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绝对禁锢的姿势。
半点缝隙也不想空出来。
生怕一个不小心,他的美梦破空,阿言又会化蝶而去。
他列位首辅, 掌内阁之权, 毫不夸张的说, 呼风唤雨也不是难事。
但这十五年来, 他如行尸走肉, 除却争权夺势, 日子毫无波澜, 如一潭死水, 发烂发臭。
他的小蔷薇回来了。
且不说到底是如何回来的, 顾九年不信鬼神之说, 但此时此刻,他相信世间的一切。
施言神情飘忽, 唇角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她没有制止, 触目所及, 是顾九年轻颤的睫。
这个吻,细腻而柔软,带着虔诚与仰慕,还有无边的珍惜。仿佛是在吻着这辈子最为挚爱的东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吻碎了她。
没有回应。
顾九年独自沉迷。
倒是没有进一步深入,只是唇贴着唇,感受着肌肤之间热度的传递。
这时,顾九年的唇角察觉到了一丝凉意, 他睁开眼,对上了施言清澈湾湾的眸。
她哭了。
顾九年其实当真鲜少见她哭,她素来倔强顽强,虽是蔷薇,但浑身是刺。只有她伤别人的份。
他挨着她,想将娇娇小小的身子拥入怀里,但又不敢太过用力,这世上,他始终怕了一个人,不敢凶,不敢肆意。
“一切有我。”顾九年低着头,身段过高,他只能稍稍弯身。
施言终于抽回 了几丝理智。
母亲还活着。
无论是何缘由,只要母亲还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好!
施言抹了泪,忽的一声苦笑。眼中是绝望与希望的交织。她很快让自己镇定冷静下来。
她还有入宫的机会,还可以再见到母亲,一切再差,也不会比之前还要差了。
她要往前走,不能回头。
施言抹泪之后,又抬袖擦了擦嘴,像是嫌弃方才的吻。对上顾九年一双深情的眼,少女忽的勾唇一笑,仿佛方才的失魂落魄刹那间烟消云散。
“首辅,你果然对我别有心机,好在我曾是扬州瘦马,不会与你计较今日之事,但再有下次,恕我不能忍了。”施言还在狡辩,不打算与他相认。
顾九年难免受伤。
但这并不要紧,只要她归来,哪怕他伤得遍体鳞伤,也无关紧要。
顾九年知道,她一惯顽强,总会装作风轻云淡,他心疼她,这次非要将她归为自己的羽翼之下:“别不认我,好么?”
这声音近乎哀求。
施言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曾经任性,但现在不行了。
顾九年,当初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她又如何能信任他?
施言对上男人的眼,两人皆是直直的看着彼此,互不相让,谁也不甘示弱。
施言:“首辅,我要叫了。”
这里是皇宫御花园,只要她出声,立刻就有宫人前来。
她以为,顾九年好歹要顾及权臣的颜面。
然,下一刻,施言就看见顾九年好看的唇微微动了动,他似乎觉得这话很好笑:“叫?那便叫吧,我正好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突然附耳,因为狂喜之故,他竟有些嚣张,仿佛是得意忘形:“你倒是叫啊,上辈子你嫁了我,这辈子也只能嫁给我,你我之间还有些事没有做完。”
“你!”
施言错过了十五年,不像顾九年,经历了这十五年,脸皮明显厚了。
他不再对她言听计从,反而多了强势与咄咄逼人。
施言的确不能叫出来:“我听不懂首辅大人的意思,你究竟想要怎样?”
顾九年毫不掩饰:“我只想要你。”
施言了解他的性子,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她的前路未知,不想与任何人纠缠不清。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愠怒的女声传了过来。
七公主对顾九年势在必得,得知他今日入宫,便特地盛装打扮,打算与顾九年在御花园来一个美丽的偶遇,最好是能演一出不小心摔倒,又被顾九年英雄救美的画面。
谁知,她会瞧见这一幕!
七公主是金枝玉叶,容貌上乘,从不将任何贵女放在眼里。
可侯府千金一归来,她就觉得光芒不在了。
七公主气势汹汹,很想指着施言骂出来了:既然已经收了五万两银子,还有什么资格接近顾九年?!
但顾九年在场,七公主忍了又忍,万不能丢了淑女仪态。
顾九年的好事被人叨扰,眉目间略过一丝明显的不满。
他站直了身子,几乎将施 言挡在身侧,是绝对守护的姿势。
施言却往外迈了一步,少女刚才哭过,水眸清澈,如同被水洗过的万里晴空,琼鼻微红,面颊点缀着淡淡酡红,未施粉黛,却胜过浓妆艳抹。
施言笑起来有股嚣张的邪意:“公主殿下,实在是抱歉,我又与首辅大人见面了,不过我既然收了殿下的银子,就一定会信守承诺,绝不会与首辅有任何干系,方才是首辅主动靠近,我亦无法,既然公主来了,那首辅就交给公主了。”
顾九年太阳穴跳凸。
亏得他数年的修身养性,否则今日就将施言带回顾府,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做一个妻子该有的样子!
她将他视作物品,且仅以五万两售出。
顾九年快被气笑了。
七公主面色涨红,看了看顾九年,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却见顾九年眉目低垂,眼里只有身侧的少女。
七公主咬唇,愤恨与不甘交织:“顾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眼下满城皆知,她用五万两买退了情.敌,顾九年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意,却是不曾给过任何表态。
这几日来,七公主一直忧心忡忡。
谁知,顾九年的神色恢复了如常的冷漠:“殿下,本官与你没什么好说的,本官已有心悦之人。”
施言只想翻白眼。
顾九年这厮还是冷得骇人,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他这样一说,七公主又会将自己视作情敌。
果然,七公主不敢对顾九年如何,却是瞪向了施言:“卫姑娘,你当真好无耻!”
七公主哭了,满眼委屈:“你收了五万两,你如何能说话不算话?!”
施言:“……”
她没有违背约定啊,明明是顾九年缠着她不放。
七公主没甚心机,被顾九年拒绝的愤恨,以及对施言的厌恶,令得她顾不得颜面,当场发飙:“再加五万两!你远离顾大人!”
施言挑眉:“这……”早知道,她上回就加价。
漂亮的水眸斜睨了一眼顾九年,只见顾九年神情凝肃,一脸不悦。
她的前夫,可真值钱。
施言对好处一向来之不拒,正要开口说话,顾九年道:“我的一切都给你。”
顾九年家财万贯,可不是区区五万两能相抗衡的。
施言有了那么一瞬的晃神。
顾九年以为她动摇了,唇角一扬,笑了。二人站在一块,俨然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七公主已是泪眼朦胧:“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她跺了脚,转身带着宫婢们离,仿佛被一对狗男女伤得不轻。
七公主一走,施言也要离开,顾九年没有阻挡她,却是一直跟在她身后,还自以为是的道:“上次你与七公主的五万两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不能有下回。”
再说,他也不值五万两。
阿言为了五万两就将他给卖了,首辅大人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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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卫二已等候已久,见顾九年与妹妹一道出宫,当即警觉。
卫二大步 上前,见顾九年离着妹妹仅有两步之遥,眼神还时不时往妹妹身上瞥。
他也是一个正常男子,马上就要娶妻了,当然明白男人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卫二唤了一声:“妹妹。”
随后就拉着妹妹在身侧,一手握紧了腰间佩剑,对顾九年没甚好脸色:“顾大人。”
顾九年面上带笑。
以前与卫家不和,只因为卫家是大周的肱骨之臣,他要想毁了大周,就要先毁了卫家。他本人对卫家人并没有恶意。只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但眼下,一切都变了。
他的妻又回来了,他可以饶恕一切。
顾九年一脸笑意,如沐春风,唇瓣异样的红,“卫二公子。”
这态度着实和善。
卫二总觉得对方目的不纯,他拉着妹妹上马车,头也不回驾车离开。
顾九年站在原地,目送卫家马车离开,唇角的笑意久久不散。
守在宫门外的侍卫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首辅大人对卫家人,几时变得这样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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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看似又恢复了平静。
卫二将今日之事告知了定北侯与三弟。
大哥还在治腿期间,家中诸事皆是定北侯,以及卫二与卫三商榷。
定北侯眉头紧锁,当日他用了半块兵符才换了女儿归来,此事若是让皇上知晓,定会惹来杀身之祸。因着定北侯知道顾九年的意图,这才壮胆拿那半块兵符去换人。
可如今看来,顾九年非但惦记上了兵符,他对囡囡也有所图啊!