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男女主人闹得天翻地覆,却没有人敢进去拉着,金嬷嬷也只能守在门边,急得跳脚。
她上前,想拦住直接闯进来的捕快们,“你们……”
为首的捕头直接将他推到一边儿去,“京兆府接到举报,此处有人涉嫌诱拐人口,谋财害命,特来缉拿,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你们、这里可是侯府!”金嬷嬷在后面气急败坏,可是没人听他的。
“给我搜!”裴慎在前厅下了步撵,被决明扶着。
京兆府的捕快都是做惯了这种事情的,一听到指令,就奔着偏僻的屋子去,将柴房仓库等之类的房间都搜罗了一遍。
不一会儿,李澄便被人抱着过来了。
“哇~舅舅!”李澄一见到裴慎,就哇哇大哭了起来,伸手就要他抱。
可是裴慎现在抱不动他,只叫人将他放下,然后蹲下将他搂在怀里,“澄儿乖,不哭啊,舅舅来了。”
李澄拼命往他怀里钻,哭得惊天动地,让在里间写休书的平阳侯不得不停了笔——月娘不在了,李忱也不在了,但是他们的血脉还在啊。
他出去,一把将李澄抱了起来。
“孽种!”被逼疯了的吴氏突然冲出来,扑向了李澄和裴慎。
平阳侯早年也曾在军中待过,这些年虽然年纪大了些,身体也还硬朗,脚下微动,便抱着李澄往旁边避开了。而另一边,决明和商陆更是眼疾手快,双双将裴慎带开了。吴氏扑了空,直接摔了出去,摔下台阶。
“疯妇!”平阳侯咬牙切齿,“来人,将这个疯婆子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将她放出来。”
“你敢!”吴氏披头散发,就要冲过来和平阳侯同归于尽,却被平阳侯的人拦住了。
“侯爷,侯爷您不能这样啊,她可是侯府的正室夫人呀,您不能这样做呀,”金嬷嬷从另一边闯过来,将吴氏扶起来后又扑在地上,声泪俱下,“我们夫人这么多年来,操持家务,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一日倦怠,她可是您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啊。她为这个侯府奉献了自己的一生啊侯爷,您不能这样啊。您这么做,叫她以后如何在侯府存活啊侯爷……”
“你给我闭嘴!”担心吓着李澄,平阳侯尽量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和情绪,“你个老虔婆,别以为我不知道,吴氏这些年做的事情,样样你都有份儿,本侯还没跟你清算,你倒是先哭诉起来了啊?那好,那就从你开始吧,来人!”
“侯爷,”知道他要做什么,裴慎先一步拦住了,“此人虽说是侯府中人,但她手上沾了不少污糟事,还请侯府将她交给京兆府,由我来处置。”
不过是一个奴仆,平阳侯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这个家,是注定要散了,既然如此,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掀出来,一并清理了吧。李家,必须断臂疗伤了。
裴慎挥挥手,叫人抓捕金嬷嬷,吴氏拼命拦着。
“李文晋,你薄情寡义不得好死啊你,这么多年,我委曲求全,何曾亏欠于你,要不是有我在,你这个侯府早就散了,你!你为了一个野种,竟敢休弃我,我告诉你,你休想!”
“委曲求全不曾亏欠?”平阳侯冷笑着回头看她,“吴氏,你忘记了吗?当年要不是你,月娘会死吗?二十多年了,她还躺在冰冷的水里,这些年,午夜梦回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悔意吗?”
“我为何要悔……”
“你当然不会悔了!”平阳侯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他怀里的李澄都懵了一下,接着乖乖靠在他怀里,大气不敢出,“你若是悔了,我的忱儿又怎么会早早地就去了!亏我还以为你大度,与你那心狠手辣的父亲不同!”
“那是他活该,他有什么资格叫我那么多年母亲?”吴氏声音尖利,叫在场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就差捂住耳朵了。
这件事涉及李家秘辛,裴慎不想连累手底下的人,也想给平阳侯一个面子,便叫人散开了。
“每每看着这么一个野种,跟我的怀儿同进同出同吃同宿,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疼,夜里睡都睡不着,这些你可曾知道?最可恨的是,他竟然还要做我儿的兄长,承袭这爵位,这怎么可能!”
“要是怀儿成器,我自然会为他请封世子,可你看看,这些年,你把他教成什么样了?吃喝嫖赌,声色犬马,这样的人,如何能承袭爵位!”
反倒是李忱,因为总被她苛待,活得战战兢兢的,竟然知道上进。
“我儿是正经的嫡子,那个孽种怎么能跟他比!”吴氏喊得近乎失声。
“……你疯了,真的疯了……”平阳侯揉揉额头,不想再跟她多说了,多说无益,“将她锁进房里,一步都不许她出来。”
一直冷眼看着的裴慎一抬手,立刻就有人将金嬷嬷拖走。
“你们、你们住手,谁敢!”吴氏在后面鬼哭狼嚎,披头散发的,就要和京兆府的人打了起来。
平阳侯的脑袋,疼得一突一突的,“你再闹,我就连你一起送去衙门!”堂堂的侯府主母,竟然要对簿公堂,他倒是看看,到时候她这面子要往哪儿搁!
“李文晋,你狼心狗肺!”吴氏嘴上骂得狠,可到底是不敢再闹了。
她要是真上了公堂定了罪,别说是侯府了,就是吴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大人,找到了。”前去搜查的捕快大步奔来。
裴慎侧头看平阳侯,后者身心俱疲,朝他摆摆手,“澄儿这儿有我,你去吧,别真闹出人命来。”
“谢侯爷。”
56. 056 救人
家庙惊魂一夜, 唐宁思索性和吴氏撕破了脸,那个时候,事赶事话赶话, 她只是凭着一股气跟吴氏拧着,但心里却怕得要命。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吴氏叫人, 要勒死她和半夏, 被关在屋里的李澄哭得撕心裂肺。他们人多势众, 她和半夏无力反抗,只能看着那耸人的白布套上了自己的脖子。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闹了起来, 侯府的侍卫匆匆跑进来, 一顿耳语之后,吴氏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但不论怎么样,她们暂时得救了。
天还未亮, 她们就被塞进了马车里, 回了城,被关了起来。
总归是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 却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吴氏将她和半夏关了起来, 绑在柱子上, 忍饥挨饿不算, 每天不是鞭打就是辱骂,气极了还亲自上手,她和半夏每天望着窗外的晦明变化,推测着她们究竟挨过了几日。
三四日后,半夏彻底坚持不住了,她还要去鼓励她,唐宁思觉得, 自己也要撑不过去了。
她一边咬牙挨着,一边在心里将裴慎骂了成千上万遍,要不是他非要她留下来,她哪里用得着受这么大的罪啊。骂着骂着,她又怪起了自己,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她就没做对一件事。
侯门一入深似海,凭她的脑子,真的不适合,她当初就不应该做什么陪嫁丫头的,只要她不进王府,就没有后面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陪嫁进去后,她就该夹起尾巴做人,等到攒够了钱,立刻脱身而去,干嘛要自大地去掺和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呢?
赎了身,就应该一走了之,为什么要答应留下来照顾李澄呢?王府的人那么多,离了她又不会怎样!
她真的是,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一步错步步错!
唐宁思懊悔无比。
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再出去了,要是能活着离开,她一定一秒也不多待,拿起自己的包袱就立刻离开王府这个是非之地!
绝对!
唐宁思知道,吴氏不敢杀她们,应该是因为忌惮裴慎,只要她们撑得下来,就有机会出去。
可是她们谁也不知道裴慎什么时候会回来,回不回得来。
一日日的等待,一日日的煎熬,等到老旧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唐宁思都是恍惚的。
她以为是吴氏又来找茬了,便垂着头,理也不理。
绳子被人解开,她跪倒在地上,又被人架了起来,她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来的人她不认识,就又低下头,懒得管。
然后,两两人将她们扶了出去。还没出小院子,又停了下来,她听见有人喊“大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
唐宁思勉强抬起头来,想看清楚是谁,可是下午的太阳光强烈,她视线模糊,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