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像是打汇报似的,谢明允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苏言挑眉:“我知道啊!”
“啊,你……早就知晓。”那她不介意吗,不介意自己男子之身,不好好待在府里却偏要“折腾”。
苏言摇头:“我还当你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说,就这,别说什么丝绸布匹,你挖矿我也管不着你,喜欢就好。”
谢明允:“……”挖矿是什么鬼。
他近来发觉自己时常染上苏言的口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虽然不能张口就来,却是在心底存了不少,也说不好这是否又是另一种默契。
“明允,”苏言忽然正色道:“其实你不必顾忌太多,想做什么就去做,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但你也有你的想法抱负。”
她拍了拍胸膛:“我就是你的后盾。”
“噗……”
这话本来很感动,但谢明允莫名想笑。
苏言看了眼窗外:“……好了,现在不早了,你先睡。”
谢明允却摇头,目光像是含着期许地望着苏言,轻声道:“等你一起。”
哪还能抵抗得住。
苏言起身,抬手将他打横抱起,步伐稳当,临到床边还腾出一只手拉开帷幔。
身体从半空落下,陷入柔软床铺,谢明允搂着压在身上的人后颈,闭上眼睛,轻轻吻了上去。
“等等!”苏言突然出声。
谢明允睁开眼:“?”
苏言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占有欲,近乎强硬地说:“不许闭眼,看着我。”
而后,她眼睁睁看着身下的人缓缓红了耳朵,凑到她耳边,声音轻软得能散去心里一切乌云:“那……那你先把烛火熄了,好吗?”
苏言在美色当前的诱惑和听从心上人的话,两者之间犹豫了不过一瞬间,便有了动作。
——她拉下帷幔,轻纱软帐扫过谢明允瓷色肌肤,衬出险些满溢的渴求。
谢明允忍不住闭上眼睛,这人……简直愈发的,不知克制。
但他心甘情愿地顺从,似乎可以满足她一切想要的,想给她一切最好的。
情意……甚至权力。
嗖的一声,苏言熟练地抽出了谢明允的腰带。
她吻上那双微凉的唇,呢喃:“不要怕,我想看着你。”
“……好。”
是夜,烛火未休。
……
第二日,谢明允醒来时,又到了午后。
“……”好像每回,他们……之后,都是如此。他抬了抬手,依旧是熟悉的感受。
四体酸乏,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极了。
谢明允伸手到被褥里,默默地揉了揉手腕,大约是不小心磕到了床头柱子,突出的腕骨有些泛青。
……
他万分后悔,为何一时心软让她不吹灯,简直、简直……“醒了?”苏言这时刚下朝回来,刚一进来就奔向谢明允,在床边换起了衣服。
谢明允一抬眼,就看见她线条凌厉的背,他眼神好,甚至看见了上面的细小红痕。
自然是……他挠的。
“咳,”谢明允移开目光,问:“你今天还是和先前一样,不参与丞相那事吗?”
他说的是代理朝政。
苏言摇摇头:“不,今日我也算是管了写,有些政务已经在送往我这儿的路上了。”
毕竟有些责任……得她来担。
“皇太女还在禁闭,倒没什么关系……”苏言苦笑:“但是二皇女态度不怎么样,像是撕破了脸,大约记恨上我了。”
谢明允忙撑起身体:“啊?那是不是有些棘手?”
苏言穿好了衣服,坐到床边:“还好,你别担心,我是谁……”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苏言,堂堂丞相之女、翰林学士,”谢明允忍不住调侃:“谁也奈何不得你,行了吧。”
苏言挑眉:“嗯!”
谢明允却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阿言,你觉得……当皇帝好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苏言疑惑了一下,差点以为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随即道:“我觉得不好。”
“为什么?”
苏言亲了亲他耳尖,如愿以偿看见一抹红色:“怎么?你不介意我三宫六院美男无数,把你给忘了?”
谢明允:“……介意。”
“那不就是了,当皇帝的人太花心,就算不花心,也难免被裹挟着纳许多男子,”苏言忽然正色:“我不喜欢这样,我只喜欢你。”
谢明允:“……嗯。”
他最后那句话,终究是咽了下去。
——可若是不当皇帝,便要死呢?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苏言的手搭在谢明允清瘦的腰身上,心里忍不住想,这人怎么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日甚至都没看账本。
莫不是真的……昨晚累着了?
许久,她近乎沉沉欲睡,忽然听见外边一声重响动,是皇宫的钟鸣。
一声响,代表着……
皇帝病危。
作者有话要说: 8.11--23:51
第95章 遗诏
若是皇帝病重,宫中自会有专人前往各府相告,而这皇钟传承百年,非皇家有重大哀事不可击。
而今这番急促鸣钟,正是皇帝病重告急之意,是即将驾崩之预兆。
这一声惊响,传彻全京,府内外一俱躁动。
谢明允忽而惊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一把握住了苏言的手:“你此刻进宫吗?”
苏言正要起身,被他拉得一顿:“嗯,看样子不去不行,母亲这会儿应当也再准备进宫了。”
手缓缓松开,谢明允皱起眉头:“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苏言系腰带的手顿了一瞬:“……嗯。”
良久,谢明允缓缓起身,推开窗,不知从哪儿取出一竹签粗细的香,递到烛火上点燃。
不过半刻功夫,便有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到窗前,谢明允背着光,挥袖摸了摸那一身雪毛,将什么东西从鸽子脚下取了下来。
……
宫内,宫人们脚步声匆忙,一个接一个得一会儿传召大臣一会儿端药送水,苏言和苏母来得早,站在靠前的位置才免于挤攘。
苏言揣摩身边的苏母神色,见她似乎不甚惊讶,脸上也没有天塌了的慌乱,沉稳得好像殿内生机颓然躺着的,不是她那个四十余年挚交的“朋友”。
……也是,皇帝与大臣,谈何真心,说不准只是你知我知的“逢场作戏”,谁当真了谁就是个笑话。
苏言站在这里,险些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她是什么人呢,苏母疼她爱她,至少表面上如此,进朝为官也是一路风顺无阻,年纪轻轻就位承高官。
她凭什么?
或许原先,苏言还能告诉自己这是凭当初笔试第一的成绩,殿试尽管有皇帝“防水”之因,却也说得过去,可眼下种种、皇帝病重,已然是一下子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想法。
皇太女禁闭无可作为,二皇女却仍在朝中,有自己的一方势力,苏言这些时日所帮的忙,足够让这人即位后待苏府毫无芥蒂,这仍未可知。
“……母亲,”苏言听着屋内侍从的哭声,语气顿了顿:“皇上恐怕……命不久矣,有些事情您也不必再瞒着我了。”
她抬眼看向这位并非亲生的母亲,目光里仍存有长期相处的留恋。
苏母皱眉,眯着的目光扫了过来:“你胡说些什么?我有什么事情要瞒着自己这个亲生女儿。”
苏言:“……我已经知道了,您并非……”
话断在这里,苏母心底骤然一惊:“你听谁瞎说的,那些人嚼舌根罢了,不用在意,我待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巴巴地送你入朝,为你谋划,你居然伤为母的心呐,真是!真是……”
苏言内心的伤感被她这“精湛”的演技一扑,顿时散了个七七八八,哪儿也没留下些什么。
“……苏丞相,”她直接换了称呼,目光铎铎地道:“您和我父亲并非妻夫,我也不是您的孩子,您有什么话,和皇上有什么背地里的交易,也便一道同我说吧。”
苏母闻言,面露难色与震惊,一时忘了言语。
苏言悠悠的叹了口气:“皇上都要死了,有些秘密……藏着掖着又有何意义呢。”
“也是,”苏母这老狐狸很快转过弯来,道:“说起来我和你你父亲,也就是当年的长皇子,确实只是一桩利益联姻,皇帝借此可以迁制于我,哪怕……”
她顿了顿,苏言却察觉到一丝藏在话里的情绪,像是不舍留恋,又好像是……失落。
苏母叹了口气:“哪怕我与她少时情谊,当时已然二十多年,她仍是不相信我,当年……”
——当年,那位年少的皇帝对苏家心有忌惮,哪怕对方是陪伴自己少时的伙伴,哪怕她表露出忠心,年少的皇帝仍然不信,从暗探查到的蛛丝马迹里推断出苏守不忠的证据,之后,明里暗里地,试探,戒备。
然而试探终究有个限度,疑心一旦起了,便是再小的事也能从中挑出所谓的不忠的“证据”。
而这些较量,苏母又何尝没有察觉,便在一次次反复中寒了心。
年少的情谊说来深厚,实则寡淡得如清汤白面,禁不起一筷子轻重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