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不发一言,俯身搂过地上人的腰身,轻轻扶起,不合时宜地想,这人看起来修长,可腰身居然这么细,掌下肌肤隔着布料,冰冰凉凉的,似乎还感受得到一丝颤抖。
她心想恐怕是有些冷,脚步不由得加快,还顺手取下一旁宽大浴巾覆上谢明允瘦削的脊背:“去床上盖好被褥。”
谢明允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合拢,指尖碰上掌心,传染了冰冷的温度,身上盖着的厚巾存住了剩余的几分暖意,腰上温热的触感莫名带来几分异样的感觉,竟让人一时间感到温暖。
但也只是一瞬,他声音冷冷,毫不掩饰厌恶的情绪:“不必假惺惺,我不冷。”
这话很冷,冷得能将人拒之千里……如果他下一秒没有打了个喷嚏的话。
苏言忍笑,答非所问地“嗯”了一声,看了眼他微红的鼻尖,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看来是个口嫌体正直的男主呢,苏言下意识看了看进度条,只见右上角的红色数字轻轻闪动,苏言屏息神情专注起来,期待着数字往上蹦,哪怕就涨个百分之一也好啊,起码有变动,然后下一秒数字轻轻一跳
0.01%
苏言:“……”
就这!?
扶男主走路,给男主裹浴巾,结果就给上升个零点零一!
要么是这系统有问题,要么就是男主有问题,苏言思考了一秒,立马确定是后者。
大概是……男主实在太“黑”了吧,苏言撇了撇嘴。
谢明允骨子里要强,若非是现下处境着实有点狼狈,需得人扶着,自己的贴身小厮又还未过来,他早就把这不识好歹的人一把推开。
好不容易到了床榻上,谢明允缓缓上床,借着被子的遮挡干脆地脱了一身湿衣,随即钻了进去。身下的被褥床单已经换过,他还记得早上,那两个侍奉奴才进门后一脸不屑,尤其那小厮阴阳怪气,言语间再明显不过的不甘,谢明允心下了然,这小厮恐怕和苏言不清不楚,面色不虞。
不知是不是错觉,室内温度低了些许,苏言正往烧炭炉子走,想着添些雪花碳,就感觉脑海的数字猛地一跳,又变回了零点零零。
苏言:“……”
她刚刚没做什么吧。
苏言愤愤地添了几块炭,火钳碰撞声音格外响,又想起什么,翻了翻脑中的书,走到房内红漆木衣柜,翻捡出一套白色里衣,走回床边,没好气的扔给裸露出一小块肩膀的人:“你先将就着穿。”
谢明允没动,心道此人果然是在装模做样,当不得真,这不过半天功夫就原形毕露了,他看了眼那身衣服,应当是她的新衣,不过自然不可能当着她的面换衣,淡淡道:“你先出去。”
苏言坐在院门口,很是忧愁。
自己心态还没调整好,并没有完全进入自己攻略任务的状态,比如刚刚,虽然进度不增反降,但她也不该就那样甩了脸色就走,任由进度一动不动。
系统进度什么的,真的是太影响心情了。
苏言正有些丧气,就听肚子咕咕了一声,估摸着也快到了午饭时间,苏言折腾了半宿,又一上午没有进食,她想:我这是干什么呢,再怎么样也不能饿着自己,男主的事情晚上回来再做打算。
于是她出了院门,直奔印象中那家京城第一酒馆。
至于男主,反正府里会有下人送餐,管他呢!
苏府内,嫡女主院中。
“公子,您多用点膳食吧,别为旁人气坏了身子,”半个时辰前才赶来的小厮玉儿脚也不停,刚侍奉完自家公子梳妆打扮,就去招呼伙房给房中送餐,但这满桌玉盘珍馐,公子也只不过用了碗汤,他急得不行:“京城官宦府,这菜肴远比咱们那江南之地精致,公子你就多尝尝吧。”
谢明允起身,淡淡笑了一声:“倒也不怎么饿,不必多言。”
玉儿便不作声了,他对他家公子从来是又敬又怕的,虽然公子在生活琐事上待他们这些下人可谓是极好,犯了小错也不至于苛责,但公子生意场上那些手段,实在是……
小厮连忙收了思绪,心道就算是在心底编排公子也是大不敬的,上前一步利索的收拾桌子。
谢明允垂眸,看着手上的方正小盒子,挑起锁扣打开,里面软帕上卧着一只红珠手串,珠串滑上手腕,血红与白皙肤色相映,颜色浓烈,为他增上了几分烟火气。
他拿出一封早就写好的信件,信封上并无一字,只有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红色雪梅印花,是特制的印鉴,谢明允唤来玉儿:“送给宫里那位。”
玉儿望着公子的背影,只觉得一身青衣下的背影有些孤寂,涩声道:“公子果真要铤而走险?”
然并无回应。
第4章 出门
傍晚时分,苏言坐在听风楼最高层,扶着栏杆俯瞰,入目是京城繁华,万家灯火通明;楼高鹤立,听的是呼呼风声,风卷珠帘,人倚危楼,玲珑脆响入耳,更有舞倌翩翩起舞,丝竹声伴着红衣鲜艳,长袖轻扫,容貌动人的人儿笑靥如花。
簇拥在中心的男子隔着吹起的珠帘,似有似无的向苏言抛来羞涩的一眼,苏言垂下头,默默的开吃。
开玩笑,她对这种身体柔软的过分,脸只有自己巴掌大的小男孩可不感兴趣,更不敢兴趣,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在苏言眼里,还是个孩子。
不过谢明允已经年过十八,为何身体还那般柔软,苏言凭着昨晚仅有的印象,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想起那个人,苏言又不免烦躁,看着脑海里那个零点零发愁得要死。
好难哦,什么狗屁系统,什么女尊文,男主看起来那么高冷,她自己又不是什么舔狗,怎么攻略人家啊!
苏言闷闷的戳着一盘酱肘子,心想要是谢明允要是像眼前这些舞倌,或者这个世界平常的男子就好了,娇娇软软,看着就很好哄的样子。
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吃着,反正中午已经满足了食欲,现在反倒不怎么饿,就是找个去处免得回府面对男主。
该面对的早晚都得面对,苏言下了楼,跟掌柜的霸气撂下一句“记在苏府账上”,便狐假虎威的在旁人唯诺的讨好中走了出门,却迎面撞上一个身着华服但气质很“不一般”的女子。
“言儿!你怎的出门了,昨日你才大婚吧,今天不在家陪着你那娇夫郎,出来作甚?”那女子语气毫不生分,甚至熟稔地拍了拍苏言肩膀,随口一问:“用过膳了?”
苏言“嗯”了一声,没多做反应,怕被这熟人看出什么端倪。
这就是“苏言”那个损友,兵部尚书之女,王远。和“苏言”一个本性,玩的开,要不是比不得“苏言”背景深厚,恐怕比“苏言”还要放纵。
王远凑到苏言耳边,一双小眼睛咪咪地笑,笑的很是有“深意”,苏言一看就猜得八九不离十,果然见她道:“春风阁新晋的花魁,那舞姿,那身段,啧啧……”
苏言听明白了这未尽之意,自然是要拒绝,但这样似乎不太符合“苏言”一贯的形象,露出什么马脚让人怀疑,苏言哈哈的打了个马虎眼:“是吗?”
王远见苏言这副不说可也不拒绝的神情,一脸“我懂的”表情,笑的好不开怀:“你娶的那位听说属江南第一冷美人,看样子你就喜欢这样的,先前给你蒙的那红烛怎样,药性于香气中挥发,今儿怕还食髓知味呢。”
她们这些高官嫡女,平日里逛的是青楼小馆,春风楼桃花酒,千娇百媚的男子侍奉着,少不得有些乏味,就那谢公子那样的,看着冷傲不可亵玩,却更能激起她们的恶趣味,王远想,也难怪苏言今日兴致缺缺。
原来果真不是自己错觉,那香气真的有问题,苏言咬了咬牙。
王远一脸深意,颇为遗憾地“啧”了一声,苏言忍着反感,顺着话风接下去,还演出一副深谙此道的表情:“那可不,我娶的那位还在家里等着呢,我可舍不得让娇夫独守空房。”
语罢,还故作甜蜜的叹了口气:“他黏我的很,我就不跟你闲聊了。”
王远转头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心里纳闷的想:那般冷的男子,怎么入了苏言的房,就换了个性子,成了黏人的娇夫了?
直至走远,苏言才后知后觉地摆了摆头,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暗道这招“家有娇妻”,不!是“家有娇夫”,某些时候还挺好用,至少免于和那些官二代进什么春风楼。
以原主的作风,恐怕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如果没有和今天这样像样的理由,恐怕少不得要“应酬”,苏言皱着眉头,可算是明白了前世酒桌上医院领导每每拿夫人当幌子的心理。
比起面子,更重要的还是里子,真要是喝得酩酊大醉,或者一时酒后失足干出点什么荒唐事,以“苏言”家世,倒也不是什么难摆平的事,但苏言自认无法接受,太膈应了,她这方面有点心理洁癖,不是喜欢的人,怎么能做那些卿卿我我的事情。
当然,意外状况除外。
今日算是利用了男主一波,虽然没第三个人知道,苏言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进了一旁的药铺,自己要了纸笔凭印象写了张驱寒的方子,在药仆惊讶又敬畏的眼神中,倚在一旁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