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对方的感情,大抵只能如此。
失去兵权的方瑾宇像是再一次回到了十年前,他坐在椅子上,空洞的双眼平视着前方, 他从未有过如此挫败的感觉。
从前他输给了景帝,如今他又输给了方瑾言。
他懊恼,他悔恨,他甚至有些不甘。
唐然然站在方瑾宇的身后,她纤细的双手端着一盘栗子糕, 听府里的下人说, 方瑾宇心情不好的时候, 就喜欢吃栗子糕。
唐然然望着方瑾宇怅然的背影,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感同身受,她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难受的好像要喷发出来。
“王爷, 您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吃点儿栗子糕,好吗?”
唐然然温柔地声线从方瑾宇的身后传来,方瑾宇并没有回头,而是忽然间问道:“孤如今一无所有, 日后照应不了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唐然然的内心有些许动容,在这个冰冷的帝都里,她很少再听到如此温馨的话语,其实从唐然然第一次见到方瑾宇的那刻起,内心总是涌动着些什么。
但唐然然选择了克制,唐然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也明白按照方瑾言的个性,断然不会让她就这样靠近方瑾宇。
为了不给方瑾宇添麻烦,唐然然哪怕是在林予恩面前,也表现出对方瑾宇的冷漠和逃避。
她的心就像是初春里的桃花,忽然间绽放开去,她有那么一瞬间急切地想要走进方瑾宇的心里。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孤独,就像是夜里的猫头鹰,独自站在树的高枝上仰望着。
“王爷,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关心您的人……”唐然然有些紧张,一紧张就显得笨嘴拙舌的说不明白。
方瑾宇听了她的话,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道:“哪里还会有关系孤的人,孤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自从母妃死后,这个世上没有人真的在意过孤。”
唐然然其实想要说自己,可话到嘴边却说成了:“林姐姐也很关心王爷的……”
方瑾宇听见那三个字,身子微微有了些异样,他心中某个沉睡的情感,在那一瞬间又一次被唤醒。
唐然然对于方瑾宇微妙的变化,尽收眼底,她心里有些落寞,双手捏紧了盘子,一时间有些悔恨。
她不应该提及林予恩的。
唐然然其实很羡慕林予恩,林予恩有着倾国倾城之貌,身陷囹圄却可岿然不动,将两个皇帝迷的神魂颠倒不说,连方瑾宇对她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唐然然虽然不清楚林予恩和方瑾宇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她心里明白,倘若她真的想和林予恩去抢,怕是真的争不过她。
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唐然然都不及林予恩。
春日里的风轻轻吹起方瑾宇的长发,桃花的花瓣在不经意之间落在他墨色的发丝上,他轻轻地抬手,将花瓣儿捏在手心里。
冰冷的花瓣沾染上方瑾宇温热的气息,却像是冬日里的雪一般从他的手里消散。
再美的花朵,失去了守护她的人,都会失去原本的样子。
“你以后还是跟她保持些距离,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方瑾宇肃然道。
唐然然微微一愣,她刚才明明看见方瑾宇听到“林予恩”三个字时候的动容和欢喜,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唐然然咬着下嘴唇,有些艰难道:“可……林姐姐对奴婢挺好的。”
方瑾宇冷哼一声道:“那是因为你傻。”
“哦。”唐然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得低下了头去。
*
唐然然这几日都待在庆王府,林予恩的耳根子也清闲了不少。
不过这好日子没过多久,林予恩就又被现实击败了。
方瑾昌又病了。
本来方瑾昌生病,应该由江桐照顾,但一向温顺的方瑾昌却忽然间在屋子里大发脾气,非要见林予恩。
江桐拗不过方瑾昌只能黑着一张脸来求见方瑾言。
方瑾言彼时正在与马勃寺对弈,对于江桐的话更是视而不见。
方瑾言不开口,林予恩也只能站在一边不说话。
林予恩知道方瑾昌身子弱,但他的大限还未到,除非他作死,不然不应该如此脆弱才是?
方瑾昌本来在《帝后》一书中的戏份就少,以至于林予恩对他的了解其实也不深刻。
这个文文弱弱的方瑾昌,是不是再打些旁的主意
江桐跪在地上,约摸着有一个多时辰了,屋子里的龙涎香都没了味道,到最后还是马勃寺看不下去了,起身道:“皇上有家事要处理,臣留在这里怕是不便,来日再同皇上请教。”
方瑾言微微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觉得天色尚早,便落下一颗白子道:“丞相家中又无妻妾,何必这样早的就想回去。丞相连输两盘,若是第三盘赢了朕,朕就放你回去。”
林予恩有些无奈地看着方瑾言,虽然心里很清楚方瑾言是故意在推辞此事,可方瑾言的棋艺乃是天下无双,这马勃寺就算是再下三盘也赢不了方瑾言。
此刻林予恩都不知道方瑾言是在为难江桐还是在为难马勃寺了。
马勃寺微微侧头看向林予恩,像是知道什么似的,淡笑着道:“皇上,臣虽无妻妾,可家中老母身子欠佳,长兄又神志不清,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臣早日回去。若是皇上觉得不够尽兴,不妨让这位林姑娘陪皇上下棋。臣从前在私塾听先生说过,林姑娘当年下棋可是连景帝都甘拜下风。”
“???”
林予恩听着马勃寺的话,头顶上忽然间冒出来三个大大的问号。
林予恩可不会下棋,别说下棋了,连棋子都没碰过。
不过原身就不一样了,原身在方瑾尚府里精心教养过,像景帝那样学啥都学一半的个性自然是比不得原身。
面对林予恩尴尬地笑意,方瑾言却冷冷地瞥了一眼林予恩,道:“她?怕是连黑子白子都分不清,前几日还把一个青花瓷瓶认成兰花瓷瓶。”
“皇上这你可就冤枉奴婢了,那青花瓷瓶上的的确确有兰花的模样。”林予恩急切地辩解道。
可奈何方瑾言并不听,马勃寺只得又陪着方瑾言下了一盘棋。
不出意料的是,马勃寺又输了。
马勃寺起身拘礼道:“臣技不如人,回去好好学学再来同皇上下棋。”
“罢了。”方瑾言手中捏着白子,幽幽开口道。
马勃寺总算是如释重负的离开了御书房,御书房里只剩下方瑾言和林予恩,以及跪在地上双腿都快麻木了的江桐。
方瑾言冷眼看向江桐道:“江桐你可知罪?”
方瑾言上来就问罪,吓得江桐差一点儿就要晕厥过去,江桐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这模样同当初对林予恩大呼小叫的样子大相径庭。
江桐怯生生地回答道:“奴婢不知所犯何事?还望……皇上……明示。”
方瑾言徐徐道:“朕把你赐给齐王就是让你照料他的身子,可如今他接二连三的生病,便是你之过一。出了事情,想的竟然不是去找太医,而是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便是过二。齐王任性妄为,你不加以制止,而是放纵其胡闹,是你的罪过三。”
方瑾言给人硬生生套罪名的本事可真是见长,林予恩听得都觉得云里雾里,这江桐又不是方瑾昌的母亲更不是妻子,她只是一个伺候方瑾昌的婢女,哪里有那个权力管方瑾昌做什么?
江桐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可方瑾言却没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她,又道:“朕当初把你赐给齐王是觉得你聪明伶俐,可如今却觉得你愚昧不堪,你知道,朕会如何对那些愚笨的奴才吗?”
江桐吓得手抖,声音都开始打颤,跪在地上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方瑾昌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天黏着朕的宫女难免会被外人计较,那朕就下一道圣旨将这位宫女赐给他。”
方瑾言此话刚说完,林予恩便吃惊地看向了方瑾言。
方瑾言这该不是要把林予恩赐给方瑾昌吧!
林予恩只觉得心口的跳动漏了一拍,而江桐也是略带怨恨地看向了林予恩,林予恩甚至觉得,倘若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此刻她已经不值得被江桐杀死几回了。
方瑾言见着二人面色迥异,反倒是嘴角挂上一抹冷笑道:“方瑾昌喜欢江桐,那朕就把江桐赐给方瑾昌为妾,从今日起你就是方瑾昌的人,日后也不必进宫再来同朕说些什么。朕命令你,每日陪着方瑾昌,形影不离,若是方瑾昌再日渐憔悴,朕唯你是问!”
方瑾言的话,彻底让林予恩震惊了。
果然剧情还是按照《帝后》一书中的情节发展了,只不过发展的速度,比起原本书中的情节要快了不少。
而跪在地上的江桐却是喜形于色,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林予恩看着江桐,就像是看到了方瑾昌的未来。
她感觉有些无力,哪怕是知道的结局,她似乎也无法做出任何的改变。
难道一切真的只能按照原著中的情节走下去吗?
第三十八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