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导演在心里默默地甩给他一个白眼:“我是导演你是导演啊,抓紧时间赶紧的,一会儿该跟丢了。”
摄像老师这才捧着沉甸甸的机器,没过多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边的那一列小店的门脸之间。
陆修不声不响地离开大部队,一个人轻车熟路地照着昨天的路线,一路直奔着一家熟悉的店铺大步流星而去。
工作人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从后面追上来:“陆总……陆总您慢点,买个水而已,不用这么着急吧?”
待到他好不容易站定了以后,这才发现陆修根本就没有买什么水,而是在一家小小的工艺品店门前驻足停住了脚步。
说是工艺品店,其实这个形容也不大准确,顺着外面的玻璃展柜看进去,里面的装潢相当随意,带有当地特色的手工艺品没有多少,反倒是有不少二手的奢侈品,戒指、项链、手包、腕表,应有尽有。
“陆总,您这是……”
摄像老师心里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好像哪里有些不对,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见陆修在外面的玻璃展柜里扫了一眼,飞快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接着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了。
摄像老师赶紧用机器怼在玻璃橱窗上拍了两秒,赶紧也跟着推门进去。
相机的取景框里赫然是一根累丝的红玛瑙发钗,是许春秋昨天看中的那一支。
陆修一想起许春秋昨天在街头空翻的时候,随手插在头发上的那根一次性筷子就觉得不顺眼。
许春秋的身上怎么能用这样的东西。
店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起来,老板娘推一推眼镜,半眯着眼睛抬起头来,她连站都没有站起来,一副不想做生意的样子,懒懒地问候了一句:“欢迎光临,请自便。”
陆修很客气地问候了一句,接着朝着橱窗的方向虚指了一下:“外面的那支累丝的玛瑙发钗,怎么卖?”
“展柜的玻璃门没锁,”老板娘头都不抬:“上面有价签,自己看。”
价签上的标价是一万两千里拉。
老板娘看他一副好像还有话说的样子,赶在他开口之前又添了一句:“上面写多少就是多少,不讲价。”
陆修摇一摇头:“我不是要讲价。”
他打量打量店面的摆置,二手的奢侈品物件几乎要占到了一半,他沉吟片刻,试探地问道:“您家店收东西吗?”
老板娘推一推眼镜,身子总算是坐直了些:“那得看是什么样的东西了。”
工作人员心中警铃大作,只见陆修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把左手腕上的那块表摘了下来。
老板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穿着体面的男人,他的手腕上除了手表,还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
陆修随意地把那块腕表放在玻璃台面上,径直把它往前推。
“你这是……”老板娘的目光接着落在那块腕表上,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你这是限量款的吧?”
“江诗丹顿的陀飞轮,球限量一百五十只。”陆修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好像只是随手卖掉一件不打紧的物件一样,语气闲散而随意,“您开个价吧。”
(陀飞轮:一种钟表调速装置,完原产的瑞士陀飞轮表芯动辄百万以上,装载陀飞轮机芯的机械表也一直是收藏界的宠儿)
第三百八十三章 六十万
“???”
“陆总这是没有钱了开始变卖家当了吗,节目组竟然都把他们逼到这个份上了吗?”
“不至于不至于,一块表而已,估计对陆总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吧?”
“楼上认真的吗,你知道这块表多少钱吗,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几年前的表,当时的估价就超过五十万人民币了,更何况还要排除通胀的影响。”
“好几十万的表说不要就不要了,陆总的家底还真的是深不可测啊。”
“你们没看到陆总是循着许春秋昨天的路线找过来的吗,他指着的那支发钗就是她昨天站在店门外扒着窗户看了半天的那个啊。”
“还有一个糖点,你们看陆总的手腕上有一条被勒出来的红痕,再和昨天的直播内容联系在一起,那就是小祖宗皮筋留下来的痕迹啊!”
“楼上是新粉吧,陆总戴皮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总卖掉手表该不会是为了给媳妇儿买发钗吧,这也太拼了吧!”
“陆许是真的!”
“……”
老板娘拍案而起,一巴掌摁在玻璃台子上,两眼放光:“六十万里拉卖不卖?”
摄像老师端着机器站在一旁,额头直冒汗地冲着他打手势。
可是陆修却视之不见,指着外面橱窗里的玛瑙发钗,不容置疑地说道:“六十万加一个这个。”
老板娘爽快地拍板:“成交。”
……
十分钟后,陆修提着两瓶矿泉水重归大部队。
摄像老师心如死灰地跟在他身后,刚一回来就迎来了副导演直击灵魂的一问。
“怎么样,陆总有没有什么不安分的操作?”
摄像老师组织着语言,正琢磨着怎么和副导演说这件事。
人群中间许春秋扶着腰歇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翻空翻,还没开始助跑呢就被陆修伸手拦住了。
“不翻了。”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周围的围观群众已经有些不乐意了起来。
“什么叫不翻了,这里这么多人,一多半都是慕名而来要看许春秋翻空翻的,怎么就你说不翻就不翻了?”
“就是啊就是啊,还让人白跑一趟。”
“街头艺术就是要刺激的才能吸引人看,你就抱个吉他唱歌,放首歌随便在那里扭两下,除了粉丝以外还有谁会去看啊?还不如昨天那个来battle的大花臂呢……”
“话不能这么说吧,这几个放在国内好歹也是出了名的明星艺人,在街头耍猴似的免费表演给人看,多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再怎么有名的明星不还是戏子吗,艺人还想要有多高的地位啊?”
“醒醒,大清早就亡了……”
“……”
陆修一张脸当场就沉了下来:“艺人就不是人了?”
“我们还真就不伺候了。”
他低下头来,“啪”地一声关掉了正在播放音乐的蓝牙音箱。
谢朗不是没有听见这些人说的是什么,可是单凭她和楚星洲吸引不到足够的人流量,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她的目光飘向摊开在地上的吉他包,虚着声音咬一咬牙道:“陆总,你冷静一点。”
“不卖艺了我们吃什么啊,剩下的经费连一万里拉都不剩,等着喝西北风啊?”
陆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金额一栏填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谢朗眯着眼睛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零?”
她激动得几乎破了音:“六十万?”
楚星洲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上哪里搞到的六十万?”
陆修笑而不语。
剩下的旅途连一个星期都不到,五个人一共六十万,分摊下来差不多相当于一个人有十二万里拉,绝对够他们大手大脚地闭着眼睛随便乱花了。
“天哪,发财了发财了,”谢朗当即就扣上了吉他包,“小钟,快帮忙收拾东西。”
“我们收工,不伺候了。”
……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支票花起来毕竟不方便,陆修接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护照和那张六十万的支票,就近找了一家银行开户申请办理银行卡。他取了十万现金出来,然后把剩余的五十万存进卡里。
填写信息表的时候,许春秋留意到他空空的左腕,抿了抿嘴唇。
谢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直口快地问道:“陆总,你表呢?”
信息表上的墨迹未干,陆修合上笔帽,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卖了。”
楚星洲一脸惊吓:“什么,卖了?”
陆修点一点头,表情轻松地笑一笑:“不然你们以为我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这六十万?”
他们一从银行里出来就被导演组截住了,副导演急吼吼地迎面就是一句:“陆总,你这事情做得不地道啊。”
“你让我们接下来的流程怎么推进下去?”
陆修理直气壮:“我记得是您亲口跟我说的,只要不是利用违规物品赚钱就都没有问题,你们节目组很好说话的。”
副导演:好说您妈的话哦。
“我这六十万来路正当,既没有违法乱纪,又没有利用违规物品。”陆修挑一挑眉,顺着他的话头顶回去,“我怎么就不地道了?”
副导演气到爆炸,可是满肚子的气又不敢冲着陆修发,只是窝窝囊囊地戳在那里。
钟灿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好奇地偏头问了楚星洲一句:“陆总到底是从哪里弄的六十万啊?”
楚星洲摇一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许春秋回过头来,指一指他的手腕,声音轻轻地问了一句:“你把表卖了?”
陆修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敏锐,他无意识地拉一拉左手的袖子,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