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琇皱眉,又比了一次。
有名太监仿佛明白过来,做了个开门的姿势,然后看着她。
张莹琇点头。
几名太监当即头碰头,无声地交流了一番后,分开两列,一左一右站在门边,然后齐齐看着张莹琇。
后者了然,弓箭上下晃动,示意可以了。
太监们明白了。
负责开门的两名太监对了下眼,同时动手——门“咿呀”一声轻响,开了。
窗格上的人影闻声转头。
【中级箭法,瞄准】
【中级箭法,蓄力完毕】
黑暗中,拖着微光的箭枝朝门外身影疾飞而去。
“是不是——啊!”
低声的询问瞬间变成痛叫。
门边太监顶着锅、挥着菜刀冲了出去。
宫女、嬷嬷们冲上来,拦在她身前,紧张地盯着外头。
张莹琇没搭理,飞快从身后抽箭,拉弦,瞄准,射;再拉弓,射……
与此同时,几名侍卫抽出了刀。
几下“锵锵”声伴随着痛呼声,几名侍卫像极中箭并被菜刀、柴刀砍伤,接连被摁倒。
张莹琇还未松了口气,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方才乱糟糟的,动静半点不小,外边的人听见了。
完全不知道是敌是友。
连老乡身边的安泰都是被人安插的奸细,她不敢赌。
她登时急了:“快,别管这几个了,去关院门!”
太监们也听到了,顾不得受伤的侍卫,爬起来飞奔向院子。
宫女嬷嬷们连忙拿着绳索跑出去绑那几名侍卫。
护在张莹琇身旁的徐嬷嬷着急,低喝道:“别浪费功夫,一人给他们一刀子!”
宫女们一下迟疑了,那几名侍卫趁机开始挣扎。
张莹琇却没工夫搭理他们,紧盯着院门方向,弓箭开始蓄力。
【中级箭法,蓄力90%】
“砰——”
一群侍卫冲了进来。
太监们顿时慌了,举着柴刀停在那儿,哆嗦着不敢上前。
进门的侍卫看到这些身前背着铁锅、盖子的太监,也傻了一下。
张莹琇松箭。
破空声响,月辉下,箭枝带着淡不可见的光辉落在侍卫最前方,领队的安华跟前。
“退出去!”她慢慢走出屋子,站在廊下,戒备地盯着他们。
安华懵了:“娘娘,奴才是安华——”
张莹琇打断他:“我不管你是谁,我以皇后娘娘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即,退出去。”
安华皱眉,视线落在她身侧乱糟糟的宫女堆中,下意识举刀往前一步,同时问道:“娘娘,院里是不是进了反贼?”
他一动,他身后的侍卫也跟着举刀前进。
“咻!”
又是一箭落在他脚跟前。
安华顿住。
“出去!”张莹琇再次拉弓搭箭,冷声道,“否则,下一箭,就是取你性命。”
安华无奈,只得朝后面摆手,领着人慢慢退后,嘴里劝道:“娘娘,您身边只有伺候的人,若是——当心!”
“娘娘!”众宫女惊呼。
张莹琇惊觉,急忙转身,调转箭矢方向。
黑影袭来。
是方才被太监们伤了的“侍卫”。
张莹琇顾不得瞄准,赶紧拉弓蓄力——
“咻——”
破空声响。
扑过来的黑影顿了顿,倒向张莹琇。
几名反应快的宫女尖叫着扑了上去,还有部分扑向张莹琇。
张莹琇吓了一跳,迅速摁下弓,将满弦的箭射向地面。
下一瞬,她便被着急着慌护卫的宫女嬷嬷压倒在地,连弓箭都被撞掉了。
“娘娘!”
“娘娘!”
一群人手忙脚乱来爬起来拉她。
张莹琇气急败坏:“你们——”
“啊!”
“哎哟!”
挡在她跟前的几道身影陡然摔倒在地,带着星辉的夜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未等她说话,眼前一花,她手腕上传来一股巨力,她被拽得腾空而起,狠狠砸到冰凉的锁甲上,疼得她闷哼出声,她哆嗦着手,伸向腰间棍子——
“莹琇!”
身披锁甲的男人将她按进怀里,揽在她腰上的铁臂几乎要将她的肋骨折断。
张莹琇一顿,眼泪瞬间下来了。
“疼、疼死了呜呜——”她哭着抱怨,“你怎么这么慢啊呜呜——”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赶回来的赫连煜。
他带着满心的庆幸和后怕,搂着呜咽的张莹琇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些许力道。
“是我大意了。”他语带歉意,大掌轻轻抚着她后背,轻声道,“不会有下次了。”
“!”张莹琇顿时来火,握紧拳头开始捶他,“还有下次?还有下次?!再来一次我命就没了。”
“不会。”赫连煜脸色铁青,下意识将她往怀里按,“不会再有下一次。”他重复道。
张莹琇的鼻子再次撞到凉丝丝的锁甲上。
她气愤不已,正要继续骂,刚启口,便察觉不妥——
贴着她鼻子的凉丝丝的锁甲,正在微微颤动。
不,不是锁甲在颤动,是男人在颤抖。
他,也在害怕吗?
张莹琇愣住了。
赫连煜犹自搂着她,另一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抚拍,嘴里犹自低喃:“别怕,不会再有下一次。”
未等张莹琇想清楚,前边传来一阵混乱和吵杂。
“赫连煜,放了我!”带着怒意的嚷嚷从院门方向传来,“难道你想背负弑杀手足的骂名吗?”
赫连煜浑身气息一冷。
他松开张莹琇,将其推到自己身后,望向阶下被五花大绑的赫连燊:“弑父的骂名朕尚且不惧,何况手足?”
“你!”赫连燊咬牙切齿,“不愧是私通而生的jian种!”
赫连煜冷冷地盯着他:“你还是想想你、以及你的母亲、妻儿,会是什么下场吧。”
……
他们兄弟对峙,躲在赫连煜身后的张莹琇却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皇家姓赫连她是知道的。
但赫连yu……她老乡叫赫连yu
哪个yu?
煜,吗?
游戏旧识,名字带“煜”……
张莹琇傻了。
第075章 是人是妖
篝火通明的宴席, 气氛依旧热烈,甚至因为皇帝不在,众人更加放松, 喝起酒来愈发潇洒肆意。
好在赫连煜跟张莹琇均不喜那等轻浮之事, 男宾的酒水,全是太监负责, 宫女只负责打下手, 甚至主力照顾女宾。
这阵仗, 久经官场的诸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男人划拳喝酒,女眷谈天说笑,倒也乐呵。只是锣鼓喧嚣、歌舞热闹, 远处传来雷鸣声时,大伙毫无所觉。
有人注意到了, 只随口道:“晚些或许要下雨了。”
旁边人不以为然:“你看看这天,月朗星稀,怎会下雨呢?”
“也是。”
这件小事儿便过去了。
喧嚣依旧。
当京卫指挥使章大人带着一大群人走进明亮的场地中时,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
喝得醺醺然的顺天府尹直接朝他嚷道:“老章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躲酒去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怂——诶, 扯我干嘛?”
旁人隔着袖子狠狠掐了他一把,低声呵道:“老周你看清楚点!”
顺天府尹吃痛, 好歹是恢复些许神志。他定睛望去,明亮的篝火旁,是他熟悉的京卫指挥使不错,但这位同僚身上, 却不是猎装, 更不是华服,甚至不是日常衣物。
他穿的是——锁甲。
顺天府尹惊疑不定,擦了擦眼睛, 仔细再看。
不光老友穿了锁甲,他身后的士兵们,也全都持枪配刀。
篝火映照之下,刀枪锁甲泛着冰冷的光。
顺天府尹的酒彻底醒了。
他看着京卫指挥使,惊怒交加道:“章宏深,你不要命了?!”俩人颇有私交,又有酒力在身,他下意识便训斥出口了。
章宏深却没有答话,只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皱眉,环视四周。
察觉不妥,管理宴席现场的容嬷嬷、任嬷嬷连忙让人将鼓乐歌舞停下。
四周很快安静了下来。
章宏深满意了,拱了拱手,道:“扰了诸位大人的酒兴,是卑职的不是,卑职在此赔罪了。”
吏部尚书站出来,惊疑不定地看看士兵,再看他:“章大人,你私调营兵——”
章宏深笑笑:“辛大人稍安勿躁,且听卑职仔细道来。”他朝后边摆摆手,“给各位大人们看看。”
“是。”
锁甲士兵们齐声大喝,迅速分散开来,露出被围在中间五花大绑、灰头土脸的黑衣人。
部分黑衣人的衣衫头发仿佛燎了火般,带着焦黑的卷翘;带着伤的更不在少数。
众人惊了,女眷们更是低呼出声,纷纷往后退。
“怎么回事?”顺天府尹拧眉看着章宏深,“这些是什么人?”
章宏深拱手:“卑职不敢妄言——”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尖利嗓音打破宁静夜空。
所有人都矮了一截,朝着声音方向行礼。
一队锁甲加身、手持□□的侍卫簇拥着赫连煜、张莹琇穿过人群,走进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