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她自己觉得食不下咽,便是谢瑜这般不挑的,这几日都清减了不少。
只是离着来人还有许多时日,她是半点都不想委屈自己。
这会张元娘也凑趣地在一旁,跟着来打下手。
至于谢瑜,则是被陆菀分配去烧起了柴火。
清俊温文的郎君端坐在低矮的石块上,神情专注地盯着灶中的火焰,玉白的面容被映得微红。
当真是赏心悦目,她的目光瞥过,时不时便会有些晃眼。
瞧着满锅清水,张元娘吞吞吐吐道:“娘子,这样做,是不是口味太淡了。”
无怪她质疑,实在是时人处理整鸡时,多是用酒和厚酱辛料,口味略厚重。
陆菀揭开了竹盖,见水已滚,便估着量,放了两三勺麻油,和适量的盐,才慢慢地将两只干干净净的整鸡放下了锅。
竟是一丝水花都不曾溅起。
“若是处理得当,鸡肉之味本就鲜美,何必要用那些作料。”
她翘起了唇角,眼中笑意盈盈,很有几分自信。
“待到熟时,你带上一盘回去尝尝便知,也好与家人一起分食。”
张元娘涨红了脸,连连摆手,那摆手的动作颇为肖似张猎户。
“阿耶把东西送来,本来就是要款待贵人的,我怎么能再拿回去啊。”
陆菀笑得眼弯,她瞧着热情淳朴的小娘子脸都红了,就擦净了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
“若不是你阿耶,我们又如何能吃上这些,再说了,如此份量,我与郎……夫君,还有小十六,许是还有些多了。”
十六蹲在墙头上,当即就瘪了瘪嘴,心说他一人就能吃一只,但这是娘子说的,他也不敢回嘴。
眼见灶里的火焰太旺,都窜出了灶口,十六急忙跳下了墙。
他舔了舔唇,“郎君,娘子说了,要小火煨煮,这火太大了。”
谢瑜闻言略略蹙眉,他很有几分犹豫,不知是否该浇些水进去。
昔日便是他在山寺寄居时,便是习得些野外存活之法,也是不重口腹之欲的。
熟食不致病痛即可,又何须在意火大火小。
十六却是在意的很。
娘子整治出的饭食如此可口,他可是期盼得紧,不能叫这人给废了。
见他们两人,一大一小都目光沉重地盯着灶火,陆菀别过脸忍笑。
要说谢瑜的这双手,极文气,修长白皙,且是骨节匀称。
提笔抚琴,拨弄朝堂之事都不在话下,这烧火么,倒是差了些。
张元娘见状,就自告奋勇地说,“徐郎君哪里做的了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她弯下身,仔细地拨拉出些木枝来,控制着火苗大小。
如今她可是一门心思要讨好徐家娘子。
那位年少的俊美郎君回去报信去了,徐郎君又一心在自家娘子身上,做婢妾是没什么指望了。
张元娘心里明镜似的,自己能不能离开这山中,可就靠徐家娘子了。
谢瑜一抬眼,便见到陆菀想笑又忍住的模样,自己也弯了弯唇。
眸中被灶中火染映上了光斑,星火熠熠,直如琉璃一般。
倒叫她想起上元夜时,他猜谜所得,赠予自己的那盏牡丹花琉璃灯。
想到了花灯,就又想到了上元夜他说的那些话。
陆菀心头一软,就别过眼去,在心里暗道,当真是美色惑人。
理了理思绪,估算着这时也差不多到了时辰。
她用巾帕裹着手,揭开了竹盖,待见到粉色的肉皮转为金黄油亮,便将扎好的葱段和花椒放进了锅。
才过了半盏茶时,便让几人将火都压熄了。
陆菀眉梢轻佻,噙上一抹浅笑道,“再焖上两盏茶的功夫,便可捞出斩盘了。”
见她葱白的指尖沾了些黑灰,谢瑜托住了她的手腕,敛下长睫,作势要替她拭去。
却被她躲了过去。
十六在一旁捂嘴窃笑,连着张元娘都有些讪讪地转过身去。
陆菀一抽手,自己随意地在木盆里撩了些清水,洗去了浮灰,又用帕子擦干,便若无其事地准备分盘了。
虽是与谢瑜说开了,甚至还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她也的的确确是喜欢他的。
但她到底还没想好,日后该是如何与他相处。
且不说周延那边攻略进度到了90,胜利在望;便是小白都能接受自己再一次修改攻略对像……若是自己将来离去了,此生不得再见,两人又该如何收尾。
是痛痛快快地彼此交付真心,回去后便只当做大梦一场。
亦或是,就此收心,止步于此,慢慢淡了去。
这些一旦想起,便是烦心事。
可如今在这山间,又无处施为,陆菀便暂时打定了主意:
只当做是自己偷得了浮生几日闲,且将之都抛诸脑后,等回到丰淮再抉择该是如何。
她抱持着如此想法,与谢瑜接触起来,就更有些留心了。
原因也简单,此君皮相极好,忒会惑人,更是熟知该如何诱人心软,一不留神便要被他哄了去。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似有失落的清隽郎君,见他有些怔愣地放下帕子,便撇了撇唇角。
不就是没让他给自己擦掉指尖沾上的锅灰,至于如此么。
她自己又不是短了只手。
待到将切好的鸡块装成了三盘,陆菀就开始安排了。
一盘交由张元娘带回家,一盘则是让小十六送到主屋去。
张元娘自是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十六捧着盘子,低头盯着嫩滑的肉块,舔了舔唇,却很有些不情愿。
“如今我们借住于此,又搭了这灶台,皆是源自主人家的善心,如何能慢待了人家。”
陆菀见他舍不得,就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宽慰道。
“你若是喜欢,待到回了丰淮,我安排人做上十盘八盘,让你连吃上几天,可好?”
如此,才见小少年连连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往主屋去了。
她端起盘子转身,便见到谢瑜依旧有些失落的模样。
郎君清清肃肃地立在原处,长睫微垂,又收敛了笑容,便现出几分疏离冷清来。
至于么?
不就是自己方才不曾让他拭手。
陆菀有些行不动路了。
她本是打算将这盘菜捧回屋中,布筷分碗,等着十六回来再一起用。
可见着他如此,唇边的笑便淡了些。
“郎君,回去了。”她轻唤了声。
谢瑜只略略一颔首,面上却仍是淡淡的。
任谁都能一眼就看出他心绪不佳。
这人当真是过分。
陆菀喉咙里闷了一口气,她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盘子。
又伸手去锅边用指尖擦了一下,沾了些黑灰,迳直伸到了谢瑜面前。
“如此可好了?”
陆菀说完,就面色微红地别过脸去,在心里数落他这个爱计较的小气鬼。
这自然是好的。
轻柔地扶住了女郎凝霜般的皓白手腕,谢瑜垂眸替她拭去了刻意沾上的黑灰,薄唇的一侧终于扬了起来。
他握着女郎的手,空余的手替她端起了盘子。
连语气里都含着满满笑意,“已经好了,我们这便回去吧。”
可算哄好了,陆菀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谢瑜亦是如此。
他这几日早就察觉到,在阿菀心绪松动的同时,她似乎也在刻意回避与自己太亲近。
如此,自己便只能这般行事,多些主动刻意了。
好在阿菀总是这般心软好哄的。
他耐心地搀扶着女郎回去,觉得在这山间日月悠长,倒也不错。
…………
大理寺卿离京多日,洛京的局势也就僵持了起来。
原本,朝中便分了几派。越宁王远道而来,身边带的封地臣属,原先投奔于他之人,勉强算是一派;还有裴蔺这般看似中立的后续支持者;而先帝宠臣,失踪的太子门下,则是又分了几拨反对之人。
先帝未去时,最是信任大理寺卿,而太子又与他交好,竟是两边都能说的上话。
如此一来,谢瑜在与越宁王对立的一脉官员中,地位当真是微妙,且举足轻重。
也就无怪越宁王几经斟酌,竟是敢放了话,要将原本被先帝赐婚给太子的南安郡主嫁予他。
“询安已是有了消息么?”
洛京外的山林中,某处隐秘的宅院里,失踪多日的太子——周怀璋轻咳着,问着左右人。
袁默连忙递了杯热茶上去,又帮着脸色青白的周怀璋顺了顺气。
他脸上带了些笑,眉宇倒比早些陆菀见他之时舒展了许多。
“可不是,听说与陆娘子都是安好,只在山里待人去接。”
周怀璋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他中肯地说了句,“如今洛京也还算平静,百姓不曾受到搅扰,倒是多亏了裴侍中一力坚持旧制,不肯让那些人胡来。”
袁默早习惯了他这般事事以百姓为先的念头,只点了点头应声。
“云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抿了口茶,叫着袁默的字,眉心略蹙。
“我有些担心阿湄。”
“她不得越宁王喜欢,如今越宁王的继妃又带着其他子女来京,只怕她这个与我定过亲的准前太子妃,在王府中的日子是不大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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