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没有女主子?就给殿下伺候枕席的那种……没有?”
她也不是一定要八卦,只是这太不对劲了!按着原文里头的描述,太子是按着惯例,有四个“教导”他的女官来着。
嫁做太子妃的原女主还直接给她们都封了位份。
其中的两个都怀过孕,在姜濯川登基之前的足足五十章里头,所占的戏份可不少,鸡飞狗跳的。
这也是灼华为何想要问衣服的来路。
万一就是借宿一夜再被盯上,衣服被人做了手脚,也得能追本溯源。
哪知那女官很不好意思的低垂了眉眼:“奴婢本就该是领这个职务的女官之一,司宫台送我们来之后,殿下说他并不需要有人夜里伺候,却还是将我们给留下了,安排了整理库房之类的工作。”
哦,难怪灼华一开始就觉着这女官生的特别好看。
感情是特意挑出来伺候姜濯川的。
姜濯川果然是个好人,若是这些女官被他退货,必定下场凄惨,所以将人都留下了,只是不睡她们而已。
至少眼前这个女官,看起来是对现状挺满意的。
是个聪明人。
毕竟那种教导女官,在皇帝登基之后还有好日子的,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几个来,先前在冷宫里戳草人的废妃就是前车之鉴。
都能给自己挣个妃位了,最后还不是连个人样都不配有。
忒惨。
让灼华想不明白的是,姜濯川不该是个很循规蹈矩的人吗?为何他一个没被灌输过幻梦的人,行事作风也跟原文不一样了?
时隔多日,她又一次将系统叫出来问。
系统:原文是原文,现实是现实,活生生的人是会变的,就好比你把几滴水滴在手背上,哪怕你的手根本没动过,这些水滴也会往不同的方向流。
灼华:那是因为液体的表面张力,以及一些肉眼观察不到的因素……
系统:我是举个例子,例子懂吗!
灼华当然懂,活生生的人嘛,不能单纯用曾经一目十行看过的文来一棒子打死。
她只是想抱怨,这样一来,看过原文也没用呀!
系统觉着她得陇望蜀,懒得跟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灼华无事可做,只好睡觉打发时间,睡得比平日早,第二天自然自然醒的也比寻常早很多。
当然了,还是比上朝的人要晚,姜濯川早就走了。
灼华打算回储秀宫,假装自己是正常的,在自己房间住了一夜,偏偏在回去的路上,撞上了姜照月。
姜照月看到她是从东宫方向而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杀气腾腾的冲过来:“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灼华被姜照月捉了手臂,总觉着好似被丈夫抓奸在床的小媳妇,没来由的气势就萎了,她弱弱的道:“就是东宫……因为最近女子所住的宫闱下钥都早,我没来得及回储秀宫……”
“那你为何不直接回我中阳殿?我之前不是提醒过你,别跟我那个大哥扯在一起吗!”
姜照月是真的急,这何止是扯在一起,都要睡在一起了!
这要是传出去,没名没分就有了牵扯,那就算嫁进皇家来,名分也不会高,最多是个侧妃,也太委屈她了!
姜照月急的不行,灼华心内感动,却是抬手死死捂住了姜照月的嘴。
如果不拦她,不嚷嚷,让她悄无声息的回去储秀宫,不就没事儿了么!
眼见着如今再溜回去是来不及了,她便道:“这事是个意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就说我是在你那儿留宿的,不就没有流言了吗?你身后那些宫人,想必也不会多嘴。”
姜照月这才信了灼华跟太子是真的没什么瓜葛。
不然的话,哪有女子坏了名节还这么淡定呢?
第35章 . 代课老师 留堂之后
没什么瓜葛还会在东宫留宿, 也够惊世骇俗的,但姜照月接下来没机会详细打听了。
已经看得见储秀宫那些伴读的身影,很多话不好当着她们的面说。
这事按下不提, 结伴去学堂。
这段日子灼华没来上课, 桌椅却还干净,是有宫人每日打扫着。灼华眯起眼睛仔细看, 就发现打扫的其实不怎么上心, 大面上过得去, 缝隙中却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她也不去为难宫人,自己用指甲尖顶着帕子去一点点的擦净。
正忙着,今儿第一堂课的夫子就来了。
说来也巧, 正是她们入学第一日第一堂课,那个讲女经女戒的老夫子。
他这段时间没再见到灼华, 可谓是神清气爽。今日见到这顽劣女子不仅又来了, 还聚精会神的拿帕子描桌缝,连看都不看他这个老师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胡子都在颤。
只可惜灼华根本没注意。
要说可惜,就可惜在昨日睡太早, 今日让她再睡却也是睡不着了,只好看着窗外的花花草草来打发时间。
要说宫里规矩重等级森严,这不好那不好, 唯有这花园却是哪里都比不上。
所有时令会开的花草错落有致的种在一起,除非哪个宫的主子有特殊要求,否则一定能保证花开不败。
如今正开的旺盛的叫什么,灼华也不清楚,就觉着那泛着一点蓝调的紫格外好看, 还有白粉蝴蝶在花丛中盘旋。
能看一堂课。
能变成蝴蝶就好了,每天就这么飞啊飞,飞累了就吃,然后在饭碗里头睡觉,神仙生活,难怪殉情之后要化蝶,没有柴米油盐,感情也不容易出裂痕。
她这边聚精会神的观察昆虫,全没注意到夫子已经走到她旁边来了。
若跟从前似的倒头就睡,他确实不能把人怎么样,可如今既然醒着,就不信她能那么好意思!
可灼华还真的就很好意思。
《女经》《女戒》那些没营养的玩意儿,就跟白噪音一样,一点都不影响灼华做白日梦。
应该说,没按着很多穿书文的惯常套路,当面怼他教的是封建糟粕,已经是给他十二分面子了。
夫子在灼华桌边占了整整两刻钟,也没能让她回一下头,最终在下课时,将书重重的砸在灼华的桌上。
灼华这时候倒是回头了,她很客气的把书举起来:“先生,您的书掉了。”
年纪大了手抖嘛,理解。
如今好似校霸一样嚣张,然风水轮流转,等到第二堂课,灼华就傻眼了。
来的人白衣翩然,超尘世外,正是当朝国师寂缘。
灼华大脑宕机。
一个出家人,来给公主跟伴读们讲什么课啊?让她们都皈依佛门?!
学堂里剩下的人也都炸开了锅,就连姜照月都犹豫着问:“国师,怎么是你来,走错了吗?”
寂缘高深一笑:“并非,贫僧是替告病的友人来的。”
说罢,还真的将书卷翻开,像模像样的讲起了……
道德经。
灼华整个人犹如正在风化的山岩,灵魂飘在学堂里,听旁边的人议论说,这堂课本来是该由曹先生来教弹琴的。
若说那位一心扑在音乐上,高山流水谢知音的曹先生,各方游历时结识了寂缘和尚不奇怪,可一个和尚来替音乐老师上课,还讲起了道家经典,这就很尼玛离谱。
荒唐的让灼华一个激灵,魂魄归位。
啧,许是最近身体真养的壮实了,受这么大刺激都没晕过去。
寂缘这隐性疯子的课,灼华哪敢怠慢,一个字不落的认真听。
寂缘的声音很好听,不似和尚念经令人昏昏欲睡,也不过分抑扬顿挫,透着一股子平和劲儿,讲了一阵之后,他将经文合上道:“你们曹先生,便是信道不信佛的,他认为琴音与道法相似,都是道法自然,浑然天成,若能弹出绝世之曲,那便是天意叫人弹出来的。”
姜照月见寂缘和蔼,早没了拘谨劲儿,好奇问道:“那这么说来,就不用练习了?等着上天让我开窍就行?”
寂缘笑着摇头:“不练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有天意降临呢?”
每个字落在灼华耳朵里,都觉着意有所指:如今国泰民安的,不持续不断的搞事,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有能搞翻姜氏王朝的时机呢?
接下来,寂缘真的开始教琴。
别的学生们早都知道这节课要学琴,有准备。唯有灼华旷课多时,昨夜又压根没回储秀宫,啥都没有,只能干坐着。
姜照月要命人去中阳殿取一把备用的过来,寂缘却说不必,将自己的琴送到了灼华的桌上。
灼华没敢推辞,硬着头皮接了。
她从前闲着也是闲着,乐理懂一点儿,疗养院里病友的古琴也摸过两把,但最多是个能弹《小星星》的程度。
虽然在场的世家贵女,多得是曲子弹不熟练的,但好歹能磕磕绊绊的弹。
她总不能弹《小星星》和《两只老虎》吧……
一时间,灼华那双好看的过分的手,跟鸡爪子踩在热铁板上似的无处安放。
吊车尾就会被负责任的老师开小灶,代课老师是来替朋友帮忙的,更是尽心尽力,继承了这优良传统。
所以灼华又被独自扣下留堂了。
此刻盛夏已过,屋里人少了就不算热,寂缘将窗户一扇扇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