自己的酒杯,与他碰了碰,调侃道:“好好喝,不醉不归啊!”
赫连煜眼底闪过抹笑意,仰头,一饮而尽,完了还将杯口翻转,示意酒已见底。
提壶的安荣忙上前将酒杯斟满。
张莹琇暗自翻了个白眼,端起酒杯,轻啜了口了事——他俩一晚上喝的都是掺了水的酒,寡淡得都快没味儿了,这丫好意思,竟然还装出一副好酒量的模样。
虽然这两日风平浪静,她的神经还是越绷越紧。
非年非节,老乡反常出宫;无事无非,反复叮嘱安全;热闹宴席,烈酒掺水……
尤其是昨夜,若不是他让长富跑进后院,让她带人悄悄做点吃的送过去,她还不知道这家伙在前院书房与心腹大臣密聊……直至深夜。
张莹琇掩下长睫,捻了粒樱桃慢慢嚼。
赫连煜视线一扫,不知看到什么,眸底闪过抹厉芒。
他随手将杯中酒饮了,扯了扯衣领,朝旁边磕樱桃的张莹琇招手:“过来。”随伺的安荣立马上前将酒杯斟满。
张莹琇听见声音,茫然抬头。
她嘴里还咬着粒樱桃,微微鼓起的左脸颊看起来可爱极了。至少,在赫连煜眼里是可爱的。
他勾起唇角,懒洋洋伸手,重复道:“过来。”
张莹琇看看左右,再看看底下大臣们,皱眉指着自己,不确定道:“你叫我?”
赫连煜索性抓住她的手,一拉一转——
张莹琇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便摔进他怀里。
底下还有上百名官员及家眷、数不清的侍卫侍女呢!张莹琇顾不得骂他,手忙脚乱,挣扎欲起。
赫连煜铁臂一揽,将她禁锢在怀里。
张莹琇挣不脱,气愤低斥:“你发什么疯呢?快点放开我!”
低沉的笑声在她头顶响起,男人笑道:“陪朕喝两杯。”
从未听过男人这般笑,张莹琇有点吓着了,下一瞬,她便反应过来——
这丫方才是说,“朕”?
对哦,她老乡仿佛很久都没在她面前自称“朕”了——
“陪我演一场。”温热的呼吸拂在耳后。
俩人新婚燕尔,又是日日情酣,这种部位,岂抵得住撩拨。
张莹琇哆嗦了下,差点呻yin出声。
下一刻,揽着她腰肢的男人举起酒杯,朗声道:“良辰美酒,有诸君相伴,今夜,不醉不归!”
张莹琇:……靠那瓮注水寡酒吗?
虽然众人都在饮酒作乐,但大家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主位上,在赫连煜动作之时,周围说笑之声便静了一瞬。
待上座话音落下,所有人立即举杯,山呼:“不醉不归!”
赫连煜“哈哈”大笑,将杯中酒一仰而进,随手掷地,在瓷器碎裂之声中,扬声道:“拿酒来!”
安荣麻溜上前,将盛满酒液的酒壶呈递给他。
赫连煜单手接过,仰头开灌。
酒液汩汩而出,顺着男人硬朗的下颔线滑落,洇湿了俩人衣衫。
酒香四溢。
张莹琇一闻就知道还是那掺水的酒,知道这家伙心里有数,便不吭声,乖乖伏在他怀里,看着他表演。
她知道酒是掺水,别人不知道。
看到皇上搂着皇后,落盏摔杯,举壶畅饮,所有人都觉得:皇上醉了,即便没醉,也已醺然。
即便醉了,那也是皇帝。
皇帝都开始不醉不归了,大伙哪敢不从,拿酒壶跟着灌的,弃杯换碗,不一而论。
台上的赫连煜将酒壶一饮而尽,随手一扔,酒壶“砰”地摔落阶下。
他大笑:“痛快!”
裴成瀚等武将紧接其后,将酒壶、酒碗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痛快!”
“还是这种喝法爽快!”
“再来再来,把酒瓮给爷扛上来!”
“哎刘大人,你拿酒杯喝着不痛快啊,来来来,上碗,我跟你干一碗的!”
“哎哟,张大人,上回是我不好,借此机会,我敬你一碗,咱们以酒泯恩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