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王位即将到手,竟是一撒手将那布庄都甩手还了回去。
不过是个商人,便是毁了约,还能奈何他怎地不成。
周景如此行事的消息仿若借了东风,很快便被送至了丰淮。
沈池得了回信时,正在听着下属回禀淮江撞船之事,一听说周景那个蠢货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打乱,当即就将跪在榻前捶腿的婢女踹倒在地。
“竖子,不足与谋。”
俊美郎君歪着头,慢而细致地舔过后槽牙,嗓音微哑。
“他又怎知自己这个位置便能坐得稳妥。”
屋内的其他人自是不敢答话。
被踹到了心口,婢女疼得眼前一黑,趴倒在地。
可一想起这伺候之人的喜怒无常,便又连忙瑟缩着跪好,小脸上满是恓惶之色。
偏偏此时沈池又柔情脉脉地抬起了她的下巴,拇指用力地蹭着她的唇瓣。
那双狭长的眼眸中墨色愈发深邃,像是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一般。
他慢慢道,“赝品不过是个赝品,生得五六分像,却是一点神韵都不曾有。”
被改名为阿婉的婢女想到了其他惹了郎君不欢喜的女子下场,几乎要抖成了个筛子。
在极惊又惧的情绪笼罩下,凭空生出一股胆气,她膝行几步去抱住了那郎君的腿,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期望能得了对方几分怜惜,好捡回一条命来。
瞧着这双肖似某人的眸子沾染上水光,又亮了几分,沈池才略略满意,拍了拍她的脸,生着薄茧的手指游曳着,蠢蠢欲动。
原以为不过是见色起意,没想到自己当真是有了几分心思。
回了丰淮这许久,竟觉得别的女子都少了些韵味。
沈池踢了踢脚边人,示意她上来伺候,心里却是想着,那位大理寺卿正在兴南,越宁王则是在岭南陈兵待动,若是自己当真借刀杀人,又有几分可行。
原本藉着美人计勾搭上的双方间,已然是生出了裂痕。
兴南郡内,周氏旧宅。
才落了一阵午后晴雨,混着青草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翘起的雕花檐下还在滴水。
久置库房的琴遇着了知琴之人,古朴的琴身隐约透出几分幽微木香,琴弦震颤着,流淌出如流水高山般的曲调来。
琴音悦耳怡情,听在昨夜睡得迟的陆菀耳中,却跟催眠曲有得一拼。
她坐在乌木矮榻上,以手托腮,眼帘支不住似的一扇一垂,入目的琴弦上,修长如玉的十指都幻化成了数倍。
倒像是谢瑜变成了个八爪鱼一般。
还别说,谢瑜,谢瑜,可不就是谢鱼么。
唔……还是只心思深沉的八爪鱼……
她想到了这里,禁不住翘了翘唇,有些慵懒地侧歪着脑袋。
一曲终了,谢瑜抬眼便见着她唇边未曾散去的笑意,便也弯了弯唇。
当真像只贪睡的猫儿一般。
他起身在女郎身边落座,就着她方才磨好的浓墨,提笔写下几封信件。
细细察之,笔迹竟是变换了数种。
世人只知大理寺卿谢瑜善书,写得一笔好字,颇为人所称颂,却不知他亦是善于临摹字迹。
前些时日假借沈池与周景的名义,给双方递过去的信,便是出自他的笔下。
如今看来,收效甚着。
不过是两个自以为是之人,稍稍挑拨,便现了形。
谢瑜打量了一下几欲仰倒的女郎,便往她身侧近了些,好教她歪倒时顺势倚靠到自己的肩上。
他的目光平静,神色也不曾有一丝异样,仿若本该如此一般。
谢九进来时,便见着这般亲近场景,皱着脸,险些把后槽牙都酸倒了。
他牙疼一般地压低了声,“郎君,这是洛京送来的消息。”
谢瑜接过信件,一拆开,便见着信上,留守洛京的谢觉将近日洛京之事细细分说。
自他离京,洛京旧日的平衡之势便逐渐颠倒。
裴蔺蛰伏多年,当真是手段凌厉,竟是在暗中不声不响地将越宁王手下的亲信一网打尽。
死的死,被贬谪的,被流放的也是有的。
如今那位曾威风凛凛的摄政王已然陷于重重疑心深障,整日忧心愠怒,如同困兽,只待最后拚死一搏。
桌边被女郎软软倚靠着的青年郎君捻了捻指尖,侧目南望。
思索着,岭南的驻军只怕是越宁王手中最后一张牌,小觑不得。
此外,便是周怀璋的安危……
“郎君,”谢九轻唤了声,见谢瑜抬眼,才继续道,“信王府处已暗中寻出了谋害信王的毒物,您看,接下来该当如何?”
“不急,待岭南之事平息再说。”
“可如今信王府遣了人,到处搜寻外乡客落脚的所在,挨家挨户地搜捕世子,徐郎君那处只怕是迟早会被查到。”
若是依着谢瑜的性子,让周延自生自灭便可。
在他看来,将周延自信王府救出,已是仁至义尽,周延若是不能走出心魔,也与自己并不相干。
可若是自己当真这般做,在阿菀眼里是否会显得格外不近人情,他沉吟着,一时并未开口。
“让他来周府暂避几日吧。”
陆菀在半睡半醒间出声道。
她也不是故意偷听他们谈话的,谁让谢九那嗓音,便是压低了声,还能将她吵醒。
“瑜郎,你说好不好?”
柔软无力的手扯上了郎君袖袍,陆菀嗓音带着困意的软绵,一听便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倒像是刻意撒娇一般。
“便依阿菀所说。”
谢瑜敛下了眼帘,长睫微微垂着,显得越发浓密,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谢九用余光瞥了眼面色骤然冷淡的郎君,心里偷笑着出了门,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
郎君这般面色,显然是心下不喜。
陆娘子,你自求多福吧。
他轻手轻脚地溜出了门,打算去寻徐凛商量后续。
陆菀是当真有些困,一句话说完不久就又睡了过去。
困得发软的腰身支不住自己,不知何时,她甚至整个人跌到了郎君的怀里,趴在他的膝上睡了过去。
谢瑜手上顿了顿,便维持住此时的姿势,不忍吵醒她。
这几日阿菀眼下都有些淡淡青色,显然是不曾好眠。
许是前些时日的噩耗让她有些伤神。
若是能好生睡上一会,倒也是好事。
又迷糊了一会,陆菀才渐渐有些清醒的意向,她半阖着眼往桌案上摸索,却被人递过了一盏温热的茶水。
她勉强睁开了眼,便见着一角青色衣料如流水一般从眼前滑过。
每每睡醒,需得饮上些茶水,不止是生津止渴,也能提神润喉。
这是她的素日习惯,大约是在山间同住时被谢瑜发觉了的。
用了小半盏茶,她突然有些清醒了。
刚才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事?
陆菀眉心微折,认真回忆起来,好似自己方才求着谢瑜,让他把周延接到自家府邸来避祸。
完了,陈年醋坛子怕是要翻。
她当即抬眼去细细打量谢瑜的神色,便见他面色淡淡。
见着自己盯着他不放,还侧过脸微微笑道,“阿菀看我做什么?”
?居然没翻么?
陆菀磨磨蹭蹭地挪到他身边,细声细气,“瑜郎,我方才是困过去了,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谢瑜望着她,声音清清润润的,毫不留情地提醒她,“你说想请周延来府上小住。”
这人是在明晃晃地偷换概念。
请周延来小住和愿意接纳无处可去的他来避祸,这完全是两码事啊。
陆菀唇角一僵,又恢复了笑眼盈盈的模样。
“我分明是因着信王府在大举搜捕,想让周延来府上避祸,你怎能说我是邀他来小住的。”
“无妨,又非是第一次。”
谢瑜缓缓起身,身形不稳,他有些艰难地行了两步,让陆菀一下想起,自己方才是一直枕在他膝上的。
想必他此时的膝盖以下已经被自己枕麻了。
虽是不稳,郎君举止依旧从容,他状似不在意地提起。
“还在丰淮时,他便与陆家同住许久,如今不过是来小住而已。”
……
这醋味,要漫上天了。
不止醋,还挺茶。
一边提起旧事,一边引导她去关注自己被枕麻的双腿,意图让她生出些心虚愧疚来。
连利刃加身都不皱一下眉头的人,又怎会因为这点酸麻而露出端倪。
陆菀挑了挑眉,她也不是一味地示弱,索性起身绕到了郎君身边,扶住他的手。
“那便算是我邀着他来小住好了。”
她刻意露出个略显夸张的期待向往神情,“说起来阿兄倒很喜欢与世子来往,只可惜此回是要藏匿他的行踪,倒要瞒着阿兄了。”
粗神经可治一切绿茶,陆菀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分明是刻意想招惹他。
谢瑜轻轻握着她的手,面上半点不起波澜。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着,干燥且温热,指腹擦过肌肤内浅浅的青筋颜色,不快不慢,带出几许旖旎意味。
更不用说那双温和含情的眸子只定定地凝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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