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叡问她:“秋露姑娘,苏娘子在内殿吗?”
秋露瞪他一眼,语气不善地提醒道:“我们小娘子今天不舒服。”
不知为何,这姑娘对他一直怀着敌意,尽管碰了壁,褚叡也不恼怒,依然和颜悦色地说:“某有要事,相见苏娘子。”
少顷,秋露搀扶苏慕宜出来,她略有些惊诧:“褚将军怎么过来了?”
褚叡抱拳行礼:“陛下召苏娘子去长乐宫当值。”
又要不得安宁,苏慕宜简直烦不胜烦,可苏家的性命都攥在霍珣手里,就算再不情愿,她也只能装作顺从的样子。
乘暖轿抵达长乐宫偏殿后,她悄声询问褚叡:“褚将军,英国公今夜来赴宴了吗?”
若是父亲也在宫中,说不定还能趁在席间侍奉的间隙,多打量父亲几眼。
褚叡低声答道:“苏娘子,英国公今日抱恙,没有来宫中。”
听他这么说,苏慕宜难□□露出失望,想继续探听老父亲的消息,又怕褚叡告到霍珣面前。
下了暖轿,她自觉往正殿行去,却被褚叡唤住:“苏娘子,陛下让您在偏殿等候宣召。”
苏慕宜很是困惑,转念一想,留在偏殿也好,一来她身子不太舒服,二来不用与那群朝臣打照面,省得尴尬。
在偏殿等了大半个时辰,苏慕宜有些犯困,也不知霍珣抽什么风,突然让她来长乐宫当值,却又不下令传召,她百无聊奈地剪灯花打发时间,却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走了进来。
少年郎模样生的周正,眉目泠然,如高山之巅经年不化的寒雪,令她打起几分精神。
內侍为那少年引荐道:“严小将军,这位是苏娘子。”
而后又对苏慕宜说:“苏娘子,这位是漠北的云麾将军,严小将军。”
她想起书中这号人物,严郁同是霍珣的得力心腹,用兵谨慎,骁勇善战,尚未及冠便名扬北地,奉命镇守漠北,并于乾宁三年初春迎娶嘉宁县主。
苏慕宜道了个万福与他见礼,严郁同样抱拳回礼,神色淡然,端的是个少年老成的性子。
內侍解释严郁来此处的缘由,说严小将军不慎泼洒了酒,想借用偏殿更换衣袍,苏慕宜会意,自觉去了殿外等候。
琉璃宫灯投下一片阴影,她静默地站在那处,无意中听见两个值守的小宫女窃窃私语。
“你说陛下怎就让苏皇后来了这种地方?殿中朝臣大多都认得苏皇后,若是真让她去侍奉,岂不当众落她的脸?”
另一个小声提醒:“你怎么还没改口,这位现在攀附了新帝,哪里还是什么皇后,眼下无名无分的,未必见得新帝肯给她一个位分。”
“姊姊不该说这样的话,苏娘子当皇后时,对待宫人和善,怎么她遭难了,姊姊竟还跟着落井下石呢?”
“哪里遭什么难?生了那样狐媚的一张脸,新帝疼爱她还来不及呢,她呀,是个有福气的人,懂得审时度势。”
……
苏慕宜走远,抬手摸了摸冰凉的脸颊,心道,这福气竟也有人羡慕?
因先皇后的身份被他无端迁怒,以阖家性命作要挟,供他戏弄折辱也就罢了,还要在不舒服的小日子里当差,她这福气,当真是无人能敌。
等到內侍寻过来时,她已在殿外等了半刻钟,小脸被吹得素白,若不是抹了口脂,只怕现下唇色已经血色尽失。
那內侍惶然跪地,“臣失职,让苏娘子在殿外受寒。”
“无事。”苏慕宜温言说,“严将军走了吗?”
提到此事,內侍心中又是一阵紧张,不知那位严将军是怎么了,换件衣裳而已,耽误这么久,偏偏他是新帝麾下爱将,又不好开口催促。
“严将军已经去正殿了。”
“那回去罢。”她将双手拢在袖中,今夜风雪格外大,倘若再等下去,难保不受风寒。
长乐宫,舞姬身披红纱,腰肢柔软如柳,跳着胡旋舞,然而朝臣们谁也不敢多看,眼观鼻鼻观心,因为此刻新帝正眉头紧蹙,面色不虞。
褚叡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悄然上前询问:“陛下可是旧疾犯了?不如现在散席回宫罢。”
霍珣摇头,暗自咬紧后槽牙,这是他践祚以来宫中第一次举办宴会,不想在今夜提前退却,让底下那群朝臣看出端倪来。
褚叡担心他的身体,又道:“既然陛下不愿提前结束宴席,那便去偏殿稍作歇息,将药丸服下吧。”
额角坠下一颗豆大汗珠,霍珣肃着脸,点了点头,强撑着起身离席。
去了偏殿,心口处的绞痛感愈演愈烈,几乎要将他吞噬,霍珣屏退近侍,疾步往里走去。
他清楚记得太医令提前备了纾解痛楚用的药丸子,放在内殿那座博古架上。
啧,陆太医这老头当真碍事。
转过屏风,倏地撞上一人。
第21章 除夕 “不说话,便是同意了。”……
苏慕宜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揉了揉发红的额角,立时行礼:“陛下。”
甫一接近她,心口处的疼痛便纾解许多,霍珣盯着那光洁如玉的额头,“很疼?”
想了片刻,苏慕宜才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方才撞得疼不疼,摇头道:“不疼,陛下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霍珣移开视线,“去博古架那边,找一瓶药,放在第二层。”
苏慕宜想起太医令的交代,连忙端来温水和药丸,侍奉他服药后,递上蜜饯。
霍珣吃了两颗蜜饯冲淡苦味,见她秀眉微蹙,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便问:“你怎么了?”
“妾的小日子来了,不过不碍事。”
闻言,霍珣怔了片刻,他可从未有过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担心他要留下久坐,苏慕宜温婉笑着道:“妾无事,陛下请回罢,诸位大人们都还在等着您。”
语气轻柔,却带着刻意疏离。
霍珣语塞,连日来想说的话都堵在心口,此时此刻,竟是一句也说出来了。
她既不愿与他共处一室,又何必勉强?他紧抿薄唇,起身往外走去。
途径她身侧时,到底止步,添了句:“若是不舒服得厉害,就找太医令帮你看看。”
“陛下。”苏慕宜唤住他,“若您没有其他吩咐了,妾想早些回长秋殿安置。”
霍珣神色冷淡:“随你。”
她轻声谢恩,送走这尊大佛,心里自是轻松不少。
一刻钟后,苏慕宜乘暖轿回到长秋殿,只觉小腹疼得越来越厉害,细声对秋露道:“秋露,快去找药丸。”
见她难受地捂住小腹,秋露便知情况不妙,迅速化开一枚药丸,给她端来,“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她拥着被衾,“方才吹了点风,现在好多啦。”
“您身上癸水来了,陛下怎么能让您吹风受寒呢!”秋露找来几个暖炉,塞进被窝里,“简直欺人太甚!”
“我也没与他提起这茬事,提不提,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苏慕宜无奈地笑了笑,垂下眼眸,“你说爹爹阿娘,还有阿姊,现在在做什么呢?除夕夜,原本是要阖家团圆的……”
秋露明白,她这是想家了,于是将她连人带被衾一起抱住,“奴会一直陪着小娘子的。”
苏慕宜眸中浮起泪光,“好呀。”
殿外,夜雪簌簌,寒风拍打窗牖。
亥时初,宫宴结束,霍珣重又去了偏殿。
只有两个小內侍守在里面,觑见新帝神色不豫,战战兢兢向他行礼。
霍珣肃着脸,厉声询问:“人呢?”
其中一个內侍答道:“回陛下,苏娘子自称身子不适,回长秋殿去了。”
他让她自己选,还真的走了?霍珣抬手揉按眉心,缓了缓,才道:“传辇,去长秋殿。”
旋即,又吩咐另一个小內侍,“你去趟太医署,让太医令带上医治妇人隐疾的药草,速速赶去长秋殿,不得耽搁。”
……
闻悉天子驾临,苏慕宜自是吃了一惊,距离霍珣上次来长秋殿,已过去数月光景。
可今夜,她是真的没心思也没气力与他做戏。
她勉强平复心绪,出去接驾,然而,外殿不光立着霍珣,还有太医令和两个年轻医官。
“不必行礼了。”霍珣淡淡道,“去小塌上躺好,让太医令给你诊脉。”
苏慕宜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照做,不敢当着他的面有所忤逆。
仔细诊过脉象,太医令捋了一把白须,“苏娘子今夜腹痛,乃是寒气入体所致,若苏娘子觉得实在难耐,臣也可以为您开一副药。”
太医令悄悄打量新帝的神色,又道:“不过苏娘子已在调理,按照方子坚持吃下去,不出小半载便能有所起色,这汤药饮多了,毕竟伤身子。”
“妾刚服过药,已经好了很多。”苏慕宜不想太过折腾,柔声说,“就听太医令的吧。”
霍珣颔首,示意众人退下。
须臾,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他再度开口,“身子还难受?”
苏慕宜摇头,“夜深了,陛下请回罢,明日还有大朝会。”
早点儿打发他走,才是正事,免得这狗男人又想别的法子折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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