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快步走来:“侯爷!两位公子!首辅大人在门外求见!”
首辅是定北侯府宿敌,他一登门,小厮也分外紧张。
定北侯的脸一沉,想都没想,立刻吩咐:“不见!就说本侯不在!”
小厮折返大门外,原话传给了顾九年。
顾九年挑眉,他瞥了一眼停放在巷子口的骏马,没有揭穿。
常松望了望天,暗暗腹诽:定北侯明明刚回府不久,这是明摆着不见主子啊。
常松很想提醒主子,人家卫姑娘当真与主子不太合适,若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也就罢了,可卫姑娘毕竟是侯府嫡千金。
以主子的身份,想要续弦,有大把如花似玉的女子可以任意挑选,可卫姑娘却不行。
“主子,咱们走吧。”常松道了一句。
被人拒之门外,真真是丢颜面啊。
主子位列人臣之后,何曾受到过这种待遇?
顾九年并不恼怒,原路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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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日,这一天有早朝,顾九年下朝后先回府换了一身衣裳,这才登门侯府。
然而,今日的侯府依旧大门紧闭,就连小厮也不见一个。
明显是不欢迎任何人登门。
常松见状道了一句:“主子,卫姑娘她在药膳堂呢。”
主子总来侯府碰壁也不是个办法。
顾九年却不以为然,再度打道回府。
这厢,顾九年今日又试图登门的消息,让定北侯父子几人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
这个顾九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顾茅庐?
卫家有什 么值得他如此放低身段的?
最终,父子几人很快的出结论,顾九年是看上了他们家的囡囡了。
当日,定北侯将自己的宝剑磨得锃亮,侯府长房沉浸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仿佛随时随地要迎接大敌。
次日,顾九年第三次来到了定北侯府的大门外。
这一天,大门外守着几个持剑侍卫,另有一块告示摆在了大门口:“首辅与狗止步于此。”
顾九年挑眉,不以为然。
常松气得心肝发颤。
侯府这是欺人太甚!
主仆二人站在巷子里,常松愤然:“主子,您要不……放弃卫姑娘吧!”这样的耻辱,咱们不受了行么?!
顾九年今日是特意乘坐马车来的,车厢内还备了温茶与干粮,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上马车之际,丢下一句:“掌嘴。”
常松:“……”
常松知道自己僭越了,只能兀自煽了两巴掌。
顾九年上了马车,巷子里绿荫匝地,即便在这样的炎热晌午,也不会觉得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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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年一直守在巷子里不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军营。
定北侯气得火冒三丈,就快要气出内伤。
他等到了落日黄昏,错过了晚膳,却被告知顾九年尚未离去。
无法,定北侯只能披星戴月归来。
他的坐骑是一匹汗血宝马,夜色中,这畜生眼神炯炯,仿佛和他的主子一样,皆对顾家马车内的人恨之入骨。
顾九年下了马车。
他一派闲情自得,不像定北侯,一整日下来一脸沧桑样。
定北侯没有下马,享受着这一刻居高临下望着宿敌的畅快。
“首辅,有何事?”
顾九年没有被怠慢的恼怒,笑道:“侯爷,此事事关重大,关系侯府前程,还是入府详谈吧。”
定北侯还能说什么呢?
顾九年就堵在大门口,他总不能不回家。
眼下被顾九年逮个正着,只能硬着头皮“邀”他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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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内。
定北侯眼神不善的瞥了一眼风度翩翩的顾九年。
这厮守在府门外待了一日,此刻却如同没事人一样,他单手持盏,不经意间又用了几块糕点,吃香儒雅,文质彬彬。
在定北侯看来,却是斯文败类。
堂屋内的下人被挥退。
定北侯饥肠辘辘,肝火盛旺,没有心思和顾九年玩一些弯弯绕绕的把戏,开门见山:“首辅有何赐教,不妨直言。”
顾九年喝了温茶润喉,全然没将自己当做外人,他放下杯盏,神情肃重:“此次要害你卫家之人,是东厂提督曹令,与本官毫无干系。”
他说得都是实话。
曹令这些年深得帝王宠信,势力渐大,东厂如今的势力如日中天,虽然不干涉内阁之事,但私底下那些小动作也逃不了顾九年的眼。
顾九年此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觉得没有干涉的必要。
但眼下不同了,他需要卖卫家一个人情。
定北侯俊脸一沉。
在他看来,曹令和顾九年就是一丘之貉,皆是虎狼之辈。曹令险恶奸诈, 顾九年的心也绝对不是红的。
定北侯稳住了心绪:“首辅登门,不会仅是因为此事吧?”
顾九年淡淡笑过,论起心智,定北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批丢失的军饷,本官已经在命人追查,不出半个月定会将下落告知侯爷。”
奸臣会这般好心?
定北侯胸膛起伏,防备心甚重,但军饷的确是很大的诱饵,定北侯无法拒绝:“多谢首辅,首辅乃百官之首,为军政操心劳力也是理所应当。”
言下之意,定北侯府接受好意,但不认同人情,始终不欠顾九年的,这些都是顾九年应该做的。
顾九年又是一声淡笑,“我要求娶卫姑娘。”
堂屋内出现了瞬间诡异的安静。
定北侯以为自己耳误了。
他顿了顿,随后又顿了顿……
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刹那间,定北侯倏然站起身来,拔出宝剑,剑鞘直指顾九年。
他的手在发颤,以至于剑气凌然,寒光闪闪。
长剑剑锋直接划破顾九年脖颈上的肌肤,鲜红血液溢出,细细一条,没入了顾九年的衣襟里。
一直在外面窥听的侯夫人站不住了,立刻提着裙摆跑了进来:“侯爷!侯爷稍安勿躁啊!”
侯夫人上前,一把抱住了定北侯的胳膊,她要是再晚一点,定北侯一旦酿成大错,仅杀害朝廷命官这一条罪名就有侯府受得了。
侯夫人狠狠瞪了顾九年一眼。
虽说站在女子的角度去看,顾九年的容貌无可挑剔,气度与身段也是男儿翘楚,但侯夫人从未将顾九年视作良婿。
男子这个岁数,又是首辅,心机城府岂是常人能够比拟的?
自家的女儿只是朵小百花啊!
“首辅大人!还请你自重!我家言儿暂不嫁人!”侯夫人怒喝。
顾九年始终情绪平定,即便是此刻,他也淡然处之,似乎很清楚定北侯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对侯夫人的态度更是好得没话说。
“夫人,令千金迟早要嫁人,此事你心里清楚。试问,放眼京城,还有谁能及我?两家一旦结亲,我顾九年定当全力护着侯府。”
侯夫人:“……”
顾九年是真的好看啊!
她在贵妇圈子里也时常听到其他夫人提及顾九年,谁人谈及首辅,不是倾慕敬仰的神情啊。
若是首辅成了她的女婿……
这画面……她简直不敢想象。
侯夫人动了动嘴,单是面对顾九年这张脸,再狠的话,她也骂不出来了。
定北侯瞪大一双幽眸,不能杀了顾九年,但也不想放过他。
愣是气得鼻翼轻颤。
一时间,定北侯与顾九年僵持不下,定北侯眼眶气红:“顾九年,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
在定北侯看来,顾九年这种人根本没有心,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那便是顾九年将女儿视作亡妻替身了。
顾九年笑了笑,清隽的面庞自信洋溢:“侯爷,有事好商量。”
定北侯一看见他这张从容不迫,仿佛势在必得 的脸,就险.些把持不住:“你这个禽兽,我女儿才十五!”
第四十九章 为情所困(二更合一)……
禽.兽么?
顾九年剑眉稍稍一蹙。
当初, 阿言嫁他时也是十五岁,他和她之间错过了整整十五年,如今她依旧芳华正好,不过顾九年并不妄自菲薄。
他并觉得自己比十五年前差。
相反的, 这些年的修身养性, 令得他很自信的认为, 他的实力完全可以辗轧少年郎们。
阿言, 他非娶不可。
至于定北侯这里, 他只是走了过场, 前来通知一下而已。
定北侯气急败坏, 握着长剑的手不肯放下:“顾九年!你最好不要太过分, 你要向本侯保证, 日后再不得接触我的女儿!”
定北侯内心那叫一个不安啊!
他非要逼着顾九年发誓不可。
仿佛只要顾九年口头上答应不再招惹女儿, 他心里也能图个安慰。
侯夫人不想闹出人命,催促:“首辅, 你倒是承诺呀!”
顾九年毫不退缩,抬手, 指尖轻触脖颈间的血痕, 对上定北侯夫妇二人焦急的脸,他依旧四平八稳:“侯爷,以言儿的身份,不久之后不是嫁给皇亲国戚,便是京中贵公子,难道侯爷认为,还有谁能比得上我顾九年?”
定北侯:“……!!!”
言儿?叫得未免太过亲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