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是哄五岁的奶娃娃,还是十五岁的俏姑娘,能让十五公主减压学习的方法,就是好方法。
十五公主果然一扫先前的失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本簿册。
她今天的每日任务是理解自己手头正在阅读学习的治国策前十页,每日任务下面还有练两页字的额外任务。
十五公主本来正对着一大本难啃的书无从下手,有了这个养成计划为十五公主每天制定学习目标,她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怎么没有明日的?”十五公主翻到后一页,后一页一片空白。
谢小白收回蒲册,神神叨叨地道:“要到明日才能看见明日的任务。”
她也要结合十五公主学习的水平,及时调整她每天的课业嘛。
十五公主又道,“这上头写,完成今日任务,奖励桂花米酒一壶,你现在在掖庭,上哪给我兑现奖励去?”
她眯起了眼睛,“你不会是要赊账吧?”
谢小白拍月匈脯保证道,“长公主大可放心,我在尚食局埋了好几壶米酒,待您完成了今日的任务,我便告诉您我藏米酒的位置。”
……
开了春,十五公主把谢小白藏在尚食局的米酒全都挖了出来。
她虽然喝米酒喝腻味了,但对找米酒这一活动,却依旧十分热衷。
可惜,眼下也没“宝藏”给她找了。
谢小白正准备托妙芙做点果酱给十五公主当奖励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
太上皇最近缓过劲儿来,不再因宫变一事意志消沉,开始在掖庭苦中作乐,给自己找乐子。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掖庭这个鬼地方也没啥好玩的,太上皇从满园的春色上受到启发,把注意打到了女色上。
好巧不巧,谢小白的邻居、后宫最强戏精崔尚食便是一位颜色不错的宫女,被太上皇给瞧上了。
崔尚食才露出一点拒绝的意思,只能在这事上逞威风的太上皇便感觉自己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连一个小宫女都能忤逆他了。
暴跳如雷的太上皇叫来了掖庭令,要送崔尚食去受刑。
崔尚食这一去,便没有复返。
谢小白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谁曾想,她今日竟然吃尚食局送来的“外卖”的时候,吃出了一张纸条子。
“这尚食局送过来的外卖不行啊,我要给一星差评。”谢小白拿起纸条嘟囔着,“这年头吃个白馒头都能从馒头里面吃出来张纸条?你这馒头,难道当自己是幸运饼干了不成?”
她展开纸条,发现纸条上面还有字。
竟然是崔尚食约她今晚见面!
谢小白啧啧称叹,“我就说这祸害不会那么快就领便当的,她这是使了手段,从掖庭出去了?突然来找我做什么?”
谢小白怀着满腹疑问,趁着夜色,来到约定地点。
约定地点就是那堵有狗洞的墙,狗洞透音,方便说话。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托着烛火,打了个哈欠,弯下腰对着狗洞说道:“崔尚食,您有什么话不能在白天递过来的条子上说清楚么?大冷天的,偏约在晚上,像要做什么亏心事似的。”
墙的另一头传来崔尚食的一声轻笑。
她不急不缓地问道:“潇白典膳,你想出去吗?”
“不想。”等十五公主登基了,想把她捞出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现在掖庭外面暗潮涌动,她出去反而领便当的风险大大增加,还不如在掖庭混日子。
“不想?”崔尚食的语调倏地拔高了不少,“太上皇沉迷女色,喜怒无常,你跟在太上皇身边,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谢小白懒洋洋地道,“我就是个打扫书房的,平日里连太上皇的面儿都见不到。再说了,在这宫里头,在哪儿都容易丧命,掖庭反而清闲安全不少。”
崔尚食:“……”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让她怎么接话?
崔尚食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官复原职,现如今是尚食局的尚食,跟我出去,我提拔你做我的副手。待我年满出宫的岁数,这尚食之位,便交给你。”
每一个尚食局的宫人,都不能拒绝成为尚食的诱惑。
她的语调重新变得气定神闲,语气中的诚恳,似乎做不得假。
“让我做你的副手?那我岂不是……可以用食材研制各种菜品了?”
谢小白一喜:等她出去了,她就可以给十五公主发真正的美食奖励了。
“你研制菜品要消耗的食材,本尚食都可以给你报销。不过……”崔尚食话锋一转,“你做出来的菜品,都不能以你个人的名义呈上去。它们都是尚食局做出来的,是本尚食做出来的。”
谢小白毫不在意地应下,“行啊。”
不就是个人的工作成果要冠以团队以及领导的名字嘛。
这种事情,都是常规操作了。
崔尚食:???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这个潇白,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187章 安能辨雄雌
春去夏来,大明宫草木葱茏,蝉声不止。
室内放着冰盆,也不能熄灭妙芙心里面的怒火。
“潇白,崔尚食欺人太甚!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她凭什么冒领你的功劳?”妙芙拉住谢小白的袖子,“走!我们去尚宫局,向尚宫禀明情况,让尚宫为你主持公道!”
谢小白站在原地不动。
她给妙芙递上一个冰碗,白皙的莲子莲藕拌上时令水果,指尖碰触间丝丝寒气驱散身上的热意。
“妙芙,你先吃个冰碗消消气。”
妙芙差点气得把冰碗给摔了,“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忍气吞声啊!你是尚食局的司膳,尚食做得这般过分,是咱们占理!”
“况且……”妙芙压低声音道,“崔尚食与尚宫素来不合,这件事尚宫于情于理都会站在我们这边。”
谢小白见妙芙没心思吃冰碗,就拿过来自己吃了。
她惬意地眯上眼睛,“我是尚食局司膳司的司膳,受尚食领导,能研制出来受主子们喜爱的膳食,自然是领导有方的尚食占了大功。我都没觉得委屈,你气什么?”
“我……我怎么就和你说不通了?”妙芙气得七窍生烟,“你活该被崔尚食拿捏!”
谢小白望着妙芙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唉,这妙芙还是太年轻,真不知道她这暴躁性子是怎么在宫里面活过三集的。”
她叼了一块西瓜,甜津津的西瓜汁在口中爆开,自问自答道:“哦,对了,前阵子皇帝换了一茬又一茬,人人自危,哪还有心思玩宫斗。”
……
到了傍晚,司膳司开始做晚膳的时候,妙芙不见踪影了。
谢小白问宫人她的去向,有宫人颤颤巍巍地告诉她,“妙芙被崔尚食送去掖庭暴室了,说是……说是与前阵子婉嫔的翡翠头面失窃有关……”
“婉嫔的翡翠头面?这怎么可能和妙芙有关系?”谢小白大步跨出司膳司的门槛,“张典膳,今日的晚膳就先交给你负责了,我有事,出去一趟。”
谢小白大步流星地走进尚食局。
崔尚食正在殿内整理自己的衣冠,温温柔柔地笑问,“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崔尚食,妙芙不懂事,今日若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我代她向您道歉。”谢小白向崔尚食行了一个大礼,“还请您饶过她这一回。”
“妙芙?”崔尚食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哦,你是说今日抓住的那个偷了婉嫔翡翠头面的宫女啊。”
她两条好看的眉毛扭了起来,如水的眸子里盛满了无奈,“她行偷窃之事,一切只能按照宫规处置。司膳若想替同僚求个法外开恩,可求错人了。你不该来求我,该看婉嫔娘娘,答不答应放人。”
“崔尚食,你我都该明白,妙芙同婉嫔八竿子打不着,她绝没有偷婉嫔的翡翠头面。”
崔尚食友善地笑了笑,“这话,你留着同掖庭令去讲,更有用。”
她理了理头上的发钗,抬起步子,“陛下就要用膳了,本尚食还有御前试膳之责,便先失陪了。司膳也快回司膳司罢,休要因为个人情感,失了职啊。”
崔尚食轻飘飘的一句话下来,警告意味明显:
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以立马以失职罪治你。
谢小白笑了。
“崔尚食,你在摄政王面前污蔑我下毒,为的是保全自己,我姑且可以理解。”
崔尚食止住了步子。
“你把我做出来的膳食,全部说成是自己做的,去换那些名利,我也不在意。”
崔尚食关上了尚食局的殿门,殿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谢小白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幽幽传来,“只是,您不该因妙芙直言不讳,便迁怒于她。”
她背靠在殿门上,温温柔柔地笑着,“你这是在——威胁我?”
“怎么会?”向来板着一张脸的“潇白”灿烂地笑着,“我感念崔尚食把我从掖庭捞出来还来不及,怎敢威胁自己的恩人?只是……崔尚食似乎不再想要我这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棋子了。”
谢小白走到崔尚食的跟前,再次行礼,“崔尚食,你我在这宫里头守望相助不是很好么?何必互相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