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久珩不发一语,俊美的容颜上看不出表情。
无澜摸不清他的意思,但凭着多年跟随在侧的熟识,感觉的出世子是想见她的。
大约世子也是顾及这钟家小姐,若是此时下车相见,明日便满京皆知了,毕竟世子去主动找女子说话这样的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何况方才在宫里,太后还有意无意的提及雪凝公主与世子的婚事,世子态度模糊,虽未反对可也未曾应允,若是令太后知道了金枝玉叶的公主他不允婚,却主动下车见一个小官庶女,可是有一番麻烦了。
肖家兄妹这会儿已回来上了马车。
两人同付久珩打了招呼,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肖宛旭朝车夫道:“起程回府吧。”
无澜听罢又看向了付久珩,可他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但无澜总觉着,世子还是想下去见见她的。
钟瑜送走了肖宛荷,心里有些不安,这里离皇宫太近了,刚刚肖家小姐便误会了自己,若是一会儿再遇上些什么别的大人物,也说不清道不明的。
眼看着已经有几个人陆陆续续从翰林院里出来了,怎么宋元京还不露面?
正想着,远处顺着官路行了没多大一会儿的那辆豪华的马车忽的停下了。
钟瑜隐隐有不详的预感,难不成肖宛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是来抢世子的,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于是便赶紧转身快步离开,正要去了正路上寻月圆,却便险些撞上了一身玄衫的无澜。
“钟小姐。”
这般严肃冰冷的声音,钟瑜不用抬头也知晓是谁,不由一阵的懵,怎么无澜会在这里?
又想到刚刚停下的马车,若是车里的肖宛荷见着自己与世子的贴身侍卫说话,定是要多想的,急忙的道:“且离开此处说话可好?”
无澜正想说世子有请,于是便道:“也好,世子在不远处,且随我过去。”
钟瑜下意识有些不情愿:“啊?还要见世子?”
一般女子若是得见世子不知要欢欣鼓舞成什么样,可眼前这女子这副表情,仿若他家世子是洪水猛兽一般,当真不识抬举。
钟瑜感觉无澜本就清冷的脸上寒气渐起,眼看着都快要掉冰碴子了,也发现自己一时失态流露了些情绪,忙又补救道:“得见世子自是我的荣光,只是此处临近皇宫与翰林院,若是让人瞧见,世子竟与我这般无才无能的小人物说话,怕是污了世子之名。”
“既是如此,便随我来吧,这翰林院侧门的看守世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命人撤了,侧门一进去便是一间休憩间,世子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不会有人看见的。”
钟瑜心知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与其冒着被肖宛荷瞧见的风险在这耽搁,倒不如痛快些赶紧跟过去。
跟着无澜走了没几步便到了,一路上确实如无澜所说,人都撤了,一进门便入了休憩间,也未曾被他人见着。
休憩间是一间闲置的屋子,里面摆了许多书架,上面置着一层层的书卷。
付久珩正站在内侧书架的边上,长指一挑随手勾了架上的一卷出来,取出翻了几页,却是静不下心去读上面的哪怕一行字。
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庶女,便是高官贵族也向来都是别人百般接近他,什么时候他也要去主动见一个人了呢?
马车里的时候无澜说是她。
可她为什么在这,这里是翰林院和皇宫交界处,有什么出入这里的人会是她一个官员的庶女想见的人?
她许是来见他的,他控制不住自己这样作想。
上回给了她玉佩,说是有了困难便来寻他,可细细想来寻他又谈何容易。
她一个五品将军半路认回来的庶女,如何敢拿着玉佩上太尉府的门?若想见他,也只能来他常出入的地方碰碰运气了。
她许是遇上难处了,她需要他。
这个念头一起,他再不能安然的坐在马车里了,几乎是立即的命了马车停下,又着肖家兄妹先行回府,令无澜去寻她。
“世子,钟小姐到了。”
无澜引着钟瑜进了室,便退到了外间。
付久珩将书合上放了回去,侧身望向她,目光在她的脸上身上扫视了一圈,注意到她今天的妆扮十分用心。
她本就生的美貌,妆扮后更是动人,他先前几次动过的心思,这会儿又涌了上来。
若是她愿意,便跟了他吧。
这样的女子,不贪慕富贵又美丽温顺,跟在身边是朵贴心解语花,放在后院也是株安静姝兰,若是要收一个女子进门,他想不出第二个了。
钟瑜自进了门,便感觉到世子一直盯着自己看,看得她局促不安的了世子也没说话,只得开口道:“见过世子。”
付久珩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他不说话,钟瑜只得又道:“世子找我可是有事?”
付久珩道:“无事。”
钟瑜错愕,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无事?
随后心里便炸开了锅,他是在开玩笑吗,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来见他,结果他无事?无事为什么要见面?
男主你莫不是跟了个神经病老板吧?你确定这人能当皇帝?将来给你封侯拜相?
钟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吐槽模式火力全开,将世子从头到脚都数落了一遍。
饶是她压着怒火,付久珩还是从她初始时的模样看出了些端倪。
付久珩瞧着她这憋气却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唇边带了隐隐的笑意,一把将她从门边拉进来,道:“你来翰林院是做什么?”
这个问题钟瑜刚刚已经被问过一次了,这会儿极自然的答道:“来见家兄谢琰。”
“谢探花不在翰林院就值,你不知道?”
钟瑜理直气壮:“父亲不曾与我说过,自然不知。”
付久珩好笑的看着她:“你与谢家感情好到即便认祖归宗了也要回去探望,如今谢琰与你同在京中,若说你二人全无联系我是不信的。”
钟瑜说不出话来,谢琰封官一事自是早先的书信中便提到了,她当然一早便知他不在翰林院当值。
可若不说是来见谢琰,难道实话实说来见宋元京?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呢,如何能和外人道。
付久珩见她久久不语,似是窘迫,不忍看她为难,低低的温声道:“你可是遇着了难处,想来寻我?”
第18章 咱家送个女儿过去,以后……
钟瑜一怔,随后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瞄了他一眼,见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又马上垂下了目光。
“这,其实也……没什么难处。”
许是心虚,钟瑜的声音格外的轻,听在付久珩耳中柔软缠绵,仿佛化作了猫儿从他的耳中听入了心里,轻轻的撩拨着他的心弦。
“那你为何来寻我?”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愈加低沉。
眼前的美人玉面纤腰的,一双杏眼含情,柔和恬淡的远山眉间画了朵纤细简洁的红钿,与下方微微抿着的朱唇交相辉应。
付久珩只觉得忽的一股不明的邪火,想要去破坏面前这张明媚的容颜,看她凌乱不整,听她婉转温柔的声音会不会因着窘迫而变得更加娇软。
钟瑜一直低着头有些紧张,这气氛的变化她倒是半点没感觉到。
这可误会大了啊,怎么一个个都觉得她来这是想见他,她哪有这胆量觊觎这书中最大的Boss啊,这一个不小心可是会作死自己的。
这要她如何作答,她怎么知道为什么来找他,她根本就不是来找他的啊。
但是当着这大Boss的面说压根没想找他,万一他一个面子上挂不住,为难她可怎么办。更何况到时还得再解释她为什么来翰林院,找宋元京的事又不能说,真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了。
左也不成右也不成,钟瑜心中如热锅蚂蚁,也没注意到面前之人的眼神变化,思来想去扑通一声跪下了。
付久珩没想到好好的她突然就跪下了,眼里的旖旎也随着这一跪散了去。
那美貌的小妖这会儿端正的跪着,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其实是帮嫡姐来给您送信的,自军中与您一见,我家姐姐对世子倾慕不矣,遂将心事寄托于纸笔,向世子倾诉。”
这当然是一派胡言,钟瑜也不过就是在赌,世子哪会看什么钟紫蕾的信。
这京中恋慕他的女子千千万,他许是连钟家嫡女是哪个都不记得了,十有八九只会觉得厌烦,哪里会管什么信的。
果然,付久珩微微皱眉,面色阴沉了下来。
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跪着的她,道:“所以你不是来见我的。”
钟瑜看着付久珩不快的模样,心想便是不喜这些莺莺燕燕也不至于收到封情书就发怒吧,不解的道:“不啊,信是给您的,我正是来找世子您的。”
两个人说的就不是一件事。
也不知这个女子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付久珩真想给这个总是装傻的小妖精捉起来狠狠收拾一通,缓了两口气,才没一怒离去,
这小女子真是胆大,京中谁人不知他的脾气,她竟敢来帮人送情信,若是换了一个人,早被无澜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