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久珩满面冰霜,不去看她,咬着牙道:“他们没做好自己的事,自然该罚。至于你……到时自然也有你该受的责罚。”
钟瑜愤愤不平的道:“我有何错处?如今我下落不明,哥哥不知会有多忧心,我不该向他道平安吗?”
“你此信是为着道平安,还是些别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到青州不会很久,多几日不会让你那驸马的兄长急出病来的,到了青州,你若成了我的人,我自会令人去京中送信。”话语中“驸马”二字被重重的强调了下。
这等于将她所有逃离的可能都绝了,钟瑜气愤难掩,压抑了许久的愤恨便在这一刻绝了堤,红着眼怒视着他,恨道:“可我不想去青州,不想嫁给你,也不会喜欢你,强人所难只会令我恨你!”
付久珩眸中一凛,可那丝脆弱也不过是一闪,便消散了。
硬起心肠的他似乎刀枪不入,复又执起桌上那本书来,仿若未闻的继续读着。
钟瑜见他不打算理会自己,缩了一团在小榻一角,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潸潸而下,小声的呜咽起来。
压抑的哭声时有时无,虽是微弱,却仍是令榻边的男子微微蹙了眉。
其实他并不比她好受,她这般不愿,屡屡做出逃离之举,他的心也被撕扯着,仿若随着那一句不喜欢而散作了碎片。
可他知道,他若不这么做,她与他从此便彻底的断了,他已然尝试了太多次去放弃,事到如今,他深知这一次,他再放不开手了。与其从此失去她,与她再不复相见,他宁可她一时怨他恨他。
钟瑜哭了好一阵,最后缓缓收了声,呆滞的一动不动的,两人各怀心事,仿若彼此是陌生人一般互不理睬。
待午时过后,车队停下休整,钟瑜仅仅饮了几口清水,干粮一口也没碰。
无澜看了付久珩一眼,后者表情淡淡的,未发一言,到了时辰,一行人便再次出发了。
这般到了第三日晚间,一行人行至乡村之地,便歇在了处农户家中。
这农户自也算是村中的大户,虽是农户可院子极大,无澜递了锭金子出去,那户主让家里的妇人帮着做了餐食,便欢喜着带了家人去住了亲戚家。
可是此行一队人若全住进来,房间还是不够的。
钟瑜因着和付久珩赌气,一连三日粒米未进,此时正独自在屋里,枕着一支手侧躺在床上,饿得全身虚软无力,胃里更是难受的紧。
外间传来阵阵的米饭香,钟瑜轻轻的嗅着,心中犹豫着是否要恢复饮食。
其实起初她倒也不是想绝食,不过是又恨又怨,没有胃口吃,可后来倒觉着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毕竟这招自古便被女子们用着,肯定还是好用,才会流传至今的。
然而她着实低估了世子,别看他这几日待她极为疼惜,磕一下碰一下都要心疼上一会儿,可在正事上极是有原则,眼见着她饿得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却依旧是半步也不退让。
钟瑜这边饿得头晕眼花的,忽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极慢的掀了眼皮看了一眼,付久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手中的盘子上是一个青花纹的碗,碗中飘散着淡淡的肉香,那味道嵌在米饭香中,本是极浅,只是钟瑜饿的久了,这会儿鼻子灵的很,只一下便闻到了里面的牛肉香。
不得不说,当人饿到了极致,身上每一个细胞都似乎在叫嚣着对美食的渴望,钟瑜此时也是,她胃里的饥饿感在这阵阵的香气中愈发明显,可瞧着那端着碗的人,她又拉不下脸面来服软。
付久珩将那撒了牛肉碎和青菜碎的米粥放置在床边的小桌上,自己坐至了床边。
床上的美人似乎还埋怨着他,这时白了他一眼,便慵懒的翻着身,背对着不去看他了。
第91章 你我尚未成婚……
付久珩也不急, 他执起了那青花纹的碗在手中,任那阵香气飘散在床榻间,瞧着她道:“我觉着你应是知道, 我是不会因着你的绝食而妥协的。”
钟瑜因着虚弱, 话语说的极为缓慢:“可若是我死了,你便什么都得不到了。”
“话确实是没错,只不过你不会死。”
“世子觉着我没有这胆量?”
付久珩瞧着她憔悴的面容, 怜惜的伸手欲抚上她, 钟瑜却是向旁一避, 令那手指落了空。
“无关胆量,只是如今还没到那个份上。
钟家的日子曾经那般艰辛,可你也活的好好的, 如今跟了我,只怕比当初强过百倍千倍, 当初都没想过死,如今又怎会呢?
何况你心中还有在意的人, 你的兄长,谢家的父母,这些都是你的牵挂,你怎会因着点小事便寻死觅活呢?”
钟瑜回头仰视着他,道:“这便是世子有所不知了,世间因着被迫嫁人而自尽的女子比比皆是。”
付久珩嗯了一声,浅笑着看她:“确是如此, 不过你也不是她们。
我琢磨着你这随遇而安的性子, 倒是惯会在逆境里寻得生机,怎会遇了小小的不顺便要自绝。
况且那些女子不是不愿嫁人,只是心有所属, 又怎能嫁与他人。至于你嘛,那个姓宋的进士我瞧你也没多上心。”
说着,他狡黠一笑,低了身离的她近了些,悄语道:“我反倒觉得,你喜欢我更多一些。”
钟瑜内里的心思被他猜到个七八分,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付久珩便知她这已然算是松口了,于是亲自扶着她靠着坐起来,复又执起粥碗,递至了她的唇畔。
这一回,她张了口,将那一小勺含了进去。
那因着虚弱而呈了淡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因着咀嚼的动作微微的动着,付久珩直看得心火直起,复又执了一勺递了过去。
钟瑜伸手接过了勺子,放回了粥里,又将那粥碗接了过来,或许是太饿了,她也顾不上有个人在这盯着她瞧,便将内里的粥一口接一口的食了进去。
“慢点,你许久未进食,小心食的过快,待会腹内难受。”
钟瑜慢条斯理的吃了半碗进去,觉得饱了,将碗放回床边小桌,又漱了口,用帕子拭了唇,这会儿胃里被粥捂得暖洋洋的,四肢也缓缓有了些力气。
“多谢世子。”
付久珩取过碗,端着行了出去。
钟瑜靠着坐了会儿,便觉得睡意来袭,正想解了衣裳睡了,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她刚脱了外衫,一急之下扯过被子把自己包着,才往门边瞧去。
付久珩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便有随行的人送了热水进来,他仿佛没看着钟瑜,就着热水洗漱了,就脱起外衫来。
钟瑜一慌,结巴的道:“世子,你、你要做什么啊……”
付久珩神色自如,将外衫脱了,便朝床榻走来,钟瑜于是紧抓着被角,迅速的缩在一角,防备的看着他。
付久珩觉得有些好笑,看她那紧紧抓着的模样,好似他真的做什么,那被子能拦的住他一样。
他往床边一坐,笑眼看着她道:“这农户家里房间不够,侍卫们都是四五人挤了一屋的,你总不好自己独自霸占一整间房吧。”
“可、可同行也没有女子能和我同住啊……”
付久珩一言不发的看着她,钟瑜便一点点的明白了过来,瞬时脸一红,道:“这怎么能行,你我尚未成婚……”
“一共就这么几间房,难不成你要我去和侍卫们挤在一处?还是说你要和他们挤在一处?”
一路过来侍卫们已然将她视为了世子的妻妾,如今若让世子和下人同住,自己独占一房,倒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钟瑜抠着被角,脸上还红扑扑的,犹豫着不答话。
“宜州时献身的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如今不过事急从权,倒是脸皮薄的很。”
这怎么能一样,当初在宜州她一心想着离京回乡,永不嫁人,若跟了他一回能得他放手,倒也无妨。
可现下里他纠缠不放,若她与他再生出些别的,要离开他更是难上加难了。
付久珩并没等她的同意,抬手去掀被子,钟瑜一个激灵便从床上滚了下去,仅着着内衫,立在屋里道:“那我睡地上吧。”
付久珩瞥了她一眼,掀被躺了进去。
“随你。”
钟瑜去边上的柜子里寻了圈,果然见着还有几床被子,在地上垫了一床,便躺了上去,身上又盖了一床。
乡下的夜里凉,地上尤其寒气重。被窝里冰冷一片,钟瑜受不住,半夜起来又取了一床被子盖上,仍是冷得缩成了一团,似乎到了午夜才勉强有了些睡意。
迷迷糊糊似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本就睡的不踏实的她虽未睁眼,却也瞬时便清醒了。
他将她抱上了床榻,塞进温暖的被窝里,随后躺在了她身后,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那温热的身躯贴在她背后,仿若是一个暖炉,将夜里的寒凉尽数驱散了。
钟瑜微微动了一下,那圈在腰间的手臂却紧了下,耳边一阵温暖的气息拂过,那人低沉着声音道:“睡吧。”
第二日。
钟瑜朦胧间觉着周身都暖烘烘的,不由想翻个身继续睡,谁知刚才一动,便又被一股力量带着,回到了那个暖暖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