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你的同窗好友……”听得方子文的解释,徐肇皱起眉头,他人脉结交得并不深,要找出这么三个可以互相作保的三人还真有些困难,一时之间,只能指望方子文。
“……啊这”方子文尴尬地笑笑,这让他怎么说,因为他水平跟不上大部队的节奏,导致他的同窗大部分都已经在准备秋闱了只有他还在操童子业吗?一只跟不上课业时常挨先生训斥的学渣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尽管这里没有学渣学霸的概念,但方子文年纪轻轻还是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痛——遭到了来自同龄人的碾压。
要知道,他尚且未及弱冠之龄,为什么要对他这么苛刻。
方子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向徐肇。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解决了吗?每年这个时间段,都会有人牵头举行一届湘桥诗会,就是为了结识信得过的童生,一起作保用的。”方子文向徐肇解释。
“这样……诗会在什么时候?”徐肇问道,总不能什么准备都给他,就直接通知他去参加了吧?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徐肇平静的眼神看过去,几个月的书信往来已经足够他了解方子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不知世事、任性天真的大家少爷,想到就做,绝不含糊。徐肇没少被临时拉去参加某种聚会。
方子文讪讪一笑,许是徐肇谴责的目光太过强烈,他仅存不多的良心终于有那么一丝丝发痛。
“诗会明天才开始,放心、放心。”
得益于他这句话,方子文才能吃上热腾腾的晚饭,否则徐肇一点也不介意狠心的让人流落街头。
“嫂子,你说徐兄是不是很狗。”方子文用从徐肇那里听来词形容对方。
边语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闻言,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莫名觉得很贴切,用来形容徐肇的话。
徐肇:……你们两是忘了我还在这吗?
话虽然这么说,徐肇的眼底却是埋着深深的笑意,一个是后半辈子要一起过的媳妇,另一个是难得的好友,嘴上损两句另外说,真要做点什么却是不会的。
方子文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在徐肇面前如此放肆,也是两人性格和得来,换了旁人,方子文还真不屑于搭理,世家出来的子弟,平时再怎么样随意,骨子里都是高傲的,只有他们真心认可的人,才会放下身段相交,否则,屁都不是。
第31章 然后,得意完的方子文,……
然后, 得意完的方子文,得到了一份西北风套餐,以天为盖、地为庐的那种。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赶出客房的方子文:“…………”
“徐兄, 徐兄, 我错了!让我进去……”方子文抱着棉被,趿着一双木鞋,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外呼喊,然而屋内的徐肇一脸冷漠,生不起半点同情,甚至还有点想笑。
该,让你带坏我媳妇, 不知道家养的兔子不能听外人的说教吗?徐肇幽幽想到。
一旁补着衣服的边语看着两人幼稚的行为,一脸欲言又止。
讲真,隔壁李大娘家的孙子小虎都不玩这种你来我往的置气行为了。
徐肇:……给你一次重组语言的机会。
被恐吓的边语:qaq我错了
保持住一家之主威严的徐肇满意的露出一个笑, 大发慈悲的把在门外凄凉吟诗的方子文拎进客房。
夜晚的风徐徐吹进不大的小院, 逐渐低下去的笑闹声让整个夜空的星子也跟着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 徐肇就被方子文拉起来洗漱。
“仪表很重要, 一个读书人, 务必要让自己每时每刻看起来都充满了君子之风,所以, 香料熏衣要有, 折扇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天冷?天冷也要扇, 我扇的不是风,是君子端方的姿态!。”方子文掷地有声。
徐肇:“………”
然后……然后徐肇信了, 每个圈子都有自己规矩,这种规矩,甚至不是明面上有文字表明的那种, 而是相处久了,自成一体的氛围。
徐肇明白,要融进一个新环境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遵守默认的规矩,才能成为‘自己人’。当然,如果你的才学高到能够折服所有人,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徐肇……徐肇默默合上自己的书,他一点也不介意守规矩。
临出门时,徐肇对边语说:“回来给你带东阁的蜜枣。”近几个月都在和苦药做斗争,甜甜的糕点便成了边语的最爱,其中以东阁的蜜枣尤甚。
徐肇总能精准记住边语的喜好,小姑娘笑弯了眼,偷偷抱了一下徐肇。
“早点回来呀,……夫君。”边语小声撒娇。
“……好。”徐肇冷硬的眉眼稍稍柔和,自从边语在话本子上学了这个新的称呼,不自觉撒娇的时候就爱这样喊徐肇,让他的心肝都跟着颤动。
嗯,家养的兔子,他的。
方子文酸倒了牙,明明吃了早饭,但是他觉得自己无形中被强行塞了什么东西,肚子撑得很。
马车在青石板铺成的官道上缓缓前行,湘桥诗会虽说带了一个桥字,却是在一个江城郊外的一个园子里。
传闻前朝太守的夫人来自一个叫湘桥的地方,为了一解太守夫人的思乡之情,太守特地建了这座园子,园子里的所有建筑,都是照着太守夫人家乡的样子建造而成的,当时太守耗资不知几许,所有人都说没有必要,可他还是坚持,只为博得自家夫人展颜。
“这太守和他夫人当真伉俪情深。”边柔端坐在椅子上,声音略带几分向往之情,却又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她今日穿着一身王府绣娘特制的衣裙,略施粉黛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和江城众多夫人交谈间也不见怯场,端得是大家闺秀的姿态。
王府的管家暗暗点头,心想郡主虽然在乡间长大,仪态方面却不输给京中的小姐们,这小小边家也算尽心养育她们郡主,回去倒是可以多说点好话。
管家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边柔和边夫人之间的感情极深,而今边柔就要回京,王爷王妃正是念着女儿的时候,边柔想必会十分受宠,他也乐意卖好。
即使边柔滢不着急赶去京城,而非要在江城参加这劳什子诗会,管家也用他那满是褶子的脸,笑着应好。
“不急,不急,郡主想游玩一番,老奴这就让人安排。”管家说。
“倒也不必耽搁多少时间,我就是去坐坐。”边柔说道,只有她自己知道,非要留在江城的原因是什么。
不见那个人一面,她始终不能甘心。
“阿嚏——”沈闻弢用袖子遮住自己,面色紧绷,他实在没有想到,会在人前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
方子文唰的一声展开折扇,仿佛感受不到转凉的天气似的,摇着扇子嘲笑沈闻弢:“唉呀呀,叫你昨晚跟我一起去徐兄家蹭住,你偏不,现在可好,感染风寒了吧。”
沈闻弢脸色一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徐肇却先开口了,“这么说来,我昨晚是不应该让你进门,好叫你也一起体验这风寒的滋味,才不可惜。”说得好像他家是客栈一样,想到昨晚方子文和边语一唱一和腹诽他的场景,徐肇表示,这厮就是个祸害,以后一定能少来家里做客就少来,别把他乖巧的兔子给带坏了。
徐肇看方子文,犹如在看一个拐带孩子的拍花子,浑身上下都在透漏出一个信息——离我家远点。
沈闻弢脸不黑了,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子,也学着徐肇的样子,像模像样的退后两步,假装和方子文划清界限。
一时之间,遭到两位好友嫌弃的方子文:……我不是你们疼爱的心肝儿了吗?
徐肇:……这人谁?
沈闻弢:不认识。
徐肇:前方菊花开得颇有风姿,不如前往一观?
沈闻弢:徐兄说得极是。
方子文……方子文大怒,并以一己之力拉住要出走的徐肇二人,严肃控诉他们孤立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的行为。
三人有说有笑地闹成一团,在外人看来,便是三人交情不错的证明。
李铭生笑眯眯的走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徐肇还在跟沈闻弢一起损方子文。
“许久不见。”李铭生说道,远远从另一端看见徐肇的时候,他还颇为惊讶,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毕竟他对徐肇的印象就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有几分智慧但格局不够的农家子,谁能料到,不过区区几个月的功夫,对方就来了个大变样呢。
举止潇洒安详,气质豪爽清逸,对方显然已经初具文人的气质,当初身上那点凶煞之气,是再也看不出来的。
“你家娘子可好?”李铭生找了个方便搭话的话题开头,他实在好奇徐肇近期发生了什么,身上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然而在徐肇看来,就是有人莫名其妙又盯上了他家兔子。
徐肇:?上来就问人家夫人,一点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都没有的吗。
徐肇眯起眼眸,刚才被李铭生评价为消失了的凶煞之气又慢慢浮现出来。
李铭生:……?突然感到后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