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媳妇娶得不错。”徐老爹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在他看来,娶妻娶贤,男人在外面干活,媳妇能在家里帮他料理大大小小的事,就足够了,哪还能要求更多呢。
徐老爹的对边语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徐肇挑眉,不置可否,伸手就要打开从刚才起就放在桌子上的砂锅。
“我炖了肉,怎么不吃?”徐一边掀盖子一边说。
边语拿着筷子的手陡然一紧。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来了,要被发现了!
随着徐肇的动作,霸道的肉香味一下子在整个屋子里散发开来,引得人口水不断分泌,不过,美中不足的……夹杂着一丝焦味?
烧焦了?
徐肇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边语,小姑娘见徐肇朝她望过来,赶忙拿着筷子往嘴里小口扒拉白饭,整张脸都快埋到碗里去了,徐肇都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给吃没。
心里那点情绪逐渐变得好笑。
将盖子放在桌上,徐肇若无其事的对徐老爹说:“没掌握好火候,焦了一点,您将就吃。”
徐老爹没注意到他们俩之间的眉眼官司,毫不在意:“哎呀,焦有焦的风味,一样好吃!”
说着,筷子挑开猪脚表面因炖的时间长,而变得晶莹剔透的皮,夹了一块,往嘴里一放!
软而不烂,弹牙又不腻味!好吃!
徐老爹赶忙吃了一大口白饭,这种重口味的菜要配着白饭才能吃出最好的效果。
见徐老爹吃得香,徐肇也招呼桌上的众人。
“大家动筷,吃。”
随从也跟着夹了一筷子,品尝后笑着说:“真不错,跟脆香楼的有得一拼。”
脆香楼是江城最大也是做得最好的酒楼。
徐肇跟随从对视一眼,心道难怪。
能跟在徐老爹身后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就这说话的能力,怕是他上辈子销售部的经理才能勉强一拼。
徐肇夹了一筷子肉到边语的碗里,小姑娘太廋了,营养不良。
一顿饭就这么过去。
边语自觉地收拾好桌子,端了碗筷到厨房洗碗。
徐肇也跟着进去,出来时端了一旁红豆酥和一壶茶水。
给徐老爹和周随从各倒上一杯。
徐老爹捧着杯子,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向徐肇。
这是他的儿子,十几年来都没有见一面,眼看着他离开时才那么一丁点大,现下成婚了。
徐老爹心里充满着对徐肇的愧疚,不自觉脱口而出:“乖宝啊,你要不要跟爹回江城。”
第10章 徐肇倒茶的动作一顿。
……
徐肇倒茶的动作一顿。
“怎么说?”
见徐肇没有想象中排斥的反应,徐老爹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爹刚才出去走了一圈,也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徐肇嘴角抽了抽。
什么情况,游手好闲吃喝赌的情况吗?
然而徐肇显然低估了金钱的魅力,在徐老爹明摆着是个财神爷的情况下,是得有多不长眼,才有人说徐肇的坏话啊。
徐老爹还在接着说:“虽然你这些辛苦干活,但是没有田地,只能打短工,终究还是没有根……”
不,有的,只是被你儿子卖掉了!
“虽然你勤劳能干,但这些年运气不好,没能攒下多少钱……”
勤劳能干?偷摸人家猎物吗?
“以至于到现在才娶妻,旁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
谢谢,这个媳妇也不是正当来的。
“爹呢,在江城也混得还行,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差事不成问题,不说多强,起码比在村里打短工有前途,怎么样?”最后一句,徐老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及到徐肇的自尊心。
徐肇一怔,透过徐老爹的神请,彷佛回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有人曾经这么小心翼翼的问过他的意见。
徐肇的眉眼可见的软化下来,看得徐老爹心里一颤一颤的。
哎呀,没生气就好。
“爹。”徐肇见面以来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他慢吞吞的说:“我想读书,考科举。”
哐当——
周随从的手里的茶杯磕到了桌子。
徐肇抬眼看过来,周随从擦了擦桌子,讪讪一笑,“不小心,不小心哈哈……”
实在是徐肇刚才的话太吓人!
周随从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不着边际的想:徐叔的这个儿子还真敢说啊。
科举!那是一般人能考的吗,他们周家旁边住着的就是一户书香世家,家里三代单传,代代都是读书人,最高的成就,也不过考了个举人而已。
今年倒是听说他们家的小公子要下场试一试,可人家也是从小读书读了十几年的,就这,还不一定能过呢。
徐肇大言不惭的要考科举,这让周随从一开始建立起来的好印象全都没了,只剩下一个不靠谱。
徐老爹倒是没有周随从那样的想法,但也觉得徐肇的这个想法有点那啥……
徐老爹好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乖宝啊,你怎么突然就要读书了呢,这……书不好读啊。”徐老爹那和徐肇如出一辙的眉毛拧起,好声的跟徐肇解释。
徐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知道刚才有些冲动了,但是看着徐老爹那样,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我再想想。”他说。
徐老爹明显松了一口气,并不是他不想让徐肇读书,而是,自家的孩子自家知道,在徐肇小的时候,徐老爹看着书院招收学生,也曾经动心过,回家跟花娘的商量,要不要咬牙供乖宝读书的时候,被徐肇哭着喊着拒绝了,嗓子都哭哑了。
可把徐老爹心疼的,从此再也不提读书二字。
“这样,爹名下有一间书铺,你放心,这是爹自己攒下来的,跟周家的产业没有关系,给你打理?”
书铺?
徐肇正了正神色,“也是在江城吗?”
有戏!徐老爹眉毛都快吹起来了,“是在江城,虽然地段有些偏,但勉强也能挣口饭吃。”
徐老爹显然很是自豪。
在江城那么多年,除了帮周家打理家产之外,他自己也置办了一些产业,虽然不多,但也够养活他的乖宝了。
徐肇呷了一口茶水,压住眼里的笑意,“嗯好,过几天我去看看,爹你什么时候走?”
说到这个,徐老爹的眉眼又耷拉下来了。
“待会就得走了,这批货还没交,今晚还不出发的的话赶不上时间了。”
“这么早。”徐肇说,“那不是要赶夜路?安全吗?”
乖宝关心我了!
徐老爹美滋滋的,正想开口展示一下自己当爹的能力,旁边的周岁安就笑着开口了:“肇哥放心,徐叔走商向来最注重安全,每次都会雇上四十个左右的镖师,安全的很。”
很好,这不就是怕死吗,看来他爹被山匪劫怕了。
徐肇再次喝茶,不过这次上扬的嘴角被眼尖的徐老爹看到了。
徐老爹:……
徐老爹恨恨的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周岁安,心里觉得这孩子还得历练两年。
莫名感觉身体一颤的周岁安:……这都春天了,怎么还是有点冷。
三人又坐了一会,徐老爹都快把那叠红豆酥吃光了。
徐肇看了看徐老爹怀孕妇人一样的肚子,默默的把装红豆酥的盘子挪开了。
高糖食品,少吃为妙。
徐老爹摸了个空,还以为点心吃完了,这才恋恋不舍的站起身,摸了摸肚子,对徐肇说:“乖宝,这时辰也快到了,爹就先走了,你什么时候要去江城了,再给爹去个信,爹好给你安排。”
“好。”徐肇回道:“路上小心。”
徐老爹摆摆手,示意徐肇不用担心,就上了马车。
马车嗒嗒的跑远,徐肇站在门口目送徐老爹的马车远去,心里有种新奇的感觉。
他上一辈子亲缘寡淡,这辈子倒是突然有了个爹。
感觉不坏,徐肇想。
在门口站了一会之后,徐肇就转身回去了。他堆在背篓里的石斛还没处理呢。
*
江城周府。
周夫人正拿着账本核对账目,身边的丫鬟在旁边候着,大气都不敢喘。
周夫人四十上下的年纪,瞧着却跟三十多岁出头似得,美艳无方。但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周夫人是个有手腕的,平时休息可以放松一点,但做事的时候要是不认真,失了误,轻则十大板,重则被拉到官府发卖!
周夫人伸手,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帐本,确认无误后,却没有合上,而是盯着上面的的字迹发呆。
在周老爷过世的十几年间,对外虽说是徐老爹在管理家业,实则徐老爹每个月都会将帐本交到周夫人处,让周夫人过目。
周夫人从一开始的推辞,她说:“哪用得着,您既受夫君的委托,必然是他信得过之人,何必如此。”
徐老爹却不是这么说的:“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乡下人都懂得亲兄弟明算账这句话,现在不掰扯清楚,将来要是出了事,我不仅难跟嫂子你交代,也对不起我那恩公啊。”
周夫人接着又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杂事,这……”话不加,周夫人为成亲前,也是大家闺秀,学的是琴棋书画,哪里懂得看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