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很真心实意,然而徐老爹要的并不是这个。
他遗憾的看了一眼边语的肚子,平的,显然他的宝贝孙子还没在里面,想到这里,就连徐肇这个儿子也显得不是那么完美了。
莫名读懂了徐老爹恨铁不成钢眼神的徐肇:“……“刚刚的感动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呢。
徐肇无奈,他不打算这么快要孩子,至少也得等边语成年了再说,显然徐老爹要失望了。
徐肇避开徐老爹的眼神,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这些年爹都在周家管事,如今还打算继续留在周家吗?”
江城繁华,不同于别的地方官府对商贾的打压,江城知府反而对商人很是优待,周府曾经是这江城的第一大富商,周老爷去世的时候,周家少爷周文瑞尚在襁褓之中,不知世事,而周夫人乃一介女流,纵使有人传闻周夫人出身京城大家,可也天高皇帝远,管不到江城这一亩三分地。
江城所有世家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周家这块肥肉,准备狠狠咬下一口,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周府当时人心惶惶,几乎是要散了。
直到徐老爹出面,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周旋,只知道半个月后,那些曾经野狼一般贪婪的世家突然缩回了爪子,默认放弃对周家下手,让其他商行准备捡漏的人失望不已。
徐老爹在周家一待就是十几年,如今周家少爷也一天天长大,不知为何莫名敌视他,徐老爹在周家也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要不是周夫人的一再挽留,徐老爹几乎想要撒手走人。
如今徐肇问起,徐老爹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
“爹自有打算。”徐老爹挥了挥手,“不用你操心太多。”
徐肇看出了徐老爹眉眼间的愁色,体贴的没有接着问下去,正巧徐老爹还没吃饭,早饭也做多了,徐肇干脆就让徐老爹在这里吃了。
一晃眼半个多月过去了。
徐老爹这半个月几乎是一有空就往徐肇这边跑,周家那边也在逐步放权给周家少爷。
前几天刚刚将他名下的那间书铺交给徐肇,美名其曰熏陶一下读书人的气息。
徐老爹显然已经忘了他儿子一个多月前说要考科举的这种话了,只想着让徐肇识几个字,将来好给他的宝贝孙子做个榜样。
徐肇:“……”行吧,反正孙子是不可能有的,让徐老爹做做梦又有何妨。
只是徐肇没想到,打脸就像春日里的雨水,说来就来。
这天徐肇靠在书铺的柜台旁,拿着一本经义背诵着。
书铺比较安静,进来买书的学子也大多挑了书和笔墨纸砚就走,徐肇乐得每日悠闲,在书铺待几个时辰,到点了就走人,书铺的每月的帐本也被徐老爹交到了徐肇手里,利润不多,可也够徐肇每个月养活他自己和边语的花用了。
这种只要混吃等领钱的啃老生活实在太过舒适,就算一向工作成疾的徐肇,也不得不感概,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有个好爹。
徐肇:就一个字,堕落!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徐相公!”因着徐肇这些天总是泡在书铺,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整日里也是书本笔墨不离身的,原主身上的那种煞气渐渐褪去,倒也真如徐老爹所说,渐渐带上了点读书人的温和有礼。
周围的邻居以为徐肇跟上一任租客一样,也是赶考的学子,便也称徐肇为“徐相公”,徐肇每次听到嘴角都要抽抽。
他放下手里的书,对着匆忙跑过来的隔壁李阿婆说道:“阿婆,慢点,什么事慢慢说。“李阿婆的年纪不小了,腿脚又不太好,要是人为了给他传话,不小心摔了,那徐肇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隔壁李小哥交代。
李阿婆缓了一口气,随即瞪了徐肇一眼,手一拍大腿,说道:“还不急呢,徐相公,快跟我回去,你家娘子小产了!”
虽然是读书人,可这一看就不是个会疼人的,家里媳妇都怀孕了,还让人端着大盆出来洗衣裳。李阿婆如此想到。
第23章 徐肇脸上的笑慢慢收敛。……
徐肇脸上的笑慢慢收敛。
因为太过震惊,站起来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椅子,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情管这个。
他紧紧地盯着李阿婆,在这一瞬间,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说笑不好,阿婆。”徐肇出声,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了。
李阿婆瞪了徐肇一眼,见他还傻愣愣站在原地,也顾不得别的,直接伸出手,将人往外拖。
“事关人命,老婆子还能骗你不成,唉呀,快回家看看吧!”她出来的时候,那小媳妇脸可还白着呢。
徐肇这才反应过来,停下被李阿婆拉着踉跄跑的脚步,直接蹲下身,将李阿婆背起,然后大步往前,一开始还正常的迈着步,到了后来,甚至开始小跑起来,背上的李阿婆被颠得骨头都要散了。
徐肇心里乱糟糟的,李阿婆不会乱开这种玩笑,所以,小产,真的?
徐肇心里不断闪过边语在家里的各种样子,有刚开始见到他怯生生害怕的模样,也有后来胆子大点儿爱笑的模样。
徐肇从一开始不习惯身边多一个人的存在,到后来听不见小姑娘睡觉小小的打呼声,都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窗前那张屋主留下的小塌,是边语近来最喜欢的呆的地方,小姑娘总爱给他绣各种东西,脚上舒服结实的新鞋才刚换上不久,瞧见他穿新鞋出门的那天,小姑娘还高兴了好半天,活脱脱一副没长大的样子……怎么就……
徐肇的唇紧紧抿着,步伐越发快了。
很快就到了家里。
向来清净的家门口此刻站满了人,徐肇定睛一看,都是住在周围的婶子,还有一个须发花白,背着药箱的老大夫。
其中一个婶子眼尖的看见了徐肇。
“徐相公回来了!快,胡大夫,这就是徐相公。”
正缠着大夫问七问八的婶子们一听,赶忙回头,果然见到背着李阿婆的徐肇。
“哎呦,徐相公可回来了,快进去看看你家娘子,人差点就没保住。”一个婶子叹着气说道。
“孙家的说得对,你家小娘子这回遭大罪了,刚才血一直流,可差点没吓死我。”另一个婶子拍拍胸口,显然心有余悸。
她也不是没见过新媳妇年纪小不懂事,不小心把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掉的,可哪一个也没有徐相公家的娘子这样大的仗势,吓得她们一帮人赶忙去请大夫。
徐肇放下李阿婆,听着婶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心里压着的石头越来越重。
余光透过人群,不小心瞥见庭院中那一摊刺眼的鲜红血迹,只觉得内心越发沉重,他顾不得众人,拨开人群往屋子里走去。
正屋里此刻窗门紧闭,胡大夫交代病人不能见风,婶子们也不敢大意,门窗都关的死死的。那窗前的小塌没了往日的阳光,只有几缕光线透进来,照射出空气中微小的细尘。
房间里前所未有的阴暗。
徐肇走到床前坐下,边语盖着厚重的被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挥散不去。
小姑娘疼得晕死过去了。
徐肇虚虚握住她的手,对方没有半点反应。
被婶子们叫来的胡大夫站在门口说道:“别打扰病人休息,出来,老夫有话跟你说。”
徐肇回头,应了一声好。
将边语露在外面的手藏进被子里,在仔仔细细的掖好,徐肇这才起身出去。
“你这后生,看你对你夫人也不差,怎么就能粗心到叫怀孕的人吃寒性食物呢,有身孕的人不能碰山楂,桂圆之类的食物你不知道吗?”胡大夫吹胡子瞪眼的训斥道。
“更别说,你居然让你夫人随身佩戴藏有大量活血之效的麝香,就算今天不摔倒,早晚也得出事!”胡大夫说着,忍不住把他刚刚觉得不太对劲检查完的玉佩塞到徐肇手里。
“你自己看看,要不是老夫觉得这小娘子的情况不太对,细致了些,怕不是还发现不了这玩意。”胡大夫抚了抚胡须,他就说,哪家娘子小产会这么严重,常吃寒性之物,又佩戴麝香,加之今天还狠狠摔了一跤,不大出血危及性命才怪。
闻言,徐肇眸色沉了一瞬。
他并没有往家里买过桂圆山楂这些东西,小姑娘在哪里吃的东西尚且有待查找,可这玉佩……
徐肇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力道之大 ,几乎要把东西捏碎。
他还记得,边语哭唧唧跟他坦诚那一晚上,宝贝似地将玉佩拿给他看的情景。
当时他就觉得有点古怪,寻常姑娘回门,娘家不说思念女儿,留饭话家常,要说边夫人是继母,冷淡些也正常,但不至于叫人在厨房炖汤……
整个事件都透漏着不寻常的气息,然而当时徐肇没有跟着一起去,也不敢妄下定义,便压下这个疑惑放在心底,倒是没想到,险些害了边语。
徐肇脸上的神情越发冷漠。
他从来没有想过,只新婚的那一晚,边语就有了,是以没有把小姑娘这些天嗜睡,好辣,能吃的反应往怀孕的方向想,只当作正常的身体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