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提及了关键,兰夫人紧张地看了她一眼,咬住唇不说话。
“你不说实话,我可真没办法帮你啊。”唐宁思冷笑摇头,找人帮忙还这么遮遮掩掩的,真是绝了。
兰夫人还是不说话,唐宁思也不逼她,反正,她就要走了。
兰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结结巴巴道:“是……是苏叶……”
“苏叶?”唐宁思并不是很吃惊,不过也不是很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性子是很要强,难相处了些,但也不至于……”
“不,你不懂,”兰夫人拼命摇头,“秋宁,你不懂,苏叶她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了,她……”
“她怎么……”
唐宁思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看到了兰夫人手臂上的青青紫紫的伤痕,一下子惊住了。
她们好歹也是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姐妹,她竟然下得了手,她是真的疯了!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受这么大委屈,你怎么都不说呢?”如果说了,不说别人,裴慎应该会为她做主的吧,她毕竟是为了裴慎才做这什么兰夫人的。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兰夫人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哭得十分伤心,“到时候世子肯定会问,我又说不过她,再说她已经疯了,我若是惹怒了她,她什么做不出来啊,我、我害怕……”
怎么会怯懦道这个程度啊。
唐宁思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可怕啊,难不成,她还会杀了你啊?”
“她……”唐宁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兰夫人却脸色大变,整个人缩成一团。
“兰……我刚才是在开玩笑的,你别害怕啊,”唐宁思坐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别怕,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啊,别怕。”
“秋宁!”兰夫人奔溃大哭,抱住了唐宁思。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抽搭搭把事情告诉了唐宁思。
如唐宁思所想,苏叶的确对裴慎存有爱慕之意,并且随着姜婉进府和她被抬为夫人,变得更加疯狂变态起来。
当初,裴慎让苏叶去服侍她,原本是一片好意的,想着她们毕竟是多年的姐妹,归到一起去可以互相照顾,只要她们将群芳阁的门一关,她们就可以安静度日了,但是……
苏叶的心理却彻底的失衡了,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
兰夫人的话颠三倒四的,唐宁思耐着性子听完,并梳理出大致的脉络,才若有所思道:“你不过是有名无实的侍妾,群芳阁裴慎更是一次都没去过,仅一个可有可无的侍妾名分,都让她嫉妒成这样,那世子妃,她岂不是恨透了?”
“……是、是吧……”兰夫人心虚的低下头。
“那她……”
“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我……”
什么都不知道就等于是什么都知道,看来,除了虐待兰夫人,苏叶还对姜婉做了什么事,难道……
唐宁思脑子闪过闪电般的思绪,难道,姜婉中毒,是苏叶干的?
对啊,对一个毫无威胁毫无存在感的兰夫人,她都可以毒打,那站着世子妃名分,又频频和裴慎起冲突,裴慎还多次去探望、迁就的姜婉,她岂不是恨到了骨子里了?
没想到在离去之前,她竟然探知到了这样的惊天大秘密,唐宁思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心软的,多嘴多舌什么啊!
真是,祸从口出啊!
唐宁思后悔不迭,可是这种事情,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就没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在房间里转了七八圈,才想定了主意似的,对兰夫人道:“这件事太大了,迟早会叫人知道的,你还是告诉世子吧,不然到时候她东窗事发,你知情不报,一定会被连累的。”
“不行!”兰夫人激烈反对,她实在是怕极,既害怕苏叶的报复,又害怕姜家的追责,不论哪一方对她下手,她都是必死无疑的。
活着虽然痛苦,可她还是想活着。
千古艰难惟一死啊。
唐宁思耐着性子劝了她半天,可她就是拿不定主意,眼看着辰时已经过去了,接她的人也应该到了,唐宁思就不再管她,提起包袱就要走了。
兰夫人见她要走,连忙从榻上跳下来,抓住她的包袱,不让她走。
唐宁思将她的手掰开,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佩兰,”她直呼她的名字,“你要清楚,要有所得,就要有所付出,没有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哭一哭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在这里哭诉半天,她理解她的恐惧和无助,所以她一直在听她说,替她想办法,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替她扛下一切,让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活得开开心心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怎么选择是你的事,你自己权衡利弊,做出自己认为对的选择吧。如果你选择隐瞒,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唐宁思心累无比,她顿了顿,才狠下心道:“我言尽于此,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唐宁思说罢,转头就出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父亲和杜成会来接她的。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会吃人的地方了。
58. 058 世子妃姜氏,三日前薨逝了
王府的高墙大院, 阻隔了外面的一切喧嚣喜乐,只怕阴谋算计放了进去,蓄养, 放大。
出来之后,唐宁思才知道, 前些日子平阳侯李文晋上书自陈治家无方, 以致门风败坏, 主动请罪,请求阖府闭门反省,皇帝准许了。
平阳侯府自此大门紧闭, 不再与人往来, 至于期限,平阳侯没有说明,皇帝也没有规定, 那么这就意味着, 侯府大门要长期关闭了。
“唐姑娘!”
听到一声呼喊,唐宁思转身看去, 却见杜成赶着一辆骡车过来, 父亲唐伍坐在车辕上。
她微微一笑, “杜公子。”
杜成跳下车, 接下她的包袱,“我们走吧。”
“好。”
明明做梦都想离开,但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忍不住一步一回头,心中有百种滋味在翻滚着。
她想,这种滋味,大概是告别过去都会有的感觉吧, 无关乎留恋与否,只是告别一段再也回不去的岁月而已。
想清楚这些,她便毫不留恋地登车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刚从角门登车离开,清晖园里的李澄就在她的厢房大哭了起来,裴慎站在院子里,望着忽然间变得异常空荡荡的园子,喃喃道:“说走就走,没有良心……”
乡村的生活,宁静而悠闲,是唐宁思想要的节奏。
但,想象总是和现实有一定的差距的。
梦幻中的桃花源,落到实处时,是这样的。
作为对家庭有巨大贡献的长女,唐宁思回家的前几天,她都过得悠闲而惬意,但她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即便是可以,她也要被无聊疯了。所以,她开始跟全家人一起下地干活,才一个上午,刚刚学会挥锄头和用镰刀的她,手掌上全是血泡。
晚上一身汗回来,想洗个澡都要烧半天水,家里连个专门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睡觉的时候蚊虫特别多,总在耳边嗡嗡的,好容易睡着了,不是被蚊子叮醒就是被村里的狗吠吵醒。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多么美好的画面,可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就这么悲催呢?
唐宁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感叹。
五月份,杜家请的媒婆终于上门了,唐家上下喜气洋洋,就连舅舅郭氏一家也来了好几次,说了一堆羡慕又冒着酸气的话,并顺走了一部分的聘礼。
反倒是准新娘唐宁思,一脸的淡定。
郭氏以为她是不高兴,可是看着又不像,她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她女儿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会一惊一乍的了。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她只是没感觉而已。
杜成是她的理想婚姻,却不是她想要的伴侣。
婚期定在十月份,丰收的季节。
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唐宁思准备为家里置办一些田产,翻新扩建屋子,闲暇时还要教唐宁安针线,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甚至,有时候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穿越者,已经自己过去经历了什么。
这一天,她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贵公子,她一家人都躲在门边,大气不敢出。
听到她的脚步声,男子转过身来,冲她笑了一下,“唐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