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走在前头的人笑了笑,脚下的步子依旧不急不缓,没有丝毫变化。
“送膳的宫人们手里拿着暖锅,走不快,等我们走到那儿,我刚刚好为陛下试膳。”她回头淡淡瞥了一眼谢小白,眸中蕴含着善意的微笑,“早就听闻潇白典膳有一手好厨艺,实在是后生可畏,本尚食今日便想领教一下典膳能让太后娘娘另眼相看的厨艺水平。”
若是换一个人来讲这段话,只怕早就念得好似一个打翻了一车醋的柠檬精,让谢小白回忆起上一个世界的暗黑料理多醋不加糖柠檬汁的特殊风味了。
不过道行高深的崔尚食却能说得让人如沐春风,觉得她是打从心底里想夸你。
这等演技,放在这个古代皇宫里当个宫女,实在是屈才啊!她要是生在21世纪,还有那些小花大花什么事,分分钟成为华语大满贯影后!
谢小白跟着崔尚食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见了送膳的宫女们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向前移动着。
崔尚食和谢小白跟在这群宫女身后走到大殿门口,时间刚刚好。
“尚食,您有没有觉着,殿门外的侍卫个个都眼生得很?”谢小白凑到崔尚食的耳边,轻声耳语道。
崔尚食摆出职业微笑,提起自己的裙摆,步入大殿,向谢小白展示了她的嘴唇不动也能发出声音绝技:“你才来过几次?觉得眼生也是正常的。”
谢小白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凉王要是能把地头蛇的兵力全部换成自己的,那他就是最强王者啊!
谢小白目不斜视地跟着崔尚食进了殿,注意力其实全在最强王者凉王的暖锅上。
不仅仅是谢小白,在场的所有知情人,注意力都在凉王的暖锅上。
他们为了不让凉王发现异样,正竭力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暖锅上扫。
由于众人优异的表情管理,在凉王看来,就是新进来的两位宫婢似乎对他的暖锅很感兴趣,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揭开了盖子,热气氤氲,猪肚鸡汤底“咕咚咕咚”冒着泡泡,暖锅里满满当当装着自己喜爱的食材。
凉王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嘴角翘起,“陛下有心了,竟还记得本王的喜好。”
新帝年少,听着他的自称,脸上的笑一僵。
袁太后赶紧出言活络气氛,道:“凉王尝尝,这暖锅与如今风靡京城的梅花汤饼、蜜渍梅花,出自同一人之手。”
“哦?本王早就听闻京城蜜渍梅花与梅花汤饼颇受文人雅士的追捧,今日既然遇到研制这两道菜的本尊亲自出手制作暖锅,本王可要好好尝尝。”凉王拿起筷子,作势便要去夹蛋饺。
袁太后挂着笑,看着凉王的筷子夹向蛋饺。
她一想到这个狂妄自大目无尊卑的混账,马上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连笑容也真心实意了不少。
就在筷子即将碰触到蛋饺的时候,凉王的手肘碰倒了酒杯,酒杯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碎片。
无数身穿禁卫军甲胄士兵便将的士兵冲进大殿,治住了殿内的宫仆以及皇座上的两人。
“来人啊!护驾——”
“凉王造反了!”
任凭袁太后和皇帝怎么喊,都不见禁卫军前来护驾。
“别嚎了,禁卫军中不听话的已被本王肃清,如今禁卫军中全是本王的人,他们如何会来救你们?”凉王给了士兵头领一个眼神,那头领便将剑架到了皇帝的脖子上。
凉王再次拿起筷子,夹起蛋饺,慢悠悠地道,“陛下,写禅位诏书吧。”
谢小白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抢救自己的机会!
她正要开口提醒凉王,却见身侧有人比她更快,直接挣脱了侍卫地束缚,捏住了筷子中间夹着的蛋饺。
崔尚食声嘶力竭地道:“不能吃!暖锅有问题!”
谢小白:她竟然在舔金主爸爸这条道路上,遇到了对手???
第184章 掖庭长期饭票
凉王放下筷子,把视线投到崔尚食的身上。
崔尚食一脸痛心疾首,“王爷,袁太后命尚食局在您的暖锅里下毒……奴婢知王爷是个英雄,不忍下毒,奈何潇白典膳得了袁太后的命令,背着奴婢还是在暖锅里下了毒啊!”
一顶大锅直接扣在了谢小白的头上。
“幸好奴婢方才及时发现,您的暖锅,已被潇白典膳动了手脚!”崔尚食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谢小白忙跪下,“奴婢未曾下毒,请王爷明鉴。”
她从怀里掏出荷包,双手举到头顶,“这是太后给奴婢的药粉,奴婢分毫未动。”
凉王盯着谢小白看,眸光晦暗不明。
就在这时候,太监端着笔墨进了殿。
凉王被打了岔,收回视线,随手拿起御笔,递给皇帝。
他道:“请陛下禅位给二皇子。”
“你说谁?那个在山里面修行的和尚!?”皇帝梗着脖子,气得脖子通红,青筋凸起,“从他出家的那一日起,他同我们皇族,已无任何关系!如何能继位?”
凉王把笔塞到皇帝的手里,“这有何难?本王已派人去接二皇子,二皇子不日便回还俗,继承大统。”
架在皇帝脖子上的剑紧了紧,剑刃在皇帝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朕写……朕写……”皇帝捏住笔,开始写退位诏书。
凉王见皇帝乖乖听话,接过谢小白手中的荷包,三两下拆了荷包外头的绳子,从绳子里拿出了药瓶,扔掉变成了一片破布的荷包。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把瓷瓶里的药粉全部抖到暖锅里,随便指了一个宫人,道:“你,去服侍袁太后用膳。”
“放肆,你们竟然帮着反贼来对付哀家!”袁太后怒斥端着暖锅向她靠近的宫人,周身的气势震慑得宫人不敢靠近。
皇帝写诏书的笔顿了顿,一滴墨滴到了诏书上。
他没有出言求情,只是看了一眼被强行灌毒汤的袁太后,继续低头写诏书。
诏书一共也没几个字,皇帝写完正准备去拿玉玺,凉王等不及了,一把夺过圣旨。
“写个禅位诏书都磨磨唧唧的。”凉王把玉玺往诏书上一丢,留下一个红印子,便提着诏书往外走。
……
由于凉王并没有说交代要怎么处置谢小白等人,她们便一齐被带去了掖庭。
同去的还有新鲜出炉的太上皇。
这位太上皇同前一位废帝不同,他自个儿识时务,写了个退位诏书,所以在掖庭的待遇也比上一位好一些。
他只是被圈禁在掖庭一处偏僻的宫殿里,好好表现,还是有机会在新帝登基的时候,换个更自在的圈禁环境的。
与他一同被困在宫殿里的,还有谢小白等太上皇的“旧部”。同样是上一届大明宫风光无限的人,如今与太上皇同领掖庭长期饭票,不分高低贵贱。
掖庭的扫洒随意瞥了一眼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太上皇,眼神透露出“哦,又换了个人做皇帝”的了然之后,便继续低头扫地。
大明宫又换了一个主人,宫人们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日常工作,丝毫不见改天换日之后的慌乱。
这一届宫人,经过多次皇位更迭的历练,绝对是大雍朝最处变不惊的一届。
谢小白瞅着掖庭的宫殿,内心调侃着:
前几日她来这掖庭,掖庭令还嫌弃她犯的事儿太小,没有掖庭的入住资格。
这回她凭借袁太后对她的赏识,成功入住掖庭,并获得长期饭票一张、后宫最佳影后邻居一位。
崔尚食进了掖庭之后每天挂着一张梦想幻灭的脸,成了一条咸鱼躺在台阶上晒太阳。
要是再给她配上一壶枸杞,那可就妥妥的老年人形象。
有些人明明还年轻,却提前进入了退休养老的生活。
这一日天阴着,崔尚食没出来晒太阳,谢小白在墙根发现了几株芋艿。
她当机立断,把芋艿从土里挖了出来,准备给自己做土芝丹改善伙食。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托掖庭的宫人给她从司膳司带了点酒糟和边角料糠皮。
谢小白正用沾了水的氵显纸包裹芋头,一旁的杂草堆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只人手从杂草堆里伸了出来,吓得谢小白把手里面的芋头都条件反射地朝人手扔去。
芋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个“物体”
“呸,什么玩意儿?”那杂草堆里发出谢小白熟悉的女童音,只见那两只手扯掉杂草,露出十五公主的脑袋来。
她的半个身子都卡在了狗洞里。
“您怎么来了?还……”谢小白看了一眼狗洞道,“不走寻常路。”
“呸!”十五公主吐掉自己嘴巴里的杂草叶子,“你快来拉我一把!”
谢小白把十五公主拉了出来,十五公主捡起刚刚砸中她的“罪魁祸首”芋头,眼睛都瞪圆了。
“你竟然拿皇兄的水纹纸包……”十五公主拆开纸包,“这是什么玩意儿?”
谢小白从十五公主手里拿过芋头,重新包好,倒上热好的酒糟,“这是芋头,我在做土芝丹,你吃么?”
“你知道水纹纸有多贵重吗!”十五公主的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