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傻乎乎还莫名一直在走霉运的女主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还真有些不放心。
房间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分拣到一半的贡品还乱七八糟地堆在托盘上,穆瑾临走之前交给段榕榕的清单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穆瑾将它捡起来,目光在上面扫视一番,定在其中被刻意扣除的一个洞上。
前朝名家所做,至今只留存下来一套的“吴藏龛款”田黄竹节印章的条目上,“吴”字被人单独抠了出去,只剩下“藏龛款”三个颇具有宗/教风格的文字,看起来令有种诡异之感。
吴。
穆瑾攥着清单的手倏然收紧,眼里射出剑一样尖锐焦灼的光。
第29章 吴嫔。
穆瑾来不及留下过多的交代就前去面圣, 段榕榕独自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拿起清单,懒洋洋地对着一样样古董。
穆总管不在, 干活都没有积极性了。
想到穆瑾, 那张艳丽绝色的容颜又浮现在脑海中,段榕榕两眼泛着小桃心,挂着傻呵呵的笑容继续手里动作, 差点把一个价值连城的玉镯给砸地上去。
段榕榕被吓了一跳, 连忙收敛起思绪, 老老实实地对着清单分拣起了贡品。
穆总管老是说她成不了大事,她一定要好好干活,让她刮目相看!
段榕榕干劲十足, 不一会儿就将手头的几样东西划分得明明白白,正要伸手向下一个托盘, 门口走进来一个挽着双髻,脸带笑容的宫女。
段榕榕抬头看了看, 觉得她通身颇有气度,也许是跟着哪位尊贵主子的掌事宫女,应该和自己没有关系。
于是她又低下头去看清单。
看着看着,突然感到头上乌云罩顶,一道阴影站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段榕榕迟钝地抬头一看,方才走进来的那名大宫女正满脸微笑地看着她。
“……有事吗?”段榕榕还没反应过来。
“你就是段榕榕吧?”宫女的微笑很标准, 标准得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如同刀子刻上去的一般,“我是长生轩的掌事宫女,巧竹。”
她说完特意顿了顿, 似乎是在等段榕榕主动和她行礼。
可是段榕榕迷茫地眨眨眼,迟钝地:“……哦。”
巧竹完美无瑕的微笑凝滞了一下,“姑娘是没听过长生轩?”
她没想到段榕榕比她还要惊讶,“我应该知道吗?”
“……”巧竹只觉得面对的是一个傻子,想到自家娘娘的命令,笑意淡了淡,“想必你知道吴嫔娘娘吧,我家娘娘叫你走一趟。”
巧竹也好,长生轩也好,段榕榕都不认识,但是吴嫔这个名字,可是承担了她好几夜梦魇的内容,她想不记得都不行。
段榕榕脸上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小松鼠面对天敌般的警惕,“她找我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巧竹见她害怕,脸上的笑容又扬了起来,“只是主子有请,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姑娘跟我走吧。”
段榕榕条件反射的拒绝被她堵了回去,脑子有点发懵,穆瑾临走之前的警告在心头浮现,她还是坚定地摇摇头,“不去。穆总管交代了,让我在这里等她,哪儿都不能去。”
巧竹简直想撬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穆总管毕竟只是个总管,她的命令和娘娘一比孰轻孰重,想必姑娘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段榕榕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死心眼子,就是不答应她一起去,把巧竹气得七窍生烟,直后悔怎么没带几个太身强体壮的太监来,直接把这丫头绑回去算了。
此刻的她,和穆瑾时常产生的心情微妙地合在了一起。
“姑娘这是打算违抗吴嫔娘娘的命令吗?”巧竹将“吴嫔”两个字咬牙加重,“违抗主子的命令,哪怕是你的穆总管,恐怕也救不了你。”
她满以为说出这个傻姑娘引以为傲的靠山救不了她,会让她乖乖放弃抵抗跟着她走,谁知道这人不但没有露出畏惧的神态,反而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整张脸“刷”地一下红了。
“谁……谁说她是我的。”段榕榕刚才还刚天刚地的愣气没有了,整个人嗫喏着摆出一副小女儿姿态,“还没成呢。”
巧竹:……?
她不打算再在这里跟这个傻姑娘耗下去了,娘娘交代给她的任务已经被段榕榕的状况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她决定直接让对方知道她们拥有的底牌。
巧竹的笑容不变,声音冷下一度,“想必姑娘还不知道吧?我们娘娘已经查明百花节当日你都和谁有过接触了,如果你拒绝娘娘的邀请,那么我们就只好越过你直接请穆……”
“我去!”段榕榕脱口而出。
巧竹笑道:“这下肯去了?”
“我去,不是,我是说我去……唉。”段榕榕急出一脑门的冷汗,这古代人听不懂她的吐槽,反而把“我去”当成同意了。
但是转念一想,穆瑾当初在舞台上埋炸、药,本来就是为了她,如今都查到她头上了,必须要站出来保护她!
于是段榕榕顶着巧竹奇怪的目光,壮士断腕般站起身来:“我……去。”
就这样,等穆瑾应付完男主回来的时候,只能面对一屋子空荡荡的金银财宝。
充满了冰冷的铜臭气。
穆瑾心里的焦灼和愤怒却一点儿也没被这些贡品抚平。
这个女主到底在想什么,走的时候不是刻意叮嘱她不要跟着人走吗?这别人一勾搭就跟着走的毛病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然而现在没有时间追究女主的蠢到底是先天还是后养,穆瑾再生气,还是只能立刻动身,往长生轩而去。
在去长生轩之前,她先拐去了另一个地方。
此时的段榕榕,正跪在长生轩的殿前,刻意被人泼了喷水冻成冰的地面上,一双璀璨生辉的大眼睛却毫不服输地瞪着门口的吴嫔。
巧竹站在吴嫔身边,悄声附耳道:“娘娘,这丫头嘴硬得很,无论问什么都不肯说,看来得用刑。”
吴嫔正被气得喘气,闻言目光一动,“会不会被人告诉皇上?”
巧竹笑道:“不会呢,娘娘就交给我好了。”
吴嫔放下心来,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在巧竹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段榕榕面前,一脚踩在她扶在地上,冻得通红的手指上,“我再问你一次,百花节的炸/药,是不是你伙同穆锦文放的?”
段榕榕闷哼一声,仍然一语不发地瞪着她。
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刚进宫的愣头青了,清楚地知道了多说多错的规则,在穆瑾赶来救她之前,她一个字都不能说。
见她如此嘴硬,吴嫔眼里划过一丝恨意,漫不经心地挥了下手,“上刑。”
什么?!
段榕榕眼里终于露出一丝惊恐。
眼见着那一个个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的刑具被搬进小院,段榕榕不可思议地瞪向吴嫔,“在后宫滥用私刑,这不是违反宫规的吗?”
吴嫔一脚踹到了她的肩上,“你是什么东西,配和本宫讲宫规?告诉你,哪怕本宫把你摁死在这里,穆锦文他也只能轻轻把你的名字从花名册上勾掉,奈何不了本宫!”
“吴嫔娘娘真是好大的口气,不知道这番话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他会不会为娘娘鼓掌呢。”
除了段榕榕之外,任何人都没想到的声音真的从门外传来,低柔婉转分外动听,却如同一条毒蛇的信子,冰冷黏腻地刮过皮肤。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门的方向,那里的大门被人轰然破开,穆瑾身形纤瘦却气势惊人,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妩媚漂亮的桃花眼微眯起来,带着让人畏惧的阴冷。
如同一只在黑夜里捕猎的狐狸。
“穆总管!”段榕榕一下子找到了支柱,惊喜地叫了一声就软了下去。
穆瑾隐晦地瞥了她一眼,见她身上带着污泥,手和脸都有些红肿,知道她想必是被人动了手,但好在还没受到更大的伤害。
而在这短短的几秒间,她又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吴嫔,这个女人脸上敷着粉,倒是看不出留下什么明显的疤痕,冬日衣物厚实,身形更是无法显现。
只是更加消瘦了些,脸上比起当日的飞扬跋扈,更多了几分阴狠。
穆瑾一瞬间觉得,这人比起她来说,更像是这书里的反派boss。
“穆锦文。”吴嫔看到她,眼神瞬间毒辣起来,“你有几个胆子,敢带人私闯长生轩?本宫是以长生轩主位的身份命令你,赶紧带人给我滚!”
“奴才哪敢私闯内庭,这不年关将至,皇上分给各宫的赏赐陆续下来了,奴才特意为娘娘送来呢。”穆瑾将一个托盘随手塞进一旁怔愣的小太监手里,扫视了一圈周围摆出的刑具,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刚才娘娘不是还在念叨奴才吗,怎么这会儿又把奴才往外赶了?”
穆瑾表面上威风八面,实际却在心里拼命揉搓系统:谢谢大佬充当顺风耳,在进来之前就听到了吴嫔在说什么。
她这里有个bug存在,吴嫔却是心下一惊。
人不在场却能东西一切情况,穆锦文此人,当真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