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微姐儿?”
薛碧微笑着附和,“确实如此,燕姐儿若是有意,咱们现在且去看一看?”
“走罢。”罗思燕与许芊芊那伙人本就不熟悉,在水榭坐了小半个时辰早已难耐的如坐针毡,好容易等到薛碧微她们回来,更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散散闷气了。
许芊芊眼睁睁的看着薛碧微毫发无损的出现,她直觉不可置信,想唤方才办事儿侍女过来询问究竟,可薛妙云又在她身旁杵着,她气道:“烦死了!滚一边儿等着!”
她的态度眨眼就变了两变,薛妙云一头雾水之余,又委屈不已。她怯怯的回原位坐下,让许慎看了都忍不住责备许芊芊道:“芊芊,云表妹又未招惹你,你怎的如此态度?”
那边许芊芊满脸戾气的等侍女返回问话,根本不耐烦搭理许慎。
许慎见状,还要再开口,只听远处的侍女、仆从焦急的四处奔走,且高喊着:“走水了!幼芳院走水了!”
幼芳院紧邻许芊芊所居住的木青院,她听得此事,立时脸色大变,对许慎吼道:“快去救火!”
在座诸人这才如梦初醒似的,着急忙慌的跟着那些提水的仆从身后一溜儿的跑。
赵西瑶蹙着眉,低声问薛碧微,“微姐儿,幼芳院?方才不好好儿的?”
先时她从茅厕出来,却不见薛碧微的踪迹。因着知晓她的为人,是以赵西瑶兀自猜测她是否遭了不测,否则不会不告而别。
心下虽是焦急,却也不好声张,她沿路顺着过来的方向找了一圈未果,当机立断又去到几处客院。
恰好在幼芳院外与薛碧微相遇。
薛碧微摇头,“许是意外。”
“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将她的院子烧的精光才是。”赵西瑶啐了一口,“蛇蝎心肠的坏胚子。”
“咱们去瞧瞧罢?”
赵西瑶自然没有二话。
说来也奇怪,着火点很是巧妙,正好是幼芳院内一株冠盖茂盛的树,火舌趁着风,直接窜上木青院的院墙再延伸到屋顶、房梁,即使让人发现得及时,可主屋已然损失惨重。如此一来,反倒是幼芳院安然无恙,堪堪只着了几棵枯树。
原本好好儿一场宾主尽欢的宴会,却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搅了兴致。
不仅许家阖府上下全力救火,赴宴的宾客也被迫加入其中,待京兆尹带官兵赶到时,才缓解了人员危机。
未免伤着贵人,许夫人带人妥善将众人安置了,再逐一清点可否有不在场或是失踪之人。
赵西瑶眼力好,识得的人又多,她支着脑袋,目光逡巡一周,对薛碧微道:“确实少了人。”
她这话音还未落地,那边礼部侍郎的夫人就急道:“可有见过我家明儿?”
这“明儿”是许慎的好友,也是那日薛碧微在雁回楼见过的油滑世家子。三品大员的郎君若是在许家出了意外,朝廷或许不会追究责任,可两方私下却极易结怨。
许夫人闻言立时派人各处寻找。
许慎也起身拱手道:“五郎先前还与我们在一处,只后来他借口方便,至此再不见他的面。”
正说着呢,开封府的衙差一阵风儿似的跑过来,对许夫人行礼道:“夫人,明公子在幼芳院。”接下来的话或是有些难以启齿,他脸色难看的斟酌半晌,“正与镇国公长公子在一处歇息。”
这话其中的含义很是耐人寻味。
侍郎夫人顾及不到其他,只知幼芳院还燃着火呢,她忧子心切,连声问:“人呢?醒着吗?可有受伤?”
“额…”衙差支吾着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侍郎夫人正要开口呵斥他办事不力,却见幼芳院那处,七八个衙差共同抬着一架床榻出来,而里面正在上演着难以入目的男男活/春/宫!
第36章 . 三十六只团子 惨然
场面顿时一片哗然。
在场的贵妇、贵女们纷纷惊呼着捂眼躲避, 嘴里直嚷嚷着“害眼!”
“有辱斯文!”
“非礼勿视!”
“丧德啊!”
有机灵的仆从赶紧从屋子里抱出因为那两人动作幅度大而激烈使得掉落在地的床帐,将他们光溜溜的身子遮住。
许夫人则是以手挡面,生怕见到甚糟污的画面, 她疾声唤人,“快抬两桶水过去泼醒他们!”虽说不是自家子侄, 可到底害了许府的名声, 遑论甚手段, 眼下将两人弄清醒了才是要事。
侍郎夫人却是理智全失,因颜面尽失的羞臊让她涨红了脸,已然不顾高门大妇的体面呵斥那领头抬出床榻的衙差, “蠢货!你不要命了!故意与我侍郎府为难, 害我儿声誉?!”
寒冷刺骨的湖水接二连三泼向苏隽二人, 那让人脸红心跳, 声声入耳的喘息终是停歇, 只他们药效未过,视线朦胧,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棉絮,结结绕绕,全无思考的能力, 不多时竟又纠缠到一处。
衙差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苦着脸解释,“夫人,小人已经尽力了!我们三四个兄弟上前都未能将公子们分开!若是动用武力,恐会伤了公子的根本。”
他而今还不过是个未娶亲的毛头小子, 乍然目睹两名男子颠鸾倒凤,内心的震撼仿佛如同滔天巨浪向他拍来,谁人能理解他内心的悲戚?
“再则, 此时又转了风向,幼芳院的屋子也开始燃烧,不及时将公子们救出怕是会使他们有性命之忧!”
衙差言辞恳切,许夫人在旁听着认为很是在理,她劝侍郎夫人道:“事急从权,你呀,就多担待些。”而后又折身吩咐人去请大夫。
也不知这两人用的是甚虎狼之药,竟是连性命都不顾了。
画面如此不堪,最是讲究礼节的世家贵族们早已离开了七七八八,只今日之事与涉世之人定然沦为各家之间的笑柄,日后再难抬起头来。
薛碧微与赵西瑶也跑得远远儿的,待看不见那有碍观瞻的场景,两人才停下来。
赵西瑶满脸不可思议,“从未听说过苏大公子好男风啊!怪道说他不与你大姐姐提亲!莫不是此前他与大姐姐亲近不过是障眼之法?”
薛碧微了解内情,知晓苏隽此次应当是被人算计了,可到底是谁会在她走后将苏隽扔了进去呢?
“苏大公子…”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对大姐姐可能是真心的,今日或许是意外。”
赵西瑶对民间五花八门的话本涉猎颇多,见识也比一般闺阁女子广,她啧啧道:“我看不尽然。”
“指不定苏大公子与那张明互生情意,碍于世俗又不能公然出双入对,因而他俩便利用许芊芊对你的暗算,从而达到私会目的。”
“你是不知,有的人表面再正经不过,私下里还不知如何放浪呢!”她说的头头是道的,都未注意到薛映秋从旁经过,“微姐儿,你大姐姐为人可圈可点,劝她回头是岸方才是正道。”
末了,赵西瑶见薛碧微一脸尬色,还懵懂道:“怎的了?傻愣愣的做甚?”
“我大姐姐应是听到你的话了。”
“啊?”
薛碧微道:“不过也无妨,大姐姐不会与你计较的。自己心悦之人遇到这般丢脸的蠢事,她定然很难过。”
“哎,”赵西瑶叹道,“若苏大公子确实被人陷害,此事一出,日后在京城恐难以行走。”
那张明本就是个混子,与男子媾和不过是在他以往的“丰功伟绩”上再添一笔,旁人反倒容易包容。而苏隽则不同,他是今科春闱能高中状元的大热人选之一,赌坊中为他押注之人不在少数。临近科举,他出了这么一桩丑闻,于他的声明损害程度不可估量。
至少,便是有幸金蟾折桂,他也很难留任京中。
苏隽离开京城也就意味着与薛映秋见面之日屈指可数,彼此间再是深厚的感情也会因距离而日渐淡化,那么能因此获利的人,首当其冲便是苏炀!
薛碧微突然发现自己还可能猜到了纵火事件的始作俑者,她蓦然打了个寒战,男主现在仅是处于偷偷摸摸暗恋薛映秋的阶段便如此不择手段,那若是将他得罪了,那还了得?
冲天的大火,在倾尽许府人力物力下,足足烧了两个时辰才停歇,直接导致木青院与幼芳院尽毁,只余下断壁残垣,一堆灰烬。
赵宸午时过后到了养心殿处理政务,候在一旁的苏禄钦则与他讲发生在许府的闹剧。
“薛六无事罢?”他问。
苏禄钦道:“荀五及时将六姑娘带离,因而六姑娘全须全尾,未受半点委屈。”
“那便好。”赵宸翻阅完有关章家通敌案件的卷宗,思量片刻道,“命三司重审此案,择昭王为主审官。”
苏禄钦闻言迟疑道:“昭王殿下整日忙于国事…”
“章氏一案牵涉甚广,与其全无关系者,朝堂内外不过昭王一人而已。”赵宸道,“若是昭王叔分/身乏术,待朕离开后,令太傅还朝辅政。”
话音未落,他起身从书案后走出,并且道:“备车,朕要去平远侯府。”
“苏禄钦正要应下,忽而想到一事道:“陛下,苏小将军递了牌子进宫,请求面圣。”
“他一回京就烧了参政知事的府邸,在边塞几年,本事未见长,胆子却愈发大了。”赵宸冷哼道,“先是瑾王府失火,如今又是许府,经他此番画蛇添足,倒教将幕后策划之人的嫌疑指向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