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移开了目光,淡淡的道:“无。”
“怎会没有,这京中各家的千金才貌双全的可比比皆是。”
谢琰不语,只是若有若无的笑了笑。
钟瑜便兴致勃勃的说起了识得的几个京中贵女,谢琰却始终也未有什么表情波动。
“便是这钟家的六个女儿,紫菲紫芬紫蔓紫茜这四个,容貌就是十分出色。”
听闻她聊起姐妹,谢琰方才闷声道:“入门之时,倒是瞧见了一个小姐,养的鸟儿飞了,很是伤心的模样,楚楚可怜的倒确实是美貌。只是若是盛气凌人苛待姐妹之人,外表再美又如何,不过是败絮其中。”
养鸟的便是王夫人那两个女儿了,不过不知道是哪一个。
“她是何模样?”
入门时那女子正坐在树下哭得满脸泪水的,呜咽之声他远远的便听见了。
彼时他也未想太多,这小小的身形令他联想起了妹妹,不由心下生怜,便行了过去递了块帕子给她。
现下回想起来,倒是还记得她的模样,便道:“穿了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头上两边有两个垂鬟,身形娇小,眼睛很大,是个清纯可人的模样。”
“那是王夫人的小女儿钟紫蔓,她心性单纯,是不曾欺凌过我的。不过王夫人不喜欢庶出子女,她的子女们也不怎么和我们来往。”
谢琰点头,似乎对钟家的人也没什么兴趣。
钟瑜偷笑着瞄了他一眼,凑上去道:“哥哥你喜欢钟紫蔓那样的吗?”
谢琰点着她的额将她推开,温声道:“哥哥的事你便别操心了。”
钟瑜双手将他的手指抓了下来,道:“如今你高中了也封了官,这立了业便只剩下成家了。父亲母亲都不在,我这个做妹妹的,在京中这几年也识得几个闺秀,自然便担起这份责任啦。”
谢琰仍是没什么劲头,道“那便等父亲母亲入京了再说吧。”
钟瑜嘻笑着道:“父亲有公职在身呢,二老一时半会也进不了京,不如你看上了哪家姑娘,我替你掌掌眼。”
谢琰夹起一块木薯糕,塞进钟瑜说个没完的嘴里,道:“你再说,我可便要走了。”
钟瑜打量着谢琰面上的神色,也知道该适可而止了,嚼了嚼口中的糕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闲聊到了下午,钟瑜亲送了谢琰离去。
在门口站着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才敛了笑容,又复了平日的谨慎模样,回身进了院子。
才行了几步,便瞧见钟紫蔓立在院边,钟瑜虽是姐姐,但比不得王夫人所出的几个嫡女地位,便唤了声蔓妹妹,随后准备离开。
才一转身,钟紫蔓却叫住了她。
“瑜姐姐。”
钟紫蔓生得小巧可爱,声音也软软甜甜的。
钟瑜回头看去,钟紫蔓面上似有一丝不快,又带了一丝紧张,水润的大眼看了看她,低着头吞吞吐吐的开口:“你刚刚送的男子……是谁啊?”
钟家的几个姐妹哪会关心她的事,这个钟紫蔓定是不知道今天她的谢家兄长会来看望她的。
谢琰来的时候被她看见了,随后他又进了自己的屋子,许是钟紫蔓看了这一幕之后瞎想了也说不定。
钟瑜解释道:“他是我原先在谢家时的哥哥,谢琰,是父亲同意了他入府探望我的。”
钟紫蔓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眨着双眼,迷惑的道:“是……那个探花郎谢琰吗?”
钟瑜不禁有些为自己的兄长骄傲,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些笑意,道:“正是。”
钟紫蔓低下头嗯了一声,脸上有了那么点羞答答的意思,没再说话。
第15章 是误服了南星,方才小产……
钟瑜觉着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这个钟紫蔓是个少女心性的,并不似钟紫茜和钟紫蕾可恶,但平日里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的,也没什么交情,怎么今日突然搭话关心起她的事来了?
再上下仔细打量了她,只见她面色带了一丝红晕,似乎有些害羞的模样,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谢琰这儒雅温和的翩翩公子看来不仅惹了公主觊觎,连钟紫蔓也一见钟情了?
钟瑜虽是刚刚拿了钟紫蔓打趣谢琰,可是她自己在钟家过的不好,钟紫蔓虽是从未亏待过她,但一想到将来自己的嫂嫂是钟家人,心里还是不舒服。
回想了下书中的剧情,好像真没交待这个小妹最后嫁到哪去了。
钟紫蔓捏着手里那方灰色素净的帕子,想了想道:“那他应是还会再来的吧?”
“这……要看父亲的意思了,不过我想应是还能再见的。”
钟紫蔓见钟瑜眼神落在了她手里的帕子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方才,和谢公子借了帕子一用,想还给他。”
钟瑜哪会看不明白,真是想还帕子,给她收着便是了,这么紧紧的攥着,哪是想还的样子。
见她还站在那不肯走,钟瑜怕她一会纠缠自己追问谢琰的事,便道:“妹妹既无事了,我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也没给她机会说话,转身往偏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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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同是新科进士的缘故,谢琰没几天便令人送了宋元京的消息给钟瑜。
洁白的信笺上字迹英挺俊秀,钟瑜看过了信,本是期待的面容渐渐凝固,最后失落的放下了信,一脸沮丧。
月圆担忧的看了过来:“小姐,怎么了?”
钟瑜叹了一声,把信给了她销毁。
“这宋元京在老家已经订亲了,是他的表妹,本来待他考完二人便要成婚的,可是来京的路上遇了山贼便走失了。”
月圆把信烧了,然后站那想了一会儿,迷惑不解的道:“嗯……可不是走失了吗,既是走失了那也不能成婚了啊。”
钟瑜抚着额头,甚是头疼:“这个宋元京本就是个死脑筋的,似他这般性情的人,便是走失了也还是认定了人家的。
何况表妹又是因随他上京才遇山贼走失,现下要他另娶旁人只怕他是死也不肯的。”
“但是……他如今都中了举了,他表妹若是还活着怎么也没寻来?我听人家说,这女子遇了贼人,多是……”
月圆没往下说,其实钟瑜心里也明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落入了山贼手里,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的。
“算了,既是如此也不能强求。只是可惜他这般正直简单之人,怕是难再寻到了。”
钟瑜在脑中把识得的些公子们仔仔细细的评审了一番,想了一圈不是这个品行不好,就是那个家世过高,最后只又叹了一声,还真没有别的合适的了。
正苦恼着,一边的月圆安慰道:“其实这宋元京也没那么好,他既心里有了表妹,便是娶了小姐您,只怕也不能一心待您的。
若是之后哪一日那表妹真的活着回来了,他定还会坚持接她入府,到时无论是谁当主母只怕都是要添一番堵的。”
这话确是没错,钟瑜放在桌上的手指点了点,忽的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顷刻间豁然开朗了。
钟瑜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的对。”
月圆正清理着飘到桌上的纸灰,随口附和道:“就是就是。”
钟瑜却又陷入了沉思,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半晌,脸上展露了一个笑容来。
“给我梳妆打扮,我要出去一趟。”
街上一主一仆两个女子曼妙的身影缓步的行着。
月圆跟在后面,左思右想的还是没明白,问道:“小姐,咱们今天打扮的这么好看,是要去哪啊?”
钟瑜一身藕荷色的衣裙,裙角绣着荷花,整个人也愈发柔和亮丽起来,面上的妆是刚刚月圆帮着细细画了快半个时辰的,眉间还用大红的胭脂画了当下最流行的扇形花钿。
她红唇轻启:“翰林院。”
月圆疑惑道:“我记得不是说琰公子没和其他进士一样进翰林院当值吗?”
街上人来人往的,许多小商小贩在路边摆了小摊,钟瑜却无心关注,目不斜视的朝前走着:“是啊,我找的也不是他,我要去找宋元京”
月圆愣愣的道:“啊?小姐你不是想开了吗?”
钟瑜笑得高深莫测:“你别管了,跟着就是。”
主仆二人行着,钟瑜满心想着自己的计划,也没留心边上走来一个带着帏帽的灰衣女子,低着头消失在了拐角。
月圆却是瞧见了,皱着眉接连回头,走了几步想想,又回头看了眼。
钟瑜这才注意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看什么呢?”
月圆看向她,嘟着嘴努力思索着:“看见个女子的背影,特别眼熟。”
说完想了一会儿,小声道:“好像是芬小姐。”
钟紫芬是钟高成将军的妾室袁氏所生,继承了袁氏的美貌,也是以此得了中书侍郎家嫡子苏严的青睐的。
不过中书侍郎夫人却瞧不上钟紫芬的出身,不肯迎娶。
主母王夫人因着恨其抢了女儿的婚事,也不为其做主,最终钟紫芬虽是进了侍郎公子的家,却只是个妾室。
袁氏如今已死,王夫人与施氏都不容她,她出嫁后便也从未回过娘家。
钟瑜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袁氏的死她虽是不知晓内中详情,可心里总是隐隐觉得和施氏是脱不了干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