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很轻,粗粝修长的手指掠过娇嫩掌心,撩起一簇热意,苏慕宜忙不迭缩回手,仿佛被炙到到似的。
草舍相去甚远,沿着山林走过去,又耗费了小半个时辰。
霍珣找来树枝,将齐膝深的荒芜草丛打了一遍,确认没有蛇蚁毒虫藏身其中,才对苏慕宜道:“下来,把马栓到那株榆树下。”
苏慕宜依言照做,荒无人烟的深山密林中,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孤进去探查情况,你在这里等着。”霍珣道,“此处不安全,莫要离开。”
苏慕宜轻轻点头,目送他走进那间破败的草舍,过了小会儿,霍珣对她说:“可以进来了。”
霍珣摸出火折子,难得好心提醒她一回:“当心脚下。”
苏慕宜迈过门槛,走进内室,两扇木门大开,皎皎月华洒入,照着并不宽敞的屋舍。
床榻和桌椅俱全,虽然积着一层薄灰,但勉强还算干净,应是山中猎户或者采药人弃用的居所。
比起深山密林,这处草舍至少是处不错的容身之所。
山雾缭绕,春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气温又降下几分。
霍珣合上房门,对她道:“你去榻上歇息。”
“那陛下呢?”
“孤在这里守夜。”霍珣紧了紧手中横刀。
若真有野兽偷袭,她无法帮上什么忙,想了片刻,苏慕宜解下披风还给他,“山中风大,陛下比妾更需要此物。”
霍珣嗤笑一声,“孤不要。”
大抵还是因为介意山顶那番不愉快的谈话,苏慕宜拿他没辙,轻点脚尖,为他系好披风,“陛下为妾提供庇佑,只有陛下平安无虞,妾才能平安。
语气温软,如一支羽毛轻轻拂过,霍珣心中那点儿不快霎时消弭,他别过脸,不再看那昳丽容颜,“去睡觉,至多后半夜,褚叡就会寻过来。”
苏慕宜去了那张小榻歇息,将身子蜷成一团,以此取暖。
为了避免引来野兽,屋内不能生火取暖照明,入目皆是冥暗夜色,她静默听着屋外风雨声,没有半点儿睡意。
她翻了个身,望向门口那道令人心安的身影,忽想起一事,他随身带了药没有?万一在这荒山野岭突发心绞痛,可要怎么办?
还未等她想好怎么询问此事,手腕处传来蛰痛感,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苏慕宜摸到一条滑溜溜的小东西,抑制不住惊恐,“这里有蛇!”
听闻动静,霍珣飞奔过来,将她拽到怀里,拔刀朝那物砍去。
轰然一声,古旧的床榻碎裂成两半。
苏慕宜惊魂甫定,勾着他的脖颈,心子砰砰直跳,直到霍珣问她:“咬你没有?”
“咬了。”她颤声说,“咬在左手手腕。”
霍珣迅速把她抱去门口,推开半扇木门,让月光照进来。
他褪下罗袜,捏住那纤细皓腕,上面赫然多了两个小小血印子,伤口看起来不太深,可不知那蛇有毒还是无毒。
霍珣温声安抚她:“先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说完,他从苏慕宜腰间取下匕首,将那伤口划成十字,挤出混合毒液的脓血。
直至血重新变成鲜红色,霍珣才收手,他出门前并未携带伤药,只随身带了小半葫芦酒。
他用烈酒将那伤口细细冲洗了好几遍,才包起来,安抚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孤去看看那条蛇。”
苏慕宜松开手,小脸煞白,不知是吓得,还是疼得。
擎着火折子,霍珣重又回到床边,用横刀将那条小蛇挑出来,仔细看清后,眉头不由紧蹙起来。
“陛下。”苏慕宜轻软的嗓音自门边传来,带着一丝颤,“是毒蛇吗?”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蛇咬,就遇上毒蛇了?
霍珣说:“是条合欢蛇。”
“合欢蛇?”苏慕宜不解,喃喃重复一遍,只觉得这个名字取得还挺好听。
霍珣问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伤口有点儿疼。”苏慕宜抚了抚脸颊,“还有点儿热,陛下,这合欢蛇当真无毒吗?”
怎么她觉得浑身都不太舒坦呢?像是置身火炉边,整个人变得躁动。
外面还飘着雨,霍珣不敢让她在门口久坐吹风,于是走过去,将她抱回内室,放在地上。
“那合欢蛇原是用来炼制媚-药的材料。”霍珣顿了顿,语气有些不自然,“被它咬上一口,会中热毒……”
余下的话,不用他说,苏慕宜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她简直欲哭无泪,小声道:“请陛下离妾远一点儿,妾害怕待会儿对陛下不敬。”
倘若她当真轻薄了霍珣,以他的性子,定会把她大卸八块,剁碎拿去喂狗,她不想死。
许是体内热毒开始发作的缘故,此刻她不仅脸颊发烫,全身都被那股莫名的燥热裹挟着,意识渐渐涣散。
苏慕宜嘤咛一声,拼命啃咬手背,剧烈痛楚稍稍冲散热意。
可是那燥意非但没有熬过去,反而越演越烈,她轻声啜泣,模样狼狈又可怜。
发带散开了,满头青丝垂落,终究还是到了强弩之末,黑暗中,她凭借本能摸索过去。
当她靠过来时,霍珣没有推开,伸手抚了抚她披散的长发,“很难受?”
苏慕宜说不出话,轻声呜咽着回应他。
须臾,那双臂如柔软的藤蔓般攀附上来,他顺势将那温热的身子圈到怀里。
热毒和烈酒交织作用下,她差不多快要失去理智,扯开衣襟,嗫咬他的颈项。
霍珣吃痛,扶正她的身子,左手递到她嘴边:“忍一忍,至多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苏慕宜没与他客气,带着恨意,狠命咬了下去。
雨声渐大,打得屋外的美人蕉伏低了腰。
嘴里充斥着血的味道,过了会儿,苏慕宜松口,带着哭音道:“可是我忍不住了。”
她像只不安分的小猫咪,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霍珣伸手想按住她,忽然,苏慕宜含住他的指尖。
霍珣一下怔住,如烈火焚身而过,想挣脱,偏偏又挣不开。
“你帮帮我……好不好?”
温软嗓音回响在他耳畔,动听缠绵,蛊惑人心。
霍珣仍保留了一丝理智,哑声问:“会不会后悔?”
“不会。”她埋首在他颈间,吐息如兰,“我不后悔。”
闻言,他收紧手臂,加重气力抱着她。
都这时候了,谁他娘的还能做个正人君子!
第25章 两更合一 他是病是好,是死是生,都与……
屋子里唯一一张榻已经被他砍坏了, 霍珣解了外衫铺地,把她抱上去。
乌云蔽月,夜色越发深沉, 他初出茅庐,青涩笨拙, 尽量不碰到她受伤的左手。
霍珣很快偃旗息鼓,热潮褪去,怀中女子安静温顺, 再未与他说话。
屋外,夜雨淅淅沥沥敲打窗牖,空气里弥散着清新花木香。
又过了会儿,霍珣勾起她的一缕发丝, 嗓音低哑:“睡了没有?”
“嗯。”
他覆身而上, 温柔地哄她:“乖,待会儿再睡。”
鼻尖相触, 呼吸相缠, 苏慕宜被迫接受那攻城略池般的亲吻, 在某一刻骤然绷紧如弓。
她委屈地咬他的肩头,声音又轻又细,“疼。”
“怎么这么娇气。”霍珣啄吻她的唇瓣, 从谏如流收了收力道。
这一回折腾了许久,苏慕宜瘫软无力,沉沉睡去。
霍珣用披风裹住她,然后撕下袍摆, 简单包扎了下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手,再帮她重新束好头发。
这只小猫终于安分下来,躺在他怀里, 他的心被前所未有过的愉悦与欣喜填满,忍不住再度亲了亲那莹白小脸,“留下来吧,别走了。”
地位,尊荣,她从前拥有过的东西,他都会加倍给予;她想见家人,让英国公夫妇经常入宫便是。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嘈嘈切切雨声。
未多时,春雨止住,屋外传来纷乱马蹄声,照夜白随之发出一声长鸣。
禇叡进来,跪地行军礼,“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要在深夜里冒着雨翻山越岭寻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雨水还冲去了两人留下的足迹。
“褚将军救驾有功,并未来迟,回去罢。”
霍珣抱着熟睡的苏慕宜走出去时,禇叡看见他左手伤了手,甚是诧异:“陛下的手……”
“无事。”霍珣说,“让蛇咬到了。”
是条昳丽妩媚的美人蛇,春雨如酥时节,轻轻地在他心尖咬了一口。
……
苏慕宜醒来时,头隐隐作痛,手腕也不好受,冰冰凉凉的,像是贴着一剂膏药。
小娘子可还好?”秋露焦急地扶她起来。
“秋露?”苏慕宜困惑地望着她,“你怎么也来啦?”
“小娘子,陛下昨夜派人送您回宫了,这里是紫宸殿偏殿。”秋露解释道,“热汤准备好了,小娘子要沐浴吗?”
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苏慕宜点头:“好。”
秋露搀扶她走到净室,泡在热汤里,浑身酸软乏力的感觉才稍稍纾解一些。
看着胸前和双肩处大片绯色印记,那些旖旎场景再度浮上心头,苏慕宜扶额轻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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