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警官试探着提醒说道:“刚刚结束的威尼斯电影节,前辈了解吗?”
“华裔导演拿了金狮奖的那个?”
一听到他提起这个,佐藤倒是想起来了,亚洲人拿到金狮奖毕竟属于少数,《择日疯》的海外票房相当可观。
“他得奖的那部电影是《择日疯》吧,这部电影一引进我就去电影院看了,非常感人。”话题逐渐跑偏,佐藤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林警官停顿片刻,接着解释说道:“《择日疯》的女主角差点就拿了威尼斯的金狮奖,她是我们国家非常有名的演员明星。”
“她的名字就叫做许春秋。”
佐藤瞠目惊舌:“你是说掉下站台的就是《择日疯》里的曲桑?”
(桑:来源于日语“さん”的谐音,用在姓氏后面的礼节性称呼)
“那跳下去的那个……”
林警官点点头:“跳下去的那个是她的男朋友,中国华融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华融是那个华融金融?”
华融的业务从来不仅仅局限在国内,在日本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并不令人意外。
还没有等佐藤震惊多久,只见警署里新来的实习生风风火火地闯进办公室里来,指着手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有人……站台上有人意外录下了视频,已经发到网上了。”
“现在网上的人疯了一样地在传播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在议论……”
这下子完蛋了,小小的地铁事故因为当事人的巨大影响力,已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林警官条件反射地解开手机屏锁,打开微博。
果不其然,微博上已经有人把那段视频搬运过来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许春秋在日坠下站台#的词条就已经爬上了热搜榜的尾巴,每隔一阵子就要向上跳几位。
“许春秋掉下站台了?有没有事情啊?”
“好像是没有什么大碍,日本那边的网络评论说,掉下去以后很快就送医院检查去了,两个人都只受了点皮肉伤,不过我倒是不明白了,她怎么就从站台上掉下去了?”
“好像是被人推的,就是站在她后面的那个小男孩。”
“真是全世界的熊孩子一般熊啊,推下站台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看背景好像是在日本吧,许春秋出去玩了?站姐们天天拿着身份证手机号在机场蹲着,怎么没有人查到许春秋有去往日本的行程啊?”
“有钱人出国又不一定非得坐客机,没准是游轮,或者是陆总的私人飞机什么的……”
“日本的地铁没有屏蔽门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掉下去了?”
“视频里的到底是不是许春秋啊,女明星出门居然会坐地铁!”
“是是是,视频里的就是许春秋,楼上的往后再看看,后面陆总也在。”
“后面真的触动到我了,许春秋掉下去的瞬间,陆总想都不想,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就跳下去了。”
“虽然有点偏题,但是陆总撑着站台往下跳的样子真的帅炸了。”
“天哪,陆总真的想都不想就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了,陆总这是用生命在护媳妇儿啊,这对儿不结婚就真的很难收场……”
“这件事情好像在日本热度也很高,许春秋拍完了《择日疯》以后在日本的年轻人中格外受欢迎。”
“已经有人扒出来那个小孩子的信息了,熊孩子真的欠管教,可惜再怎么作天作地都不用承担刑事责任。”
“他还是个孩子啊,千万不要放过他。”
“事情已经发生了,许春秋也没有什么大事,这个时候还去扒小孩子的隐私,是不是过分了点。”
“可是如果不是陆总,那辆地铁就从许春秋的身上压过去了,五六岁的杀人凶手,太可怕了……”
“……”
札幌市立绿丘小学。
小小的男孩子浑身脏兮兮的,戴着一顶小黄帽被人左推一下右打一下。
“翔太君是杀人凶手!”
“我不是故意的……”
“骗子,新闻里都是那么说的!”
“那个漂亮姐姐差点就要被你害死了!”
“翔太君就是杀人凶手!”
小朋友的声音脆生生的,你一句我一句,小男孩的头越压越低,头顶上的黄帽子被人掀翻了丢在地上,露出一双泪汪汪的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当面道歉
下午三点,札幌市立绿丘小学打响了下课铃,孩子们背着小书包笑着闹着从学校门口鱼贯而出。
“翔太君!”
小小的翔太脏兮兮地扑进了妈妈的怀里。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早川女士捧着孩子的脸,心疼地说道。
“今天午休的时候,有电视台的记者来过了……”小孩子说话呜呜咽咽的,她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
早川女士婚姻离异,独自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因为这样一起意外事件,母子二人一时之间成为了人们目光的焦点。
街坊邻里都在对他们指指点点,说早川女士没有教好孩子,说小翔太没有家教,说没有爸爸的孩子就是不行。
早川女士叹了一口气,她拉起孩子小小软软的手:“走,我们去向许桑当面道歉。”
……
“没有什么大伤,病人从高处坠落的时候护住了自己全部的要害。”
穿白大褂的医生在检查过许春秋的伤势了以后,有些诧异地给出了这样的评论。
许春秋练空翻的时候早就摔习惯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摔倒的时候要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从站台到铁轨将近一米的距离摔下来,她妥帖地护住了每一个致命点,只有后背上擦破了点皮外伤,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轻轻按一下就疼。
反倒是陆修伤得更重一些,他跳下站台把许春秋从铁轨上拉开的时候用力太猛,除了后背的擦伤以外,右臂从肩胛骨的位置脱臼了。外科医生替他接回去的时候,他愣是哼都没有哼一声,面色始终如常,就好像脱臼的压根就不是他自己的胳膊一样。
许春秋原本简单包扎完了以后就打算要出院的,可是陆修总是惦记着她的记忆受损,生怕这起意外还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怎么样的副作用,执意要她在医院做完了全套检查,足足躺了三天才开始替她办理出院手续。
早川女士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带着小翔太登门的。
“来吧,翔太君。”
小小的男孩子深吸了一口气,“叩叩”两声叩响了许春秋的病房门。
“请进。”
许春秋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脆生生的。
在日本待了三五天的工夫,她多多少少也照猫画虎地学了几句最基本的日语。
推开门进去,病房里的一双人穿着同样的条纹病服,旁人穿了土得一塌糊涂的衣服,换到他们身上反倒是穿出了几分秀场新款的感觉。
陆修握着水果刀坐在床边给许春秋削苹果,长长的苹果皮连成一条线,长长地垂到地面上。
“……你是?”
许春秋的视线落在小孩子的身上,有些迷茫地歪了歪头。
陆修不动声色地把锋利的水果刀插进了果肉里,干脆利落地一分两半。
戳在门口的小翔太被他吓得一抖,无意识地抓住了早川女士的裙角,可是他没有怯懦地躲到妈妈的身后去。
陆修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的那一下的确多多少少有些迁怒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许春秋又怎么会掉下站台去,险些被迎面而来的列车碾过去。
如果那个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呢?他简直不敢设想。
小小的男孩子哆哆嗦嗦地站出来,脱下头顶上戴着的小黄帽,像模像样地鞠躬道歉。
“对不起姐姐……”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姐姐就不会掉下去了……”
“我不该和妈妈闹别扭……”小孩子直起身来,用脏兮兮的手抹眼睛,他的脸上沾了脏东西,像是小花猫似的,不知道是在学校怎么弄的,衣服上也都是泥点子。
“我没有想要推姐姐,我没有想要做杀人凶手……”
翔太近乎嚎叫地哭起来,小孩子吐词本来就含糊,又带着哭腔,本身许春秋的日语就是最近两天速成的,哪里听得懂他究竟在说什么,可是看着小孩子站在她的病房里,又是九十度鞠躬,又是大哭着道歉,她内心的天平就已经隐隐倾斜了。
早川女士这时才揽过孩子的肩膀,单手捋一捋散乱的刘海:“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做错了,我没有看好孩子,翔太君才会在地铁站意外冲撞了许桑。”
“孩子还小,而且又不是出于本意,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医药费也好,精神损失费也好,我愿意替他承担一切责任。”
许春秋听不大懂她这一长串话的意思,陆修却听得一清二楚,面对早川女士和小翔太的态度,他心里燃烧的火反倒是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他把刚刚切好的苹果一半放在玻璃盘子里,一半递到许春秋的手上,小声地将早川女士的话翻译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