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心里只有她的茜儿,而她的父亲,如今虽是对她百般维护,可他心中所想也不过是自己能在世子面前帮他挣一个好前程而已。
施氏很识眼色,这会儿起了身,也不再言语了。
钟瑜冷冷的看着她,朝着钟将军道:“父亲,母亲既已与我母女情淡,甚至恨我恨到要动手打我的地步,我是否可以搬出偏院,往后母亲和茜妹妹不必再看我这个碍眼人,而我也不必再受她二人为难。”
钟将军其实也有此意,施氏过往是如何对钟瑜的其实他心中一清二楚,不过是不欲理会罢了。可如今世子瞧中了他这个女儿,在他将她完好的交出支之前,这莫大的福气可不能因为施氏一时冲动折损了。
“也好,一会我让管家安排着,给你在主院和偏院外挑一间好的房间,以后你的饮食也单独分开,若无必要,其他人不准自行随意入内。”
这自然可以帮她少了许多麻烦,钟瑜感激的道:“多谢父亲。”
处理完这些,钟将军似乎头疼的厉害,叹了口气,道:“都回吧,你们一个两个的,是要把我气死才算完。”
少顷,管家回来带着钟瑜去了新房间,钟瑜和月圆带着几个下人将东西搬了过去,待人都走了,月圆才长呼一口气,道:“看样子事情还算顺利,还好小姐谨慎,一早察觉出茜小姐似有古怪。”
钟瑜嗯了一声,想想之前的情形她也是一身冷汗。
其实今日之事,乃是一场局中局。
早在钟紫松中毒之时,钟紫茜的那番话便让她隐隐有了警惕。
她说觉得钟瑜是在报复,是在一个一个的除掉曾经为难过她的人,还问她搬倒了王夫人和钟紫蕾,下一个是谁,并连番警告她。
钟瑜接连许久一直隐隐有些不安,钟紫茜觉得自己下一步便要害她了,依着她的性情,会不会抢先一步先加害自己呢?
毕竟钟瑜的手中还握着她险些丢了清白的那件事,她对自己并不信任,会不会觉得自己要拿着这件事来害她了?
这般想着,钟瑜便悄悄让月圆去拿些银钱与钟紫茜的婢女套些近乎,暗中盯着那边。后来吴州传了流言进京,钟紫茜果然按捺不住了。
她先是派人去了徐城打探,随后又自己亲自乔装打扮往徐城去了,只是这一路月圆一直尾随其后,还看到了她找婢女玲儿说话。
于是钟瑜便寻了机会,亲自跑了一趟徐城,找到了婢女玲儿。这个婢女胆子小,说服她并没用多少力气,钟瑜不过拿说谎的后果吓了她几句,她便慌张的什么都说了。
起初钟瑜让她按自己的意思来,她许是怕了,坚决不肯,钟瑜一再和她强调,并不需要说谎,只要说出实情即可,并答应了事成之后,定有谢礼,那婢女胆子小,如今听闻无需扯谎只要说实话便可,终是放下心答应了。
现下想来,若不是她早做提防,钟紫茜此计若成,只怕不用他人,世子便是第一个不容她活在世上成为他污点的人。
“去备水,我要洗个澡。”
月圆去外间吩咐了下人,回来给屋里的碳盆又添了少许碳,看着钟瑜还坐在床边发呆,道:“小姐,这茜小姐……会如何啊?”
钟瑜目光有些呆滞,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事若肖家那边捂的严实,她应只是因着之前的流言而名节有损,倒也没什么别的。但若是……肖家那边有人漏了消息出去,只怕她再不能嫁人为正室了吧。”
月圆点头,是啊,谁会愿意娶一个勾三搭四的随便女子为妻呢?
“那……她会不会为难我们啊?”
“这倒是无所谓,只要世子还惦着我一天,父亲便忌惮一分,不会让钟紫茜害了我的。至于世子若是对我没了兴趣,那我便马上嫁与宋元京,离了这钟府,到时别说钟紫茜,这钟家上下我都不必再忌惮了。”
下人这会儿已然烧好了水,几人抬了进来,钟瑜由月圆伺候着洗了个澡,多日以来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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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以后天气开始渐渐回了暖,皇帝最珍爱的妹妹宝鸢公主的婚期便定在了二月十五的这一天。
钟瑜和谢琰一直有书信往来,谢琰对这桩强加给他的婚事很是不喜,对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不仅没有半分期待,甚至还有些许的抵触。
钟瑜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既然成婚已然成了定局,她当然希望谢琰能和宝鸢公主和睦,他们二人都是极好的人,应该和和美美的才是。可另一方面,她又怕二人真的夫妻恩爱了,到了离别的那一日,谢琰会伤心难过。
谢琰是长情之人,这一点无论是前世的他,还是今生她所见到的谢家人,都可见一二。若是这段短暂的婚姻会带给他一生的痛苦,那还不如没有。
这么一想,本来写了一长篇赞美公主,希望哥哥不要对她有成见的信,便又给她撕了丢弃了。
算了,便随缘分吧,哥哥会不会喜欢她,大抵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到了十五那一天,谢县令和夫人也来了京中出席。钟瑜随着钟将军也到场祝贺,看到了久别的父母,她险些要落下泪来。
谢夫人的眼圈也湿了,夫妇二人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因着要去迎接其他宾客,才依依不舍的分了开来。
吉时到,听着外间嘈杂的声音,应是公主銮驾已然到了。
宝鸢公主本就生的美,这一日更是艳冠群芳,她下了轿辇,便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握着她的。
那只手白皙如玉,她眸光微动,透过凤冠垂下的珠帘望过去,瞬间便呆住了。
这大抵就是她梦中仙人的模样吧,这般儒雅,这般清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宝鸢公主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跳仿佛也停了,周围聒噪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全世界只剩下这个牵着她的手,带她前行的谪仙般的男子。
第78章 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直到耳边响起喜婆的声音, 她才缓缓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然走到了大堂内, 该是拜天地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 一时有些不真实感,这个温柔的男子,以后便是她的夫君了。
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这般想着, 她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心中不禁有些窃喜。
她抱着为皇兄牺牲的心情嫁了,却没想到皇兄让她嫁的人,会是这样一个好看又温暖的人, 就好像她曾在梦里见过的仙人,令她心动, 羞怯,向往。
谢琰神情淡淡的, 全然没发现身边女子心思的转变,他牵着她入内,两人顺着喜婆的声音拜了天地,公主被送进了内室,谢琰则是留下来招呼宾客。
谢琰被同僚们或揽或拉的灌了好些酒,待终于脱了身向钟瑜走来之时,向来润白的面颊上已然带了红晕, 眼神也有些迷离了。
钟瑜笑盈盈的望着他, 伸手举了酒杯一饮而尽,道:“哥哥,无论怎样, 你一定要幸福。”
谢琰的双目中含着千山万水,静静的凝望了她好一会儿,才取了杯子饮了,温柔的朝她笑着,道:“我会的,瑜儿,你也要幸福。”
钟瑜使劲点了头:“嗯,我们都要幸福。”
谢琰伸出手来,正要如往常一样抚上妹妹的头,忽听一声道:“探花郎,恭喜。哦,不,该是称驸马爷了。”
谢琰侧头望去,来人正是世子付久珩。
他抬手一揖,温和道:“世子玩笑了,依世子之尊,直呼琰姓名便可。”
两人客套了几句,便有人注意到了新郎官的所在,带着醉意行过来向谢琰敬酒。
付久珩于是趁着这一时的无人察觉,站在钟瑜身边,低声道:“一会儿到隔壁的小憩室去找我。”
钟瑜一脸不乐意,嘟囔着道:“我不想去。”
付久珩打量了她一眼,这姑娘自和他熟了,胆色真是越来越大了,已然不是初时那个见了他畏畏缩缩的模样了。
不过他不仅未恼火,反而带上了抹笑意,回道:“是一会你自己去,还是现下我直接拉你一起去,你自己选。”
钟瑜抿了嘴角,不甘愿的道:“……我自己去吧。”
付久珩于是挂上满意的笑容,迈步先行离开了。
谢琰这时已经被拉到别的桌了,钟瑜眼见着没什么机会再与他攀谈,便和钟将军道自己先出去透会儿气。
钟瑜和世子方才的小声交谈虽是别人没能看出,可一直关注着二人的钟将军却是一下便发现了的,这会儿听女儿要出去,一想便知是去和世子约见的,当下满面笑意道:“去吧去吧,晚些回来也无妨,这边有父亲在呢。”
钟瑜抬步出了门,无澜正站在那等她。
说是隔壁,其实还是要走一个小长廊的,钟瑜由无澜带着,从长廊转过去,便到了那屋子前。
轻敲了下,钟瑜抬手覆在门上,微一使力推了开来。
那比女子还要俊俏的公子倚在覆着白虎皮的小榻上,一手支着额,似是有些不胜酒力,正合着眼小憩。
付久珩生的人高马大的,这小榻装了他,便显的有些小了。
他一身紫棠色的衣衫在白虎皮的称托下十分艳丽,玉带束腰,袖口和衣襟上绣了莲花形状的纹理,看着尊贵奢华,气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